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国太子总想帮我复国》29.唐哲

    顾安诚和叶棽一样的年纪, 前年会试之后一直在国子监里混日子,美其名曰, 磨练心性。
    其实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他其实根本就是懒, 懒得念书,懒得考试, 甚至懒得入仕。做官什么的, 在他看来是最苦不过的差事。要不是他爹顾宰辅一直逼着, 估计他连乡试都不会参加。
    这两年, 因为他经义很通,诗文又好, 也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国子监的蔡祭酒给他挂了个侍读博士的闲职, 也不领俸禄, 只每月给太学生讲一讲五经大义算是没白白地混日子。
    所以虽然顾安诚并未真的入仕为官, 旁人见了也都尊他一声小顾大人。
    叶棽到了溪山行宫之后就派人去请过顾安诚, 可是恩科眼看临近, 顾安诚跟他爹去说要来溪山, 就被顾大人摁在家里念书。
    在顾大人看来,这个儿子聪明是真聪明,可吹牛也是真能吹,跟谁都说自己要金榜题名,这大话是吹出去了, 偏他还不好好念书, 要真是恩科落了榜, 那自己这张老脸也就真没处放了。
    于是顾寒林顾大宰辅有生以来第一回,跟他儿子耐着性子谈了半盏茶的心,主题无非就是,你临时抱佛脚也好,反正不能给我名落孙山,否则就等着挨家法。家法之后老子就不认你了,打残了扔出家门,以后也不许姓顾。
    顾家老爹极为亲切地表达了自己对儿子的殷切期望值后,顾安诚彻底傻了眼。
    他这两年是真没好好念书,一心想着混日子混到自己及冠,然后出门游历名山大川,做一个真正的名士。
    然而这一回父子谈心,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爹可是从来都说话算话,要是自己真的落了榜,赶出家门倒还好说,真的挨打可受不了。
    于是眼瞅着溪山的美景美食逍遥日子是过不成了,顾安诚强按头地学了一个月,幸而他天资极高,早年底子又好,好歹是在顾大人那里过了关。
    有搭着叶棽早就派了帖子总不好就真的爽约,于是顾大人咬着牙放了他两天假,临走前又把之前父子俩“亲切”的谈心内容重复了一下,才大手一挥放他出门。
    顾安诚都等不了叫人报信,一路快马加鞭地赶来溪山,急不可耐地就想着要泡温泉。
    可他也是时运不济,来的时候赶上了叶棽办事,还一嗓子把人家好事给喊黄了,于是眼瞅着温泉没了,美景没了,连口吃的都没!
    满头雾水的顾安诚看着眼前的咸菜馒头悲从中来,早知道在家吃了饭再来啊!
    郁闷地走出厢房,院子外面一个人影闪过,顾安诚一愣,接着就追了出去。
    那人走的挺快,似乎对这里也挺熟悉,几个转身便拉开了两人好大距离。
    顾安诚犹豫了一下,张口喊道:“前面的可是唐哲唐明睿?”
    前面那人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看过来,见到是顾安诚叫自己,便向前两步道:“正是在下,敢问阁下是哪位?”
    顾安诚大喜,小跑着冲过去,拉着他笑道:“明睿兄,眼神还是这么不好使啊!你看看我是谁?”
    “呀,顾安诚!”唐哲也是欣喜不已,“真是你啊,你怎么在这?”说着又摇头失笑,“嗐,瞧我这脑子,你这身份来这里也不稀奇。”
    顾安诚摆摆手:“我能来这可是拼了命的,你还不知道我那个爹嘛!哎呀呀,别提了,倒是你,一直那么清高不稀得和我们一起,怎么今儿能来行宫呀?是哪阵风把你吹了来?”
    唐哲笑:“在大皇子手下谋了个差事,糊口而已。”
    顾安诚眨眨眼:“你不是说这回要参加恩科,怎会入了锦年的幕府?为何都不和我商量一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唐哲想了想道:“也有小一个月了吧。你别误会,我不是大殿下的幕僚,只是教书。家父去后家中一直事多,这一回自庐州上京,一路开销不小。我又想若是等到放榜,在京里总得置办棉衣,留些炭火钱,才托人寻一份差事。谁知竟是撞到了这里,也是我这回运气好吧。”
    顾安诚更是疑惑:“教书?你来行宫教谁啊?”难不成叶棽摔断了腿还给自己找了个师父,是给景帝做样子吗?这也太夸张了吧……
    “是殿下身边的一个小厮。”唐哲道,“好像不是本地人,殿下让我教他说瑄国官话,再学些经史子集什么的。”说着也似乎很是满意,笑道,“说起来真是我的运气,这人聪明得很,记性特别好,又用功,教着不费力气,大殿下给的束脩还很丰厚,这回连回去的盘缠也是足够了的。”
    唐哲年纪比顾安诚大几岁,三年前上京参加过一次科举,便是那时在一次诗文集会上认识了顾安诚。俩人一见如故,顾安诚见他拮据,二话不说就他去顾府小住。
    顾寒林对唐哲也很赏识,还曾想着将他收到自己门下。可谁知科举前一月唐家传来消息说是唐父病重怕是不行了,唐哲无法,只得放弃那一回科举赶回家去。
    今年恩科前正好他三年孝期结束,这才赶着上京来再战一次。这些事,在他出发前都是和顾安诚通信说过的,所以顾安诚以为他做了幕僚才会那么惊讶。
    顾安诚皱眉道:“那小厮是不是叫宁易?”
    唐哲点头:“是啊,你也认识他?”
    “何止认识。”顾安诚敛了笑意,想了想又道,“你这是去上课吗?在哪里,我跟你一起去,说起来我中午刚到,还没跟殿下见面。”
    唐哲不疑有他,指了指不远处似有烟气蒸腾的地方道:“那走吧,就在享春殿,殿下应该也在的。”
    俩人一路到了享春殿外,宫人进去通传,片刻后宁易便从偏殿出来,快步往大门这里过来。
    片刻后,叶棽也缓缓地走了出来,往飞来椅上坐了,转过头目光一路追随宁易。
    宁易仍是一顶逍遥巾束发,身上已换了一件宝蓝色的交领直裰,两侧开衩,露出里面月白色的衬裙,腰间是一条月白色丝绦,上面挂着鎏金铜铃,脚上也换了一双青布鞋。
    他快步迎出门,和往常一样先给唐哲躬身行礼,抬头时才发现顾安诚正在后面盯着自己。
    那目光不善,宁易愣了一下,才想起顾安诚身份不同,赶忙撩起衣摆下拜。
    “奴婢见过小顾大人,给您请安。”
    宁易礼数不错分毫,顾安诚皱眉道:“你快些起来,跟我不用这么多礼数。”
    唐哲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倒是随和。不过小宁我是知道的,规矩礼数从来周全,连殿下都赞不绝口呢。”
    顾安诚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那是自然,自己一手调.教的人,自己还能不满意吗?”
    宁易起身,对唐哲道:“唐先生,您和顾大人原是相识的吗?”
    唐哲笑道:“是旧相识了,你家殿下没和你说吗?三年前就是安诚引荐,我才有机会拜见殿下的。”
    宁易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您看我这脑子,唐先生和顾大人快请进来吧,殿下正好还没歇中觉。”
    三人进了院子,叶棽也瞧见了顾安诚,不由笑道:“呦,我还想着你远道而来还不得歇歇么,怎么就跑来了?午膳进的可还好?喝茶吃点心吗?”
    提起午膳顾安诚就一肚子气,白了他一眼道:“你就欺负我吧,早晚有一天我,我……哼!”
    叶棽点点头:“好,我等着。”
    顾安诚一噎,沉了片刻又四处张望着问:“点心呢?在哪呢?”
    唐哲无语地瞄了顾安诚一眼,对着叶棽行礼:“参见大殿下,若是没别的吩咐,我们就先进去了。”
    叶棽“嗯”了一声,道:“唐先生和安诚多年未见,今晚我在沁芳殿设宴,咱们好好叙叙旧。今日早些下课,先生也好准备准备。”
    唐哲自然愿意,赶忙谢了恩。
    叶棽才道:“那你们去吧。”
    宁易跟着唐哲进了偏殿,叶棽才起身,拄着手杖步下回廊,指了指外面对顾安诚道:“走吧,去吃点心。”
    顾安诚撅了下嘴,本想硬气一回,可肚子里忽然“咕噜”一声,吓得他赶紧吸气收腹,追着叶棽出了院子。
    “你只用这个手杖走路行吗?我扶你吧。”顾安诚看叶棽走得有些蹒跚,不免担心起来,“这才一个月,你少走几步,叫步辇来吧?”
    叶棽摇摇头:“不远的,就在那边的玉液亭。太医说我腿骨已经长好了,现在每日里走一走有助于恢复。”
    顾安诚不放心地问:“这么快就长好了?我听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你找的哪个太医啊?姜南不是没跟着来吗?”
    叶棽道:“文铮”
    顾安诚这才点头:“那人倒是不错,姜南的徒弟。”
    说话间便到了玉液亭,亭子建在行宫西面的太液池边,是一座六角攒尖石亭。
    早有宫人在四面挂了帘幕,桌案上摆好了纹枰、茶具和点心,石凳上也铺好了软垫。
    随行的宫人上前打帘子,又有人在外面烧了热水将茶沏好,给二人各自斟了。
    叶棽挥挥手,众人方尽皆退出,帘幕垂下,亭子里倒是暖和。
    顾安诚看人出去,立刻抓起一块桃酥往嘴里塞,吃了一半噎的难受,赶紧抓起茶杯灌口茶水。
    那热茶刚刚倒出来还是滚烫的,一下子把他烫的跳了起来,可又舍不得嘴里的东西,顾安诚转了两圈,最后还是涨红了脸跳着脚把桃酥给咽了。
    叶棽看得直皱眉,忍不住奚落他:“就你这德行还想着今年金榜题名?知道的你是顾家大少爷,不知道的还以为饿死鬼投胎呢。”
    “还不是你不给我饭吃!”顾安诚又把剩下的半块桃酥塞进嘴里,一手又抓了一块贵妃饼准备接下来吃。”
    叶棽的手肘搁在石桌上撑着下巴看他狂吃:“安诚啊,我看你找京里长吉街东头的那个卖卖做一做倒是可以,挺适合你的。”
    顾安诚疑惑道:“长吉街东头什么买卖?我只知道那里好像有个丐帮,哪有什么买卖。哦,你说我像要饭的!”
    叶棽白他一眼,自顾自地端起茶盏优雅地抿了一口:“本来以为你是过不来了,怎么顾大人忽然发了善心吗?”
    顾安诚哼哼两声:“那老家伙老谋深算的,怎么可能随便发善心。你下帖子请我,这种死了王.八都遇不到的事情,你说他会不好奇?”
    叶棽皱眉:“你这狗嘴里真是吐不出象牙来!要不是看你就快要下场,真想抽你一顿。”说着摆了摆手,“得了,来都来了,跟你说个正事。”
    顾安诚吃下最后一口贵妃饼,点点头:“就知道你有事,说罢,要我干嘛?”
    叶棽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笑道:“要把你圈起来,你看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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