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抛物线》19.第19Q 如果能亲口说

    将袜子塞进皮鞋里，杏奈背着手提着鞋子向远处定定看过来的男生走去。原本站在远处的男生看她走近，不自然地推推眼镜扭身要走，杏奈虽然对他仍然相当苦手，可还是鼓起作为前辈的勇气跑过去，确定未花不会听见他们交谈，才张口叫道：“绿间同学，等一下。”
    杏奈叫得又甜又软，打定主意要从绿间嘴里问出东西。虽然男生快步向外走，可杏奈跑速也不慢，轻松地就追上了满脸尴尬的绿间。
    “绿间同学？”
    一把拉住了男生，杏奈笑眯眯地背着手：“又见面咯。才这个时间，今天练习结束的有点早喔？”
    “唔，今天有事，要早退。”
    “是吗，看来是很重要的‘事’呢。”杏奈指指校外，“我要去坡道下面的便利店一趟，顺路吗？”
    “啊，嗯。”
    半发呆状态的绿间含糊应着，却不自觉地迈步跟上了。
    在路上注意到绿间超不自然的表现，杏奈像逗弄班里的孩子一样调侃绿间：“绿间同学，不是有‘事’吗，我看你刚才在那里站了很久喔。”
    “不，那是……”“担心我家的笨蛋未花吧？”“呃，不是……”斜眼瞟着高大的男生，杏奈笑了起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扭扭捏捏的，果然‘恋爱’这东西真的不得了哎……”“我没有！”
    像是被逼急了似的，绿间真太郎面色不善地大声否定道。杏奈吓得顿了一下，不过还是察觉到了被用推眼镜的动作遮掩住的一丝丝红晕。
    ——果然纯情的小男生就算不是真的喜欢，提到恋爱话题的话也会不由自主地脸红呢，真可爱呐。杏奈有点得意地想着，稍微掌握住了调侃绿间的窍门——其实和逗弄幼稚园孩子真的没有太大区别嘛。
    绿间似乎觉得刚才的回话太不敬了，闷闷地改了口：“我没有在担心那个笨蛋。对不起，学姐。”
    “好啦好啦你没有，我明白我明白。”杏奈糊弄着绿间，点点头率先迈步跨过自动门，走进便利店。“不好意思，”她翻转未花的皮鞋，看到鞋号，“请问有40码女生能穿的、小腿长的制服袜吗？”
    “欢迎光临！欢迎欢迎大欢迎！”
    穿着蓝白竖条纹短袖制服的单马尾女生满脸兴奋地叫道。她吆喝的方式，与其说是便利店，不如说兴奋过头已经变成了拉面店啊……杏奈听着她高分贝的吆喝声觉得耳熟，便特地看了柜台一眼。
    “欸？贞子？”
    不看不知道，站在柜台后面满脸欢欣的居然是认识的人。对方听到叫自己的名字，安静了下来：“咦？”
    她仔仔细细地看了杏奈半天，才确认道：“杏奈？”
    “贞子老师真是的啦……我们认识那么久你居然要花这么长时间才能认出是我，太过分了啦。”杏奈微微侧着身子向绿间介绍道：“绿间同学，这位就是我在帮忙的幼稚园园长的女儿。”
    “没关系的啦，这点小事杏奈你肯定不会在意对不对？”站在柜台后面的女生不顾工作中不能闲聊的规定，主动向绿间伸出了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一桥贞子，现在是青春活力的十七岁美少女~~”
    绿间肯定是不适应面前女生的爽朗，某个瞬间或许还让他想起了正在操场旁边大哭的笨蛋。杏奈斜眼瞄到他磨磨蹭蹭的样子，自知面前的两人完全是两个世界，解围道：“别看他长这么高，其实才只是附近秀德的一年级呢。绿间真太郎，篮球部的，对吧？”
    “啊呀，原来是高一的啊~~不过无所谓啦，反正同学你长得这么高说是大学生都有人信的啦！”
    说着，在绿间满脸不爽中握住了他的手，强行表示友好。
    “总觉得，被小看说‘才只是一年级’这种话，不管哪一代人听了都差不多是这种反应呢。”
    “是的呢，就是这种想发作却又碍于对前辈的规矩而拼命忍耐的神情。”
    在两个同年的长辈的□□下，绿间的傲（nu）气槽马上就要满格之前，杏奈及时拉住了缰绳：“啊对了，贞子老师，所以说有大号制服袜吗？不用管长度了，我想笨蛋未花也不是那么容易能买到称心如意的袜子吧。”
    “XL的话应该是有的吧。”女生蹦蹦跳跳地走到货架前，“392元盛惠~要买么？”
    “嗯。后辈稍微出了点小问题。”杏奈说着把手往兜里一摸，才想起没带钱包，全身上下只有口袋里那枚救急的一百元硬币。她“啊”地一声顿了顿，困扰地说：“糟了呢，忘了带钱包，身上就剩一枚了。”说着把硬币摸出来放进贞子面前的塑料盘里。
    “诶……”
    少女立刻显得非常失望，无视其他店员央求道：“杏奈你再想想办法嘛~~”
    “可是真的没有钱了，要不等下我回校拿一下钱包吧，贞子老师你先帮我垫上好吗，我很快的哟。”
    这样说着的杏奈摆摆手就要走，她身后猛然变脸的少女如狼似虎地扑过来：“杏奈你这家伙以为我会放你走吗，我一桥贞子可以背神背妖就是背不了钱债啊！”
    少女窜上柜台一个助跑，高高跃起落在杏奈的后背上用一记锁喉勒住了她的脖子，身手矫健看上去是练过什么技术。“放手……要被勒死了！”杏奈挣扎着走向门口，拖着尸体一般的少女忽然加速，回身就往店门旁的落地玻璃上一甩，将少女成功甩掉。
    ——嘭！
    “呜啊好痛啊！”
    差点把玻璃撞碎的贞子摸着后背：“痛死了啦杏奈！”
    “比起你的锁喉还差得远呢~”杏奈两手交叠露出治愈的笑容，脚下却下意识地开始警戒贞子的行动。诶，不知为何气氛似乎变成了非打不可？说实在的，这两个家伙幸好平时关系还好，要是相性差起来早就打得天翻地覆了。
    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能够打破僵局的只有——
    “学姐，我来付吧。”
    无意之中被忽视的绿间真太郎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元硬币递给面前的店员：“麻烦了。”
    万幸店里一直惹出麻烦的家伙没有把玻璃弄碎，其他店员松了一口气，利索地结账找零。“欢迎下次再来。喂一桥你还不回岗在外面打算坐到什么时候！”
    少女拍拍身上的泥土站起来，“哎呀没关系啦反正都没客人嘛，偶尔也要自己找点乐子啊。”“工作找乐子你到底是有多乐不务正业哪！”
    便利店的门在贞子身后关上了。她回到柜台后转身，朝杏奈眨眨眼睛示意下次再见，杏奈跟着点点头。
    “学姐，这是你的一百元。”绿间在身后递给她硬币。“啊喔，3Q啦绿间同学，我应该代表那家伙谢谢你。”
    “不需要。”虽然不知道杏奈所说的那家伙到底是指未花还是贞子，但绿间真太郎的回答方式往往只有一句：“我只是想尽快结束罢了。”
    “虽然是这么说，结果绿间同学说是有事情却还在这里和我们浪费时间，果然是放心不下笨蛋未花才跟到操场了吗？”杏奈笑眯眯地。“那，那只不过是学姐问我顺不顺路我才……”“我只问你顺不顺路，可没要你跟进来喔。”
    大姐姐上野杏奈抱着胳膊把玩着绿间还给她的一百元硬币：“是时候该告诉我，体育馆里究竟发生什么了吧？”
    杏奈的眼神微微带上了学姐的压迫感，看得绿间没办法与其视线相接。“你最好不要说是你欺负未花了喔。”她灿烂一笑：“我会把这枚硬币塞进你耳朵里也说不定呢~~”
    上野杏奈这样子不由得让人想起篮球部某个前辈。绿间虽然说不上对那个前辈有多害怕，但杏奈的样子本身却让人浑身发毛。
    “哼，总而言之，”许久，绿间仍然不肯回答，从背包里掏出memo本子撕下一页照着手机写出了一行数字。
    “明天就是I·H预选决赛了，全队上下都很紧张。今晚上神未花回家的话，之后肯定会和监督再起口角。我不允许因为这种事情影响了监督的状态继而让秀德败北。这是监督的电话，让上神未花去你家暂住一晚吧，学姐。”
    ——多好的孩子啊。
    虽然详细的不清楚，但这段话里的信息足够多了。上神未花不是因为别人，而正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同时也是篮球部的监督而哭成那样吧。在两个人都冷静下来之前互相面对的话，肯定会更糟糕。杏奈接受了绿间的纸条，微笑着回道：“好的，知道了。”
    “当然，如果绿间同学能亲口对她说‘等监督冷静下来之后再回去吧’就更好了喔。”“不需要。”
    男生冷冷地否认了下，却突然窘迫地扭过头：“监督一直都是很冷静的人……大概。不冷静的，是那个家伙才对。”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
    真是拿他没办法啦。杏奈挥挥手，“谢谢你的好意，放心等下我会把你的关心传达给那个笨蛋的。”“都说了不需要！”
    可这次，三年级的学姐笑笑，什么都没说，转身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在夕阳即将没入地平线的当口，随着她的步伐，一盏一盏的街灯亮了起来，仿佛照着回家的路。
    那是，母亲所行走的，有孩子在家中等待的，有着牵挂和盼望的路。
    上野杏奈提着未花的鞋子轻快地走了两步，背后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低语：“学姐……谢谢。”
    那是绿间真太郎的致谢，是包括上到篮球队员，下到同班同学，谁都没听过的他的“谢谢”。
    “嗯？”
    杏奈有些困惑地转身。男生不知何时拿出了幸运物紧紧抓在手里，看上去更像是幼稚园的孩子了。“为什么？”
    “小熊娃娃的衣服，”
    绿间垂头死盯着地面，“很管用。”
    “啊~那个啊。”杏奈恍然大悟，笑着问：“好运加倍了吗？”
    “嗯。见到了……想见的人。”在路灯下，杏奈看不清他任何表情，这种时候，绿间真太郎反而坦率了一些。“比赛也，很顺利。”
    “呵呵，那就好。”
    有微微的风吹起来，上野杏奈柔软的金色长发褪去了阳光的色彩，呈现出浅浅的栗色，在风中摇荡。
    “放心，我会把你的感谢传达给千佳的。另外，明天的比赛要加油喔，输了的话，不许拿我们未花当借口。”
    “是。”
    那个刚刚还在扭捏的男生提到篮球，又回到了平常的模样：
    “不会输的。天命一直是站在我这边。”
    “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