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唐缱生已经吃完, 程另容站起身来,端起盘子往厨房走。
唐缱生也端着剩下的盘子跟着走进了厨房, 边走边说道:“你今天打球打得累不累?我来洗碗吧?”
程另容将手里的盘子放进洗碗池里, 打开水龙头。
“不用,我不累。”
他拿过放在阳台上的洗洁精, 朝水池里挤了一点进去,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你作业做完了没?还不快点去做,不要又熬到太晚睡觉。”
唐缱生看着他的侧脸, 忍不住也扬起唇角。
“没剩多少了……哎, 我和你一起洗吧。”唐缱生撸起袖子,不甘落后地拿起一个盘子。
程另容失笑, 也不再赶他走,侧身给唐缱生让了一点空地。
唐缱生看着自己将盘子擦洗得光洁锃亮, 眼神中掩不住的得意,冲程另容挑眉笑道:“以后就你做饭, 我吃饭……然后再洗个碗,怎么样?”
没有得到回声, 唐缱生奇怪地看了一眼出神的程另容:“容容?”
程另容淡淡问道:“要是等到我们老了,我烧不动饭,你洗不动碗了怎么办?”
唐缱生沉吟了片刻, 笑道:“那我们得攒好多好多钱,老了就天天下馆子去。”
程另容没有再说什么, 垂着头认真洗碗, 眉目间满是温柔。
唐缱生没有想过和他分开。
以后……
他们也会一直生活在一起, 享受着生活中的酸甜苦辣,过着平淡而温馨的生活,直至老去。
……
洗完碗后,程另容回到房中,他看了一眼手机,然后换掉了校服,随手拿了一件白色T恤穿上。
他披上一件黑色连帽卫衣外套,拉上金属拉链,下楼往门口走去。
边走边朝唐缱生说道:“你先写作业,我有事出去一趟。”
唐缱生原本正坐在书桌前做卷子,见状丢下笔跟了上去。
他趴在楼梯扶手上看着程另容穿鞋,诧异地问道:“你要出去?”
“很快就回来。”程另容低着头,纤长的手指缠弄了两下黑色鞋带,快速地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去哪里?”唐缱生皱眉,不放心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程另容抬起头来,眼中的凌厉一闪而过,没有让唐缱生捕捉到,“你好好呆在家里写作业,等我回来。”
唐缱生张了张嘴,还是妥协了下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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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樟路除了那条虽然隐蔽但还算著名的酒吧街之外,旁边还有接着一条更加偏僻的小道。
橙黄的出租车停在路口,少年推开车门,伸出一只脚,黑色的跑鞋踏在地上。
月色清冷,路灯昏暗,夜晚的空气里夹杂着丝丝凉意。
出租车扬长而出后,程另容还站在下车的地方,目光沉着。
微风吹过,拂起他凌乱的黑发,看到不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程另容迈开步伐向他走去。
听到动静,那人转过身来,在昏暗灯光的衬托下那张精致的脸显得更为神秘惑人。
“你来了。”口音虽然奇异,但也许是因为嗓音太悦耳,听着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变扭。
程另容直视着他的眼睛,面容平静,气势却很强硬。
“我以为你会问我是如何搞到你的联系方式的。”乔林森毫无畏惧地回视他,面上甚至还挂着轻松的笑意。
“没什么好问的。”程另容淡淡开口,开门见山道,“你找我出来要做什么?”
他的目光也很淡,甚至让乔林森产生了一股根本没有被这个人放在眼里的感觉,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一股怒气。
乔林森还是维持着笑意,目光中的戾气却没有了任何掩饰。
程另容对他态度的转变没有丝毫意外。
“原本我都打算对唐下手了,可是他竟然告诉我他要回国。”乔林森舔了舔殷红的嘴唇,眼中的嘲讽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程另容的,“回国……就为了你这种人?”
程另容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冷静地应对乔林森,但在听到乔林森的前半句话时,他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暴戾。
对唐缱生下手?
他怎么敢?
“第一次听到唐提起你的时候我就很想会会你。”乔林森勾着唇,神色莫测,敌意却很明显,“你不过是仗着和他一起长大,只可惜唐看不清楚。”
程另容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要让你明白,你……有什么资格什么站在他身边?”
“呵。”少年轻笑出声,拉下外套的金属拉链,飞快地脱掉甩到一旁,“你跟我说……资格?”
……
“见色忘友。”顾天绛手揣在口袋里,懒洋洋地从UM的门口踱出来,“什么好看的小哥哥,能有我好看么?”
今天只有他一个人泡在UM里喝饮料,李童童担忧地跟着他几天后发现这人的本质就是个无赖,心理素质根本不需要她担心,放心地跟着小姐妹们出去撩汉了。
街道上清冷静寂,他掏出手机,正准备叫辆车回家,注意力却突然被旁边的动静吸引。
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调整着呼吸,拾起扔在一旁的黑色外套抖了抖,拍掉衣服上的灰后套在身上。
“啧。”半跪在地上的俊美少年一手扶着墙,一手擦拭去唇角溢出的血渍,目光如恶狼般死死瞪着身前那个跟自己比起来不见多少狼狈的人。
“两次。”程另容平淡地开口,声音在清冷的月色下显得更加凉薄,“你已经输给了我两次。”
他垂下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乔林森,眼中没有任何鄙视的意思,却让乔林森生出一股屈辱感来。
“我有什么资格站在糖糖身边?”他走上前,脚轻轻地踩在乔林森撑在地上的手上,看着那人眼中的愤怒和不甘,微弯下腰在乔林森耳畔开口道,“我甚至不需要任何资格。”
他直起身来,转身的时候目光似有若无地瞥向墙后:“最重要的是,糖糖选择的人……是我啊。”
……
看着程另容乘上出租车离开后,顾天绛僵在墙后不敢动的身体才终于放松下来。
回想着刚才那一幕,他后背止不住冷汗连连。
他从来不知道程另容身手那么厉害,打起架来比他见过的混混头子还狠。
最让他震惊的是,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品德兼优简直可以用完美来形容的程另容……竟然也会在偏僻的小街头和人打架。
他偷偷侧身看了一眼靠着墙壁半躺着喘息的人,思考着他们两人刚刚的对话,面色变来变去。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个现在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似乎是因为追唐缱生惹恼了程另容。
顾天绛沉思了片刻,犹豫着是否要落井下石去给这个也算是自己情敌的人补几脚。
他咬了咬牙,冲上前迎着那人略微诧异的目光抬起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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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另容坐在出租车里,靠着车窗出神。
窗外的街道车水马龙,繁华的城市一如既往得灯红酒绿,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夜景了。
自从唐缱生离开之后,除了学校他很少外出,每天按部就班的上学放学,几乎不与外界的接触。
出租车停在了小区的大门口,小区里的路灯照明不算太好,程另容在一片斑驳的灯光中回到了住宅楼下。
电梯里四面都是镜子,走进电梯后,他看着倒映在镜中的自己,突然有些后悔出门前随后套了件白色的T恤。
将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程另容将白T恤衣领上的血迹掩盖住。
他掏出钥匙打开家门,一楼的灯都熄着,一片静悄悄。
程另容换掉鞋子,轻手轻脚地走上楼梯,打开房间门后就看见了唐缱生正在书桌前做题的背影。
一进房间他就径直走进浴室将门锁好,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看着镜中发丝凌乱的自己,他抬起手轻轻碰了碰下巴。
虽然已经尽量避免,但还是难免擦伤了一些,好在并不算太严重。
唐缱生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他转过身,刚好看见了潜进房间的程另容。
唐缱生刚想叫住他就见他脚步不停地走进浴室里,眉头渐渐蹙起。
“砰砰砰。”
指关节弯曲敲在红棕色的门板上,唐缱生问道:“容容?你怎么了?”
程另容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懊恼:“没什么。”
按了两下门把手拧不开,唐缱生皱眉,沉声道:“你把门打开。”
感觉到唐缱生似乎有些生气,程另容还是把门打了开来,一开门就对上了唐缱生的眼睛。
那双似乎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时可以隐隐窥见出几分担忧,程另容怔在了原地。
“你下巴怎么回事?”唐缱生目光下移,突然面色一变,冲上去揪起他的衣服,“你衣服上怎么这么脏?还有血……”
程另容抿唇,沉默着不做解释。
唐缱生抬起眼,不敢置信道:“你……出去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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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笼罩着城市,但街道上却是灯火通明。
少女坐在出租车内,时不时不安地望向窗外。
——海夏第一医院。
看着巨大的红色灯牌终于出现在视线中,她焦虑的心才略微安稳下来。
“小姑娘有急事?”司机看出了她的焦躁不安,亲切问道。
李童童对他笑了笑:“一个朋友好像受了点伤。”
司机啊了一声,关怀道:“伤的严重吗?”
李童童顿了顿,她也不知道严不严重,但都住进了医院……
她心中又气又担心,不过是一天没有去陪着顾天绛,这人就能给她折腾进医院里。
终于驶入医院,李童童急急忙忙地付钱下了车。
她冲进医院,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在偌大的医院里绕了好几圈李童童才终于找到病房,推开门快走了几步,脚步却突然顿了下来。
看着躺在洁白病床上呲牙裂嘴显然精神气还很足的少年,李童童一直悬着的半颗心平稳落地,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亏她在大晚上听说了顾天绛住院的消息就立马抛下姐妹们和野男人一路快赶了过来。
左顾右盼没看见别人,她问道:“你爸妈呢?”
“回家帮我拿东西去了。”顾天绛指指病床旁的座椅,示意李童童坐下。
李童童从床头的水果盆里拿起两个苹果,先去旁边的洗手间里洗完才回来坐下,又拿起一把水果刀削起来苹果:“你招惹谁了?还被打进医院?”
“一言难尽……”顾天绛的脸上出现追忆的神情,令人动容。
听顾天绛单方面说了一遍他如何英勇的事迹,再扣掉七八成水分,李童童算是大概捋顺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扶额,看向英勇无比的顾天绛无奈道:“然后呢?你就重伤入院了?”
顾天绛对她怀疑的目光视而不见,努努嘴不屑地道:“这不是……为了可以正大光明逃课嘛。”
“我说你这人怎么想的?能和程另容打成那样你还凑上去?”李童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高考是不是真不要考了?”
虽然他知道顾天绛肯定会有后路,完全不需要同样学渣的她担心,但对上顾天绛后她就是忍不住像个老妈子一样操心这操心那的。
“那人都把程另容惹急成那样了……我也喜欢糖糖啊,我为什么不能出手?”顾天绛嘟嘟囔囔,意气难平,“比不上程另容也就算了,但这个半路冒出来的野男人我不能输啊。”
李童童冷漠地看着他,递过去一个削好的苹果。
“哎,好嘛。”顾天绛接过苹果啃下一大口,愤愤道,“我以为那人已经被程另容打趴下了,哪想到反应竟然还那么快啊,力气大的要死。”
说着又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还想着大人不计小人过先和程另容联合起来对付外人呢。”
李童童简直要成为翻白眼小达人了:“人家程另容一个能干掉你们两个人,你要联合还不如联合那人对付程另容呢。”
“那不成。”顾天绛义正言辞地摇头,“我和程另容可是还有着男人之间的决战的。”
李童童懒得理他:“你就能吧,你看清打你那人长什么样子了没有?”
顾天绛尴尬地停顿了几秒:“当时月黑风高……”
那就是没看清,李童童看着顾天绛的目光充满了同情,脑子莫名浮现出“儿子智障多年,老母亲不离不弃一把屎一把尿喂大他”这句话来。
而当时的情况其实是,顾天绛鬼鬼祟祟地抬起脚想要冲着那人踹去,却被那本该奄奄一息的人一手扣住了脚腕,掀翻到了地上。
他躺在地上听到那人用英语咒骂了一句后毫不留情地离开,看着头顶月明星稀的夜空,感受着周身凄凉的氛围,在心中留下了悲伤的泪水。
然后挣扎着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虽然检查的结果是他除了有些擦伤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他为了逃课不择手段,坚定地表示自己要住几天院休养生息,安抚他那受伤的灵魂。
爱子心切的顾妈妈也一副天塌下的模样一定要让顾爸爸办理住院手续。
顾天绛心安理得地躺在病床上,难得思考起了自己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他那老头子一定会给他安排好未来的路,但是他……
“童童,我想去参军。”
李童童正给自己削苹果的手顿住,抬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想去参军。”顾天绛嘿嘿笑起来,眼神却很认真,“等我回来后我肯定有能力保护糖糖了。”
李童童:“……”
“到时候我还要报仇雪恨,把摔我那混蛋痛揍一顿,亲自教导他什么叫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行行行。”李童童无奈,当他又在不着调地开玩笑,“你知道打你那人是谁了没有?”
顾天绛沉默了片刻:“……不知道。”
“你问问程另容啊。”李童童继续削皮,漫不经心道。
顾天绛脸色渐渐涨红,半响才憋出了一句:“让程另容知道了……那多丢人啊。”
李童童忍不住笑出声:“原来你还知道丢人啊?”
顾天绛梗着脖子,讪讪道:“反正我肯定会打听到的!”
李童童哦了一声:“然后呢?”
“等着以后报仇……”顾天绛理直气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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