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惠班两人果然写出了令黎阮满意的文章, 旋即便被黎阮昭告天下。
这篇文章的内容主要就是着重描写了昭帝有多十恶不赦,残.害忠良、陷害兄弟, 现在连她这个同父同母的姐姐都不放过,她是如何如何纯洁善良没有野心,却不曾想遭到了昭帝的刺杀, 不忍再看昭帝这么一错再错下去, 更不忍心看百.姓流连失所,无奈之下不得不反, 故而挥军北上,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
文章有理有据, 把自己描写成了一个不得不坚强心怀天下的小可怜。
潜在意思就是告诉百.姓,我不是乱臣贼子,我是被.逼的,我是被强.迫的, 敢阻挡她北上的,通通都是坏人!
当然了,虽然核心意思很流氓,但经过文.字的渲染, 却很有煽.动性,看得黎阮差点就信了。
文人的力量是不能低估的,他们能言善辩,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所以历来皇帝身边都有这种人。
不是说武将都是直.肠子, 但比起文人, 他们确实少了些心眼。
尽管这些皇帝自己内心也清楚,但说话的艺术很重要,一个虽然说得对但不讨喜,一个说得既对又讨喜,偏向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谁不喜欢说话好听的人?
更何况非乱世军.队的重要性也显现不出来,故而一到和平年间,文人的地位总是更高。
不过虽然跟情商高的人相处起来更愉快,但皇帝还是更希望身边都是耿直boy,这样他们就不用死得那么早了……
毕竟动脑子也是要耗费脑细胞的。
古代的行军打仗并不轻.松,交通不便利导致了在现代几个小时能走到的地方,如今却要走几天甚至几个月。所以虽然说了要北上,但此时黎阮却没有立即动身,仍然还留在承德。
更何况此时天气渐冷,南北差异大,没做好足够的准备,黎阮甚至怀疑会不会有人冻死在路上。
她可不想自己的士兵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被冻死,这种死法未免也太窝囊了些。
*
淡淡的阳光普洒在这绿瓦红墙之间,川流不息的行人行走在街道上,百.姓一张张淡泊惬意的笑容,无一不在说明这城市的繁荣。
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边上还有行商走.卒。两边的屋宇星罗棋布,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韩玉韬行走在其中,不得不惊叹黎阮确实是一个奇女子。
几年.前他曾来过承德,虽也繁华,但远不止如今这般模样,哪怕留连京.城如今也是比不过这里的。
更枉论如今战乱连连,却没有百.姓因此忧心。纵观整个承德,竟是找不出一个乞丐。
哪怕是京.城,乞丐也并不算稀少。
韩玉韬试着打听过,街头巷尾的普通百.姓一提起她就笑得合不拢嘴,话里话外都是感激黎阮,来来回.回的夸,竟是没找到一个重复的。
这让韩玉韬实在是觉得难以置信。
他不再将目光放在好套话的老百.姓身上,又选择了更见多识广的人群,比如读书人、商人之类的来套话。
他本以为黎阮一介女流,哪怕得到了百.姓的爱戴,但这些读书人肯定是不会像百.姓这般爱戴她的,必然会有面和心不和的人存在。
谁料这些人竟是从头到尾将黎阮夸赞了一番,甚至还用上了大量的修饰词来赞美,比之百.姓还要狂.热。
哪怕来之前韩玉韬已经做好了承德民.心.所.向的准备,却也没想到,此地竟是连一个反.对不满的声音都没有。
就连孩童,都不曾有过一个说她不好的。这实在是让他觉得难以置信,不由得对黎阮升起了浓浓的好奇心。
她究竟是有怎样的魅力,才能让整个承德都将她视为神祇的?
不论男女、不论年纪、不论贫富、不能学识、不论地位,只要一提起黎阮,连眼睛都是闪闪发光,那种狂.热,哪怕韩玉韬想欺.骗自己这是假的都不可能。
他不懂这位玖王究竟如何做到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好奇。
其他皇子跟这位比起来,就如同萤火跟皓月的差距。这不是指他们的能力,而是指先皇对其的宠爱。
这单从封号上就已经能很明显看出差距了。玖王,九王,九为尊,是何意思已经十分明了。
也因此,昭帝从未叫过她的封号,而是称她为长公主。
只是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先皇都已经将人宠到这种地步了,为何不直接助她登位,反而在群臣反.对时就立马退却了,让一个草包上了台。
不过他又不是皇帝,要是能理解才是怪事,也许等他哪天想明白了,那他也是皇帝了。
韩玉韬合上折扇,没有再打听,打算回酒楼去吃些东西。毕竟调.查了这么久,也是怪累人的。
黎阮站在高台上看着自己治.下的百.姓,平静无比。
她自认狠心凉薄,偶尔也会忍不住发些善心。
大约人就是如此复杂的动物,恶.毒起来时让人觉得他连畜.生都不如,善良起来时却又让天地万物为之动容。
黎阮做不到那些事,但在这种境地上,她觉得她还是能做些什么的。
她侧头看着街道上的人流,神情很平淡,既没有为治.下百.姓的安居乐业而欣喜,也不像是不满意这种安居乐业没有达到预期。
黎阮是个悲观主.义者,任何事都习惯往坏处想,他们如今能人人带笑,那是因为资源足够,平分下来也仍有剩余。
但阶.级却仍然存在,天下大同只能是处于幻想当中。待她拿下京.城,资源不再供给给一个承德,而是天下万.民,到时候必然会有过得贫苦的,也会有富得流油的。有大善人,也必然会有大奸大恶之人。
待到那时,他们是否又会埋怨,她一个女子果真治理不好天下?
黎阮觉得自己的想法很丧,大概是没人愿意跟她这种负能量爆棚的人做朋友,更别说是伴侣了。
所以这颗很丧的心,黎阮从来都不会完全暴.露.出来。
她百无聊赖的看着人流,等着伙计上菜,目光不由得被一人吸引。
此酒楼算得上是承德最好的酒楼,来往人流身份皆是不凡,但那人的气质却轻易从众人中脱颖而出。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柔.弱,作书生打扮的男子,墨色的头发软.软的搭在前额,一双宛如黑色宝石般的眼眸,薄薄的唇.瓣抿起了淡淡的弧度,温柔又带着些许冷漠。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个粉面书生,唯一跟普通书生区分开来的大约就是他长得更加出众。
——不,是十分出众。
这样的人,轻易就能成为众人的焦点。
气质跟脸蛋都堪称顶尖,让人只想把人珍藏起来,不论男女。
黎阮倒是没这心思,只是身边无论男女都被.操练得有着一身结实的肌肉,突然看到一个柔.弱书生,难免要多看上几眼。
——她的府上连谋士都带着些许三脚猫功夫。
黎阮毕竟是被永安帝给宠大的,有时难免任性了些,自小习武练字,见不得自家谋士弱得连被人打劫了都跑不掉,所以他们都被黎阮逼着去.操练了一番。
对于这些谋士来说,实在是要了他们的老命。
前朝流行的君子六艺发展到如今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了,这些读书人也不能各个百步穿杨。腰上的君子剑也就是个装饰品,不然科举的时候为什么还会有读书人晕倒?
还不都是因为他们练武的时间都被拿去读书了。
毕竟科举给了穷人一个出头的机会,穷文富武,他们是没有那个能力去学习武艺的,等他们进入朝.廷,自然也不会太在意武功,一代代下去,君子六艺就名存实亡了。
偶尔能碰上一个真正君子六艺俱全的读书人,还会被人所仰慕。
换到曾经,对读书人来说,这只是必备的技能罢了。
韩玉韬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因为对方的目光根本不加掩饰,他抬头看去,不由得赞叹一声。
韩玉韬自负长相出众,难有敌手,可此时却觉得遇到了对手。
跟他不同,这人气质更有些桀骜,身着紫袍,七分贵气,三分寡淡,气质慵懒,一看便知必然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韩玉韬冲他温和一笑,不急不缓的步入大堂,丝毫没有不悦于对方盯着他一个男人肆意打量的不妥。
黎阮微微挑眉,也不知是在赞叹他的好脾气还是怎样。
身旁陪着她的女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得撇撇嘴收回视线:“主.子,这人有何值得您注意的?属下一只手便能将他撂倒。”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泉仙不若此,月神应无形。”黎阮啧啧赞叹。
女兵满脸茫然:“主.子,属下听不懂。”
黎阮:“……他很好看。”
“可是他很弱。”女兵满脸嫌弃。
比她矮胳膊还没她手臂粗,骨架细弱看着风一吹就散了,瘦的像吸了五石散,站在她旁边她都怕稍微用点力就会把他拗成骨折。
一只手就能打败的存在,若是在床.上,啧。
还不如军中的李狗蛋呢,那胸肌,那手臂,比这中看不中用的书生好多了。
“……”黎阮觉得没法交流了。
她对肌肉男无感,确切的说,是对长得不好看的肌肉男无感,而恰好,她身边没有这种长得好看又有肌肉的。
黎阮挑男人很看重颜值,这是为了双方都好。
不然单只对方忧心她的样貌去招蜂引蝶,她却一点都不担忧,这多不好?
更何况,这种长得好看的人欺负起来才有.意思。
话虽如此,黎阮却并没有跟其接.触的意思,江山美.人哪个更重要?看说话顺序就已经明了了。
有了江山,什么美.人没有?
不过虽然是这个理,黎阮也没有大开后宫的想法,先不说她吃不吃得消,她也并不喜欢这样。
黎阮自认自己还是很正直的。
黎阮不再关注这个偶遇的书生,收回视线不再关注窗外,却听到楼下传来了喧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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