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乖乖崽》1.第 1 章

    第1章
    夜色空濛，几点星子稀稀疏疏地挂在天边，散着微弱的荧荧亮光。天色不好，见不着月亮，一片灰蒙蒙的。
    教学楼里倒是灯火通明。正逢下课，走廊里人头攒动，学生们吵吵囔囔地结伴上厕所。
    外头热闹着，肖焕提不起一点兴趣，眼皮子耷拉，手里把玩着新款手机。
    身边的梁辰性子跳脱，根本坐不住，写完检讨就趴在桌上睡大觉，刚被外头的铃声吵醒了。他们俩一直被班主任老李被栓在办公室里写检讨，已经写了两小时了，再栓几分钟就要栓出病了！两人聚众打架滋事，被校长当场抓获，不得不屈服。
    “小焕，写完没？”梁辰催道，“烦死了，随便写写交差。”
    肖焕嘴皮子上下一碰：“没写。”
    果然听到梁辰大着舌头咋呼：“什么？你居然没写！肖哥哥，我都给你找好模板了，你就不能动笔抄抄！”梁辰一时激动，抓住肖焕胳膊拼命乱摇。
    肖焕收了手机，抬头，面色略微灰白，像是大病初愈般。
    梁辰吓了一跳，两个小时前肖焕还面色如常，打完一架更是满面红光。他问：“你怎么了？”
    肖焕扯起嘴角笑笑，安抚说：“我没事儿，只是不想写。”
    “脸色怎么这么差，难道被老李骂成这样了？”梁辰想想不对劲，“不会啊，你平时对他都爱答不理的。”
    肖焕搓搓脸，修长的手指揉揉脸颊，眨眨眼睛说：“脸色好了么？”
    梁辰拍拍他的肩膀，见他还能开玩笑，便间接把脸色苍白的原因怪到检讨上，“刚真吓到我了，你这检讨怎么就这么难产？”
    肖焕撂下话：“我不写。”
    他确实没打算写这份检讨，而且这本来就不该他和梁辰来写。
    虽然脸色不怎么好，肖焕心里却是惊喜无比，他重生了！重生在高一，人生中最好的年纪！
    死前，肖焕单纯想散散心，只身去了遥远的纳米布沙漠，那里漫天风沙，方圆十里不见绿植。途中，炙热的烈阳蒸干了他全身所有的水分，头脑昏沉，两眼发花，随后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居然安安稳稳地和梁辰坐在敞亮的老师办公室里写检讨！
    无论如何匪夷所思，但这是件值得狂喜的事，喜得肖焕都变了脸色。再次见到发小年轻活力的模样，也是感慨万千。
    梁辰看肖焕走神，捅了捅他的胳膊肘，“其实你不写是对的，凭什么宋阳那厮能骂你祖宗十八代，你还不能打他了！”呸了两口，“不就是成绩好么，算什么本事！”
    肖焕不去想七想八，轻笑两声，“宋阳是谁？”
    梁辰：“……”
    “哥，你这是写检讨写傻了？”梁辰大惊，翻了翻肖焕桌上的白纸，“可你这一字未动，全白的……”
    肖焕无辜地瞪眼，“我真不知道他谁了？”时隔这么多年，谁还记得高中那个宋阳啊。
    梁辰围着他看了两眼，仿佛在博物馆里仔细观摩出土文物。观摩完了，重重地在他肩上拍了两把，语重心长地说：“肖焕，你这招真是高明！宋阳那玩意儿天天在你跟前显摆，要知道你都记不住他，得气死！”
    随后，怪模怪样的梁辰爆发出哈哈大笑。
    “咳咳！”办公室门被大力推开，班主任老李一脸严肃，光光的地中海在日光灯下分外闪亮，“晚自习都要下了，检讨写完没？”
    梁辰迅速噤声，掏出被压得皱巴巴的检讨，巴巴道：“宋阳是我一个人打的，和肖焕没关系，这是我刚写的检讨。”
    老李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干的那些事，还学人兄弟情深！”
    一般来说，老李还是比较好讲话的，梁辰再接再厉：“您先看看我新鲜出炉的检讨。”
    老李接过他手上的纸，扫了几眼，“字写得还挺工整，马马虎虎算过了。”
    他叹了口气，“你们□□子太冲了，我也知道宋阳说话不三不四的。可你们把人打成啥样了！”老李瞧瞧安安静静坐在凳子上的肖焕，“肖焕，这次要不是你爸打点得及时，宋阳爸妈可都放话要把你送进少管所了！”
    老李坐了下来，和和气气地开导肖焕，“你爸爸刚打不通你的手机，就打电话和我说让你今晚放学等他来接，你们两好好沟通下父子感情，检讨这事儿就算了。”
    肖焕鸦羽般的长睫毛抖了抖，轻轻“嗯”了声，心情微妙。
    他爸，肖敬迟。
    严格来说，肖敬迟并不是他爸，可又是他爸，法律明文规定的监护人。所以说，肖敬迟，是对肖焕的人身、财产和其他合法权益负有监督和保护责任的人。
    老李看他点头，又长叹一声：“两人快回教室吧，英语作业记得交。”这孩子，年纪不大，心思看着重。
    梁辰拉着肖焕出了办公室，停在厕所门口说话：“肖叔不会怪你吧？”
    单论血缘关系，梁辰是肖焕三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早就出了五服，但梁辰还得恭恭敬敬地喊肖敬迟一句“叔”。这不仅仅是因为辈分，更重要的是肖敬迟这个人，整个申城谁不敬着他一星半点儿。
    肖焕摇了摇头。别看肖敬迟冷面冷心，本质上却护犊子得要命。
    “那就好，本来就是那个宋阳先脏话连篇的。”梁辰又高兴了，“我早就恶心他了，揍这一顿算出气。”
    肖焕也不记得宋阳怎么骂他了，抬眸问：“他骂他的，随他。”反正不记得。
    “怎么能随他！这破东西，骂你不算，还骂你父母，连肖叔也敢骂，活该被揍死！”梁辰义愤填膺。
    肖焕蹙眉：“宋阳为什么骂肖敬迟？”他没见过肖敬迟吧？
    自从开学以来，肖敬迟从来没来过学校。除了老李和其他几个校董，几乎没人见过肖敬迟，只知道他给学校捐了一笔数额较大的慈善基金，自己的家长会也全是家里的老管家黄叔代劳。肖敬迟日理万机，哪里来这么多闲工夫。
    刚才他听老李说肖敬迟要来接，也愣了一下。不过肖焕无所谓，来不来接，随便。
    梁辰耸肩说：“大概看你不顺眼，想把你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吧？”
    “呵，那他可真骂错人了，我和肖敬迟又没血缘关系。”
    肖焕站到走廊扶梯旁，微侧头，眺望稀稀郎朗的星星。
    月色似乎更淡了。
    梁辰后知后觉：“卧槽，小焕，你都直呼你爸名字？”
    肖焕微不可闻地点头。
    不是他想直呼肖敬迟的名字，而是肖敬迟不愿意他叫他“爸爸”。也许是这一年，肖敬迟醒悟了，觉得自己不应该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天边的星子明明灭灭，飘乎乎地躲进云层，浩瀚的星空似乎缥缈得摸不着边际。
    肖焕转头，漆黑的眼睛在黑暗里亮着光，他还记得肖敬迟刚收养他的情景。
    那年，肖焕十岁，上小学的年纪。说不懂事吧，还能懂点儿人情世故；说懂事吧，却远远担不起大梁。
    变故就在突然一瞬间，他的亲生父亲肖铭背着千万巨债，不管不顾地从没竣工的居民楼上跃了下来，家里尚有妻儿。肖铭破产了，他承受不了这刺激，最终选择一死了之。
    肖焕的亲生母亲陈媛惠同样大受打击，草草置办完肖铭的葬礼，便不见人影，仿佛就地蒸发了一般。
    到头来只留下肖焕一个半大的孩子。
    肖焕还记得那天，他在葬礼上红着眼睛找妈妈，踉跄间碰到了肖敬迟。
    肖敬迟那时候才二十出头，简练地穿了身黑风衣，气质冷硬得和灵堂融为一体。他来得神色匆匆，步履迅疾。进了灵堂，整个人却仿若沉淀下来，肃然地站在肖铭的牌位前，骨节分明的手执过一炷袅袅的檀香，对着那张微笑着的黑白照片拜了三拜。
    肖焕愣愣地望着他动作，泪珠子在黑白分明的眼里打转。
    肖敬迟敬完香，扫了眼腿边上的半大小孩，状似随意地问：“这就是肖铭那个孩子么？”
    他身后的随从恭敬地答：“是。”
    肖敬迟点点头，摸了把肖焕毛绒绒的脑袋，一句话定了他的归处：“我们都姓肖，缘分不浅。”
    后来，肖焕就被接走了，做了肖敬迟的干儿子。
    这一做，就做了十几年。
    秋寒料峭，晚风徐徐，吹乱了肖焕额前的碎发，鼓起少年单薄的校服。暗夜似层薄纱，笼住了他的情绪。
    梁辰晃晃脑袋，他从没见过肖焕这种表情，藏着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梁辰想了想，大约是宋阳那个王八犊子今天提到肖焕的家人了，扯到他的伤心事了吧。
    风大了些，肖焕低低咳嗽了一声，凉凉地开口：“刚才是谁说宋阳骂我就算了，不能骂他肖叔。嗯？”
    梁辰后颈一凉，嘿嘿一笑：“口误口误。”
    眨眼的工夫，熟悉的肖焕又回来了，梁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