《一闹绯闻就搞事[娱乐圈]》44.第44章

    正背着台词的舒铭远从剧本里抬起头, 面前的谢泽笑得礼貌客气，想到早晨小赵嘴里的“避嫌”，他也没否认, 只是装出不甚在意的样子，淡淡“嗯”了一声。
    反正瞒也瞒不过, 叫小唐送药也只是为了“避嫌”罢了。
    原本以为谢泽道完谢就会离开, 舒铭远又低下头，假装是看剧本，视线却盯着谢泽这双笔直笔直的腿移不开。
    笔直笔直, 总觉得是什么不好的兆头。
    而这双笔直笔直的腿就一直杵在原地，一副完全没打算离开的样子。
    还有话要说？
    是想问他喜不喜欢帽子吧。
    真问的话, 干脆也别告诉谢泽其实他早就买到了。
    “因为我打乱了原定的拍摄计划, 不好意思。”
    哪知不是料想之中的话语, 舒铭远扬眉, 抬起头似笑非笑地说道：“严格算起来也不是你的错。”他说着，视线落在谢泽的左颊上，虽然还敷着冰袋, 但隐隐仍能看出这半边脸颊已经肿了。
    刚才那一耳光可真狠。
    他在背后抱着谢泽的时候都能感受到谢泽因为那一耳光的力量后退了半步, 回想起那响亮的声音, 他心里又是一抽，接着就跟被什么狠狠揪紧了似的。
    想看看谢泽脸颊到底肿到什么程度, 舒铭远很自然地抬手想拂开他拿着冰袋的手, 可手才伸过去, 谢泽便很自然地侧身避开了。手指贴着冰袋错开的那一瞬,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谢泽略略诧异地看着舒铭远，似乎想不通他为什么突然会这么做，而舒铭远的手僵在半空，手指微微蜷起，又尴尬又丢人。
    别扭极了。
    “我去跟两位张老师对戏了。”舒铭远佯装若无其事地缩回手，拿着台本朝张睿他们走去。
    谢泽还愣在原地，满脑子都是舒铭远刚刚伸手过来时的表情。
    舒铭远好像，很关心他？
    之所以惊诧，不是因为舒铭远关心他，而是“很”关心，关心到他甚至有种舒铭远对他还余情未了的错觉。
    摸摸脖子，他猜测应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舒铭远现在对他最多应该只有迟到十年的负疚而已。毕竟人长大了，总要从过往旧事里挑挑拣拣拎出些远远够不上伤天害理的错事来一番忏悔。舒铭远对他的关心想必也是出于负疚吧。
    谢泽想着，不觉用力叹了一口气。
    经过短暂休息与调整之后，剧组又忙碌地开始了下一场戏的拍摄。
    监视器后，谢泽果然拿了一把小马扎坐在导演身边，一手托着冰袋，两条长腿委屈地缩着，双眼却认真地盯着监视器目不转睛。
    接下来两场戏都是莫诉和父母在家里的生活场景，与大哥莫衷不同，从小乖巧聪明的莫诉一直深得父母、尤其是父亲的喜爱，平时对他几乎是千依百顺，莫诉也听话争气，几乎没让父母操心过。这两场室内戏看起来平淡，实际从侧面展现了莫家两兄弟出现性格差异以及人生分歧的根源——父母对待他们的不同态度。
    舒铭远饰演的莫诉工作不顺，恰逢父亲生病。父亲唠叨了几句，他心绪烦躁不由顶了几句，却见父亲日渐消瘦还关心自己，心中内疚，父亲趁机安慰了他几句。
    这几个镜头对三位演员而言基本没有难度，舒铭远眼神到位，张睿感情克制，即便是不在镜头中央的张兮雅也很好地沉浸在场景氛围之中。
    盯着监视器的谢泽看到张睿感情内敛地拉过舒铭远的手拍拍他的手背却一言不发，心中忽然一热，不禁有些羡慕莫诉这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儿时问过母亲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他却没有，少年时他已经懂了很多事，母亲从不提那个男人，他也就不再问了。可就算时至今日，仍有过那么几个莫名瞬间让他无比地想见见素未谋面的父亲，哪怕他甚至不知那男人样貌如何叫什么名字现在身在何处。
    哪怕他对那个男人一无所知，他仍想去见一面。
    谢泽抬眼，视线越过机器与重重背影，看向那对被光包围的父子，聚精会神地聆听他们的每一次对白。
    为了追求场景中所能表现出的极致细腻的感情，齐导又让演员们连着重拍了好几条。他坐在监视器前摸着下巴一条条反复观看，不时扭头和身边的人小声讨论，最后这条通过的时候，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满脸笑容地起身为几位演员鼓掌。
    重演了几次的三位演员听说这条过了，顿时也放松下来，张睿一边笑一边揉揉眼睛，说自己憋泪憋得好辛苦。
    “眼泪在眼眶里，还不能让它掉出来，这跟有喷嚏打不出来的难受劲是一样的。”他边说边哈哈大笑，拍拍肚子，觉得这下终于舒坦了，“小亨那个内疚的点找得真准，看得我心里那个酸哟，真想把他抱怀里好好拍拍背给安慰安慰。”
    片场里大家都管舒铭远叫Henry，只有张睿另辟蹊径，一个人美滋滋地叫他小亨。
    “说真的，那天试戏看到Henry的表现我真的很紧张，后面连着好几天都睡不好，就怕我一不小心看走眼浪费了金老师的好本子。”这边齐导已经坐下来了，歪过身子小声跟谢泽说道，“今天这两场戏看下来我总算放心了，我的眼光还是准的，能请到你和Henry这么好的演员来主演，加上两位张老师的友情出演，这电影也算值了。”
    齐封是个坦率人，在谢泽面前丝毫没掩饰他当时对Henry演技的怀疑。其实不光是他，那天就连谢泽就觉得不可思议。今天看到舒铭远的表现，可能因为心理预期不高，刚才这场戏看下来，连他都差点信了舒铭远私下里应该也是莫诉这样。
    这场戏耗了不少时间，转眼已经过了中午。剧组订好了外卖，便当到每个人手上，舒铭远开都没开，直接掏钱包让小唐去买点素餐回来。跟了舒铭远这么些天，小唐也了解了他不爱吃肉的习惯，刚刚订餐时她忘记去说了，现在也是活该她去跑腿。
    放下刚到手的便当，她叹了口气，正要离开，却见谢泽过来把一份包装不同的便当递给了舒铭远。
    “素的，吃吧。”
    “你订的？”舒铭远不客气地接过，打开餐盒盖子，也没嫌弃里头的青菜看着就难吃，拿出竹筷就吃了起来。
    “我让小赵单独去订的，两份素的。”一开始谢泽有点担心舒铭远嫌弃这便当不好吃，但见他没说什么，也就放心了。转身又坐回监视器前的那个小马扎上，看看别人便当里的什么回锅肉牛肉水煮肉片，谢泽可怜巴巴地扁扁嘴，还是颇有毅力地选择了全素餐。
    见谢泽离开，勉强吃了两口的舒铭远这才嫌弃地放下手里的便当，心中默默哀叹不能把雷姨带来剧组给他单独开伙，不然谢泽也能搭他的顺风车吃点好吃的素餐。
    他想着，不由得朝谢泽看去。还跟多年前一样，谢泽吃饭慢条斯理，慢慢地咀嚼慢慢吞咽，像做什么手工细活一样斯文。此时的他已经没用冰袋敷脸了，肿起的脸颊格外醒目。舒铭远又摸摸自己隐隐泛着酸涩的胸口，挠挠头，还是支使了小唐去买点别的东西回来填肚子。
    刚才与张睿演对手戏时，余光不小心扫到谢泽。十年前听过一些有关谢泽父母的事，那时谢泽看起来已经想通了，很豁达，他也就没表态了。可就刚才那一瞥，他觉得，说不定十年前的豁达都是强撑出来的潇洒。
    他明明——连一个不存在的人都要羡慕，就算藏得再小心，只要那个时候有人愿意去凝视，一定能轻而易举把他看清。
    可那个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别处，投向了被光照亮的地方，投在了被光包围的人身上。
    舒铭远苦恼地揉揉头发，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忍不住起身走向谢泽。
    谢泽这边饭刚吃到一半，一双眼睛不时看向身边小赵碗里的面筋烧肉，又低头可怜兮兮地吃了几根豆角。
    他想把手机的屏保改成东坡肉。
    说干就干。
    放下餐盒，他掏出手机下载了一堆东坡肉酱肘子烤鸭排骨汤的图，打算这几个月就靠着这些图来望肉止馋了。
    设置好屏保，谢泽刚要端起便当继续吃饭，就听背后传来咔的一声。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个临时搭起来的道具架子被人撞了一下，原本就不稳定的结构陡然崩开，眼看就要砸到他身边的小赵。
    那一瞬，他都没多想，急忙倾身拉开对危险浑然不知还在埋头吃饭的小赵，眼看着架子砸过来，已经没时间躲的他下意识抬手护住了头。
    脆弱的道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散了架，护着头的谢泽被一股力量从背后猛地按到在地，只听空心的金属管砸在人身上发出了结实的闷响，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未如期而至。
    反倒是沉重急促的喘息声在耳畔响起。
    “没事吧，谢泽？”
    被压在下面的谢泽动了动，艰难地缩回了手，覆在身上的重量陡然撤去，他在惊魂未定中睁开眼睛，看到未曾受伤的手背上沾了一抹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