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女配娇宠记[穿书]》197.第197章

    快过年了, 丁月璇是从苏州来的,她不会留在上海, 要回家一趟。
    丁月璇订了一张去苏州的火车票。
    站台上,丁月璇安静地站着, 手上提着行李箱。
    清浅的天光落下, 站台上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漆黑的铁轨隐于白雾之中, 看不分明。
    许是时间还未到, 此时站台上的人并不是很多。
    但是过了没多久,火车站开始变得喧闹起来,有不少要回家过年的人渐渐涌向站台。
    丁月璇始终静静地站在一旁, 视线落在远处,铁轨延伸而去, 望不到尽头。
    丁月璇的名声极大,有不少人听过她唱的歌, 还看过她演的电影。
    火车站上的旅客渐多,果然有人看了过来, 似乎是认出了丁月璇。
    此时, 忽的有一个声音响起:“月璇。”
    是秦骁。
    丁月璇听出了秦骁的声音,立即回头。
    秦骁朝她走了过来, 在她面前站定。
    丁月璇虽是怔了几秒,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 语气中带着隐约的欣喜。
    丁月璇问:“秦骁, 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骁的声音和往常一样, 始终淡淡的:“怕你不安全,我便过来了。”
    快要离开上海前,丁月璇曾经和秦骁说起过自己回家的日子。
    秦骁不晓得具体的时间,但是他心中担心,所以一早就来了。
    丁月璇抿嘴轻笑了一下:“我不过是回趟家,哪里会不安全?”
    秦骁说:“你已是上海滩人人皆知的大明星了,若是独身一人坐火车……”
    秦骁话还未说完,他扫了一眼,四周果然有人认出了丁月璇。
    他们似乎在迟疑,是否要过来。
    若是丁月璇被大家围住,想要脱身得需要一些时间。
    秦骁皱了皱眉:“我们进车里再说。”
    丁月璇瞧见秦骁这副模样,笑了笑没说话,等同于默认了。
    秦骁伸手将丁月璇的行李箱接过,走在了前面。
    丁月璇笑着摇头,随即跟了上去。
    两人走出了火车站,坐进了秦骁的车里。
    火车站门口人多,汽车停在这里,会影响到旁人。
    秦骁把车子开远了些,停到了附近的路口。
    此时,四下安静极了,外面并无太多人经过。
    丁月璇和秦骁坐在车内,车内一片沉寂。
    丁月璇思索片刻,开口:“秦骁,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骁扭头看向她,顿了片刻说道:“火车上人多,不安全,我送你回苏州罢。”
    丁月璇怔了一下:“你是认真的?”
    秦骁嗯了一声。
    秦骁的话虽不多,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丁月璇稍稍侧了侧身子,转向秦骁:“我先前来上海,也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秦骁语气真诚:“你是我的朋友,我又答应过要护你周全。”
    丁月璇望着秦骁,他总是不解风情,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
    秦骁又接着说道:“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平安送到苏州。”
    两人的视线对上,丁月璇看着秦骁的眼睛,这一刻他的眼神极为认真。
    秦骁嘴笨,但是丁月璇渐渐了解他的性格后,晓得他只做不说。
    丁月璇忽的笑了:“好啊,秦骁。”
    见到丁月璇的笑容,秦骁重新看向前方。
    秦骁发动了汽车,想起方才丁月璇的模样,他的嘴角也浮起了笑意。
    车子朝着丁月璇的家乡苏州驶去。
    一路上,秦骁和丁月璇偶尔会说上几句话。
    虽说大部分时间里,车内都很安静,但是气氛并不尴尬。
    丁月璇坐在车中,身边坐着秦骁,她的心里安定极了。
    尽管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但他们仍旧在黄昏时分来到了苏州。
    这是丁月璇从小到大住着的地方。
    丁月璇转过头,目光落在车子外面。
    车外的景物不断后退,所有一切似乎还是离家前的那副样子,熟悉万分。
    但是,丁月璇再次回到家的时候,心态已经和从前不同了。
    秦骁开口:“你家怎么走?”
    秦骁没有来过苏州,对这里的道路并不熟悉。
    丁月璇将视线收回:“前面左拐,再过两个路口。”
    说完后,丁月璇看了秦骁一眼:“我家里是唱评弹的。”
    以前,她曾经和秦骁说过这件事,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
    秦骁始终注视着前方,没有回头:“你同我讲过的,我记得。”
    “是吗?”丁月璇露出浅浅的笑意,又继续问,“那我说过的话,你记得多少?”
    车内沉默了片刻,秦骁这才开了口:“我都记得。”
    丁月璇怔了一怔。
    她看着秦骁的侧脸,这时天光渐暗,秦骁隐在阴影之中。
    下一秒,街旁的路灯亮起,重新照进车内,柔和的灯光同样落在秦骁的脸上。
    丁月璇眼睛亮了几分,她正想说些什么。
    这时,车子停了。
    秦骁忽的扭头看她,一下子撞进丁月璇的眼睛。
    他愣了几秒,方才丁月璇一直看着他。
    秦骁说:“你家到了。”
    丁月璇尚且没有动,秦骁开门下车,他替她拿了行李。
    丁月璇还坐在那里,似乎不想下车。
    秦骁走过来,他给丁月璇开了车门:“月璇。”
    丁月璇看了过去,秦骁的手中拿着她的箱子,他俯身看她,目光认真。
    丁月璇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晓得,有些时日,她将看不见秦骁了。
    丁月璇下了车。
    秦骁把行李箱放在她家门口,并敲了敲门。
    屋子里面传来声音:“是月璇吗?”
    那人的声线极为清亮,就像丁月璇一样。
    秦骁心中这么想着。
    丁月璇站在门口,秦骁转身看她,唇边隐有笑意:“新年快乐。”
    说完后,秦骁快步走到了车子那里。
    打开车门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同丁月璇挥了挥手。
    此时,门开了,丁月璇的母亲走出来。
    秦骁坐进了车子。
    丁月璇转身看向母亲,她还未开口,却听到身后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
    丁月璇心中发紧,忽的开口:“母亲,等我一下。”
    丁月璇的母亲疑惑,她只瞧见丁月璇说完这句后,神情慌张地跑出了家门。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丁月璇就立即转身,追了出去。
    车子已经开了一小段距离,丁月璇跟在车子后面,一直叫着秦骁的名字。
    丁月璇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秦骁。”
    她连连喊了好几声。
    秦骁听到了,立即停了车。
    他迅速打开车门,下了车。
    秦骁看见丁月璇快步走了过来,他下意识上前几步,直到丁月璇走到他的面前停下。
    丁月璇跑得气喘吁吁,天气这么冷,她的额间还覆上了一层薄汗。
    秦骁不解:“月璇。”
    丁月璇的声线仍旧不稳,她深吸了一口气:“秦骁。”
    她顿了顿:“留下来过年吧。”
    这时,天空忽然落下了雪,纷纷扬扬地飘着。
    天地之间,一片沉寂。
    两人站在路灯旁,柔黄的光线照亮丁月璇的脸。
    秦骁看向丁月璇的眼睛,干净清亮。
    他下意识点了点头,做出了回答。
    “好。”
    秦骁和丁月璇对视着,仿佛天地间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他们一同笑了。
    ……
    固城。
    夜幕初降,大雪刚歇,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空气冰冷极了,鼻间尽是湿冷的气息。
    今日是除夕夜,街道上极为喧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张灯结彩的景象。
    这时,天空骤然明亮了起来,烟花的硝烟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是固城的人在庆祝新年。
    人们脸上都带着喜色,这严寒的天气,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半分。
    一路走来,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火,气氛安详。
    莫清寒缓步走着,周身气息阴冷。他垂下眼,那些光亮从未到达眼底。
    莫清寒来到一个小巷,小巷幽深,极为僻静,四下光线昏暗。
    愈往里走,光线愈加暗淡,那些声响也变得遥远了起来,
    小巷的尽头是一座房子,伫立在黑暗中,看上去极为荒凉。
    莫清寒目光晦暗不明,这里曾经是一个妓馆。如今已被他买下。
    四下无人,声响轻微,这里仿佛与那些欢乐隔绝了一样,全然没有除夕的气息。
    莫清寒停了脚步,推门走了进去。
    门开了,月光倾泻而下,但很快就消散在黑暗里,房里再次归于一片黯沉。
    房里空荡荡的,清净得厉害。莫清寒落座,神色看不分明。
    黑暗寂寂,莫清寒的身影极为沉默。
    今日是除夕,也是莫清寒母亲,莫苓的忌日。
    莫苓死的那天,也下了这样的大雪,铺天盖地皆是凛冽的寒意。
    回忆翻涌,莫清寒思绪沉沉,那些沉痛的过往席卷而来。
    ……
    莫苓原本是个清倌,后来意外被人破了身。她生下莫清寒后,为了生存,开始接客。
    妓馆鱼龙混杂,空气中尽是浓重的脂粉香味。妓.女与客人的调笑声,始终充斥在周遭,没有停歇。
    莫清寒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妓馆老板极为严苛,客人给妓.女的钱,几乎都被他拿走了。
    莫苓带着莫清寒,一直过着极为凄凉的生活。
    莫苓身体一直不好,后来身体越来越差,就被妓馆赶了出来。
    莫苓用仅存的银钱,租了一个院子。小院破败,环境极差。但是,莫清寒跟在莫苓身边,觉得非常安心。
    离开妓馆后,莫苓靠给旁人缝补衣服赚钱,勉强可以度日。
    当莫清寒还小的时候,一个清晨,他走进莫苓的房里。
    桌上放着一张报纸,报纸摊开,莫清寒走上前,低头看了起来。
    报纸上有一个男人,那男人五官英俊,报纸上写着这男人的名字。
    陆宗霆。
    莫清寒还想继续看,这时,莫苓走了进来。
    莫苓眼眸一沉,立即拿起桌上的报纸,收了起来。她看向莫清寒时,岔开了话题。
    之后他发现母亲经常会看着报纸发呆,那些报纸上都有着那个男人的信息。
    母亲还会把这些报纸都收集起来。
    莫清寒不晓得母亲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她的眼底总有着沉痛。
    莫清寒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想,于是他问莫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
    莫苓总是不回答。
    莫清寒没有再问,但他记住了这个男人的脸,也记住了这男人的名字。
    陆宗霆。
    时光流逝,莫清寒已经十几岁了。那年恰好到了除夕,家家户户都在庆祝新年。
    而莫苓的病越来越重,她缠绵病榻,精神极差。
    莫清寒慌乱极了,他打开门,就往医馆跑去。
    冰冷的空气迎面而来,凛冽的寒风吹到他脸上,传来阵阵疼痛。
    除夕时分,医馆都关门了,但是莫苓情况危急,必须请大夫医治。
    莫苓身体不好,平日一直在这个医馆医治。莫清寒来到医馆门前,敲起了门。
    大门紧闭,但是莫清寒仍旧敲着。
    这时,门内传来一个声音:“是谁?”
    莫清寒焦急地开口:“陈大夫,我母亲病重,您能过去看看吗?”
    门打开,柔和的灯光落了下来。
    莫清寒抬眼看去,医馆里有很多人,他们围在一张桌上,正在吃饭。
    屋内极为温馨。
    他从未拥有过这样的生活。
    灯光柔和,而莫清寒脚下却是浓重的阴影。
    莫清寒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他垂下眼,不再去看。
    陈大夫看见是莫清寒,他孤零零地站在门口,身影格外寂寥。
    陈大夫晓得这对母子的情况,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罢。”
    莫清寒心下一松:“谢谢大夫。”
    莫清寒和陈大夫来到屋内,屋内光线昏暗,极为压抑。
    陈大夫来到床边,看了过去。
    他眉头紧皱,莫苓脸色极差,她已是将死之人。
    陈大夫把脉以后,看向莫清寒:“我无能为力了,你准备后事罢。”
    莫清寒的心骤然落在谷底,他怔在了那里。
    大夫离去,房内寂静极了。
    莫清寒走上前,握住了莫苓的手,有些哽咽:“母亲。”
    莫苓看了过来,握了握莫清寒的手。
    她早就知晓自己的情况,她虽留恋人世,却命不久矣。
    她死后,莫清寒就是一个人了。
    夜色深沉,烟花的声响渐渐低了,四下寂静得厉害。
    不知何时,天空落了细雪,清冷极了。
    莫清寒低声问:“母亲,我父亲是不是陆宗霆?”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很久了。
    莫苓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是。”
    雪势渐大,雪花纷纷落下,地上银白一片。
    窗外是漆黑深冷的夜色,还有漫天纷飞的大雪。
    那样静默,那样冰冷。
    簌簌雪声,响在静谧的夜里,清晰极了。
    莫清寒没有说话。
    莫苓继续开口,声音极低:“我从上海去南京的火车上,意外拿错了叶家太太的手提箱。”
    她快死了,有些事情必须告诉莫清寒。
    莫苓的声音越发虚弱:“我有一份做妾的文书,现在应该在叶家。”
    “你去叶家找到这份文书,就能证明你的身份。”
    然后,莫苓停止了呼吸,身体的热气散尽。
    雪依旧无声无息地下着,地面覆上了一层冰霜。
    冷意漫上莫清寒的心头,永远没有停歇。
    他母亲去世了,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人。
    莫清寒无钱安葬莫苓,他便去外面偷东西,想换一些钱来。
    这时,他恰好碰见了他的老师。
    老师有任务在身,不然不会来到这种地方。
    老师见莫清寒孤苦无依,帮他安葬了他的母亲。
    后来,老师带走了他,还教了他很多东西。
    ……
    过了许久,莫清寒的眼睛渐渐清明,他从回忆中抽离。
    过年时分,全国各地的人都在庆祝新年。
    他不由得想起,老师现在在做什么?
    他最尊敬老师,从不违背老师的命令。
    莫清寒略加思索,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老师有妻儿,有家庭,不晓得是否会接到这个电话。
    冬夜里,莫清寒等待着,耐心得很。
    隔了一会儿,电话那头才响起了声音:“是谁?”
    莫清寒开了口:“老师,是我。”
    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隐隐有冰冷风声掠过。
    老师知道今天是莫清寒母亲的忌日,他的语气不由得沉了几分:“你又去了固城?”
    莫清寒嗯了一声。
    老师的声音听上去遗憾极了:“你母亲的事情,我深感抱歉。”
    他顿了顿:“若是我们早些相识,或许我就能救她的命……”
    老师对莫清寒向来严厉苛刻。
    但在这天晚上,他竟放缓了语气,同莫清寒讲话。
    莫清寒低哑:“这同老师没有关系,是陆家和叶家的错。”
    老师没有说话,他现在已经确定了一件事。
    他不确定,莫清寒是否忘记了他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老师伪善极了,方才那一番话只是为了逼出莫清寒讲真话。这般听来,他的确没有偏离目标。
    莫清寒的声线带着沙哑:“他们对母亲做的事情,我绝不会忘的。”
    老师沉默良久,叹了一口气:“罢了。”
    冰冷彻骨的冬夜,一道声音响起,语气坚定至极。
    老师缓缓开口:“只有仇恨,才能让你走得更远。”
    莫清寒没有回答,很快,这通电话就结束了。
    窗外大雪纷纷,覆盖了整个固城,屋子外面是银装素裹的世界,莫清寒独自一人坐在寒冷中。
    整夜过去,他的眼底恨意未消。
    ……
    除夕夜,上海。
    这天晚上,叶家的人都聚到了一起,其乐融融。
    叶楚望着叶家众人,她眼中情绪复杂。
    所幸重生令她改变了命运,叶家不像前世那样各自分散,家破人亡。
    今生的此时此刻,叶家完好又无恙。
    晚饭尚且没有开始,他们都没有落座。
    万仪慧朝叶楚走来,她立即隐起了眼底的情绪。
    万仪慧问起叶楚:“三少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叶家人都知道陆淮在追求叶楚,他那样高调,是给足了叶楚面子。
    这证明陆三少十分重视叶楚。
    叶楚怔了一下:“我们暂时还是朋友。”
    暂时这个词用得十分巧妙,万仪慧瞥见了她泛红的耳朵,笑了一声,没有讲话。
    苏兰插了一句:“阿楚已经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苏兰觉得,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做主就是了。
    若是她知道,陆淮时常背着她来叶公馆找叶楚,或许心里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叶楚看了苏兰一眼。
    她想起前几日,苏兰在门口险些发现陆淮一事,似是心虚,立即移开了眼。
    想到这里,叶楚又不由得记起一些事,耳根愈发热了。
    年后,她要去督军府一趟。
    叶楚好久没有去过那里,的确有些想念了。
    她不再多想,低下头来,认真吃饭。
    用完晚餐后,叶家人一同去了祠堂。
    行走在叶公馆的路上,不远处时常响起炮竹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年味。
    叶老太太走在最前面,叶楚他们跟在后头。
    老太爷已经过世了,叶老太太终日和白猫作伴。
    她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叶家能好好的。
    叶家一行人进了祠堂。
    叶老太太遵循祖上的教诲,教导她的儿子行事端正,她的两个儿媳也是心善之人。
    叶家子孙堂堂正正,从不做亏心事。
    他们时有善举,定期会向慈善单位捐款,帮助筹建救济院。
    祠堂里摆着牌位,叶家人恭敬万分。
    面对叶家的列祖列宗,他们问心无愧。
    这年的除夕夜,万家灯火,明亮至极。
    叶公馆的祠堂里。
    叶老太太许下了一个愿望。
    新的一年,希望叶家平安顺遂,事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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