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不要拦着我上进》346.第 346 章

    当然, 摘棉花的整个过程也是不容易,一群五大三粗的爷们下地之后, 背后背着大筐子,徒手就去采棉花——然而棉壳有刺, 第一个动手的姜百户差点没被扎得嗷嗷的。后来他们学乖了, 那布条子缠着手去摘,只不过这样动作就更加笨拙。
    路过的将军府某护卫说了一句:“怎么……不戴手套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
    宝玉深刻以为问的同“何不食肉糜”一样有水平, 也只有禁卫军和京城附近京郊大营的士兵才有全套的军用装备,关外的士兵们, 手套?
    再后来, 承认自己也着急来看棉花采摘现场, 忘记给姜百户他们准备劳保用品譬如说手套的宝玉直接就叫那个护卫把这一趟跟着自己来的五十护卫的手套都收来了。
    某护卫:我真是多什么嘴哟?
    五十双手套也就勉强够用了, 结果姜百户也没能坚持到最后,因为他刚开始采摘就不停地一个劲儿狂打喷嚏。
    他老爹在前头站着指挥呢,还以为儿子是想要偷懒, 准备拿起旱烟杆子敲他一顿,好在宝玉阻止了姜老头, 并且对棉花地里的人说:“凡是喷嚏不止或者觉得浑身发痒的,便先出来吧。”
    这就是过敏呗,棉花碎屑多, 引发过敏了呗。
    花了不到一整时间, 将百亩土地里的棉花全部采摘完毕, 极少数的坏蕾不要, 过磅之后, 约摸有一万多斤。
    当然,晒干之后定然会失去一些水分而变得不那么足量,可是这也是质的飞跃了。
    【一万多斤的棉花呀!可以纺多少棉布呀!】
    尤其是,前一阵子工部的两位大人还真又开动脑筋,闭关了好些天,改进了织布机,现在军户中的女眷们已经熟悉了新式织布机,就等着棉花晒干之后分到各家去试试手呢。
    【棉布!以前那织布机只纺过麻布,可不知道棉布难不难织?】这就是军属们担心的事情了。
    就连裴副将都是这么想的:纺纱织布,那都是女人的事情呀。咱们就等着看成品就行了,实在要是家里老娘们笨手笨脚,那把棉花晒干转卖给南北货商人也行啊。又能贴补军饷了,嘿嘿嘿。
    这个想法被宝玉知道之后,他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姜百户在一旁小声问:“将军,将军?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宝玉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有,只是这棉花用途广泛,还需要与你们分说分说。”【罢了,他们见到棉花只想到纺棉布,却不曾知道后世某一阵子特殊时期,棉花纱布食盐粮食等等可都是战略物资。】
    转手卖了?卖原材料是最蠢最亏的事情了。
    当夜,宝玉就现在收起来的棉花做了一个安排:三成用于织布、七成用于弹棉花。并且做出详细规划,从棉花里脱出来的棉籽分出来,榨油。田里竖着的棉花杆子拔起来,造纸!!!
    既然菜籽可以榨油,那么棉籽也可以榨油这还算挺好理解的;
    同理,既然麻类的茎秆可以造纸,那么棉花杆子……似乎说拿来造纸也没什么不对?
    不过……
    裴副将弱弱地说:“这造纸的工艺,军中工匠并不清楚啊……”毕竟世间精妙的生宣熟宣造法都掌握在名门世家手中,普通作坊做的是黄表纸、毛糙纸罢了,就是这两种,也不是一般人能学到的手艺。
    宝玉看了一更一眼,然后一更就点点头去一本书上哗哗哗地翻着。
    裴副将一看这架势,顿时开心起来:【有戏!点水成油的金娃娃、点废为纸的金娃娃!这样的贾将军,咋不早点来呢!!!】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宝玉问,和这些直肠子的人相处,就不能藏着掖着,有什么说明白了,对方便心甘情愿地去安吩咐办事,不然纵使他们不敢违抗军令,可是要是磨洋工起来,宝玉又要花时间去收拾他们,太过麻烦了。
    自然是有的……弹棉花是啥?
    裴副将等人不知道弹棉花是啥,不过宝玉很乐于教他们。
    弹棉花的工具长得像是巨形弹弓,用竹制成,四尺左右长,两头拿绳弦绷紧,用牛筋或者别的什么有韧性的动物筋来做弦。除了这一一弯弹弓之外,另有一张磨盘、一个弹花棰和一条牵纱篾,一更带着图纸都不需要口述讲解,匠人就看明白了,并且做得分毫不差,和将军大人画的一模一样。
    这工具做起来简单,甚至都不用找工部的工匠,军中的工匠便可以做起来,并且用料足足的。
    次日就做好了,众人围着这工具团团转:“这是啥?弓吗?怎么感觉不太一样呢?”
    “不是说是弹棉花的吗?我就奇怪了,棉花怎么能弹呢?这又不是琵琶,这是棉花呀!”
    十成十的黑省北驻军汉子们是不理解什么叫做弹棉花的,他们有限的想象力无法让他们在脑海中想明白:软绵绵的棉花要怎么弹。
    不过贾将军说,不论棉花是拿去织布还是拿来弹,都先得把籽儿给去了,一事不烦二主,昨个儿采棉花的汉子们今天依旧不必出操训练——全部趁着天气好,去把棉籽给摘出来。
    大老爷们坐在一堆一堆云朵之中,手指翻飞,用现代人的话说,极其具备反差萌。
    一更二更等人跟着爷来视察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回忆起了当初和爷一起去西域,没日没夜在帐篷里搓羊毛线的经历了。感觉,只要是爷调/教过的人,皆是可文可武、可公可母啊……呸呸呸,是可干纯耗力气的活儿,也可干讲求细致精巧的活儿。】
    一更二更几乎可以说是和宝玉一起长大的,宝玉看他们的微表情基本就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当然,相对来说,一更二更之中,一更猜宝玉的心思要更准一点,也许是因为他曾经差点就为了宝玉去了这条命吧。
    同样看到了爷眼睛里戏谑的笑意,一更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借故转移话题,轻声地问:“爷,为什么他们没有让女眷来干这个活呢?”
    是啊,为什么呢?明明一定是女眷更加心灵手巧并且做事细致的,为什么不让女眷来,反而依旧这这一群糙老爷们,头顶着几多不知道什么时候随风飘起来的棉花团子,滑稽可笑地差点没捻着兰花指在摘棉籽呢?
    宝玉说:“因为这是军田里的出息,是……男人的责任。”在这个京城、江南人眼中,几乎是未开化的野蛮人才呆着的关外黑省,在这个最接近鞑靼、朵颜三卫等蒙古人地盘的黑省北,这里的汉子直爽,但是却不像是南边的人那样自持一家之主的身份,他们也会下厨,操练的时候摔破了衣服也会偷偷摸摸自己补,冬天滴水成冰,他们要么烧热水给媳妇儿洗衣裳,要么偷偷换下来之后就自己冒着刺骨的冷水给洗掉了。
    军田里长着的庄稼?庄稼地里的活儿不都是该男人干的么?
    于是,一个不小心,往年庄稼地里的力气活今年变成了手艺活儿,这群脑子比较直的汉子们——就这么苦逼兮兮娘们唧唧地,继续,摘棉花籽。
    【唔,性子都还不错,品性也都可以。等明年,把手摇脱棉花籽机给弄出来吧。】宝玉如是想着,毕竟今年试验田丰收,明年黑省还会有更多更多更多的棉花,届时要是全部靠人工脱籽,效率也实在是太低下了。【今年?今年就先磨一磨他们的性子,毕竟谁叫我今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呢?】
    宝玉自然不是单纯因为恶趣味在作怪,东风西风的理论,后宅可用,前头男人们之间,也可用,磨一磨刺头们的性子,道阻且长呢。
    等到棉籽被摘完,棉花都晒干,拿到了弹棉花的工具之后,姜百户犹犹豫豫地上前一步打算试试,被宝玉给阻止了——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对棉絮碎碎过敏,还是换别人来吧。
    于是裴副将一撸袖子,亲自上场。
    在开始之前,宝玉示意一更给在场的人都递了一块帕子,于是在场的人全部看着贾将军——看他镇定自若地蒙面,仅露出两只眼睛。
    【这这这怎么感觉是蒙面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去了呢?真的不是做贼么?】
    宝玉遮好脸之后,看着傻眼的众人说:“怎么不用?待会儿棉絮乱飞,容易引发咳嗽。”
    【好的,既然将军您都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了,那么我等也无需在意。】
    于是一屋子的人都变成了蒙面杀手的造型,独独裴副将——是摆起架势准备弹棉花的蒙面杀手。
    这工具其实简单好用,也没太大技术含量,就是单调重复且费力气,宝玉协助裴副将整理好工具,将弹棉花的弓别在裴副将后腰上,又告诉他怎么拿锤子,剩下的就看他怎么顺手怎么做了。
    众人都退后一步,几十双眼睛都盯着裴副将,只等他动手。
    裴副将心说:【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心里头瘆得慌呢?】
    再一看:【可不是么,十好几个汉子,全部蒙面只剩眼睛,并且目(目)光(露)热(凶)切(光)地看着自己,能不瘆人么?】
    他牙一咬,眼一闭:干了!
    头一锤子下去,噔~~~~
    一下,还带着拐弯的音。
    裴副将有点懵:是这样弹么?
    宝玉点点头:“对了,继续试试,连续不断地捶。”
    得了赞许的裴副将顿时干劲满满,手起锤落,登登登啪啪啪……
    一声声弦响、一片片花飞,果然碎碎小小的棉絮慢慢都飞扬起来了,幸好大家伙儿都蒙着面呢。
    裴副将捶了两刻钟,觉得胳膊有些酸,但是众人还是盯着他看呢,他也不好叫苦叫累——不然显得他这个做副将实在是太弱了些。
    又过了一刻钟,宝玉开口问:“你们谁想去试试?”
    众人都是好奇的,琵琶咱不会弹,可是今天可以弹棉花呀!
    于是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表示要去试试。
    裴副将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然后解下后腰的家伙事儿,交给下一个人——谁知道交给谁了啊,都只露出两个眼珠子,说话闷声闷气的。
    众人轮番试敲弓,总算把这个需要花大力气的活儿给干完了,剩下则是要上线,这要求比较细致,将已经弹出雏形的胎棉雏形,摆上一个小小的花样,再经过多次的压、磨,一整套工序下来,一条棉被就(主要是)在裴副将的手中完成了。
    从弹、拼到拉线、磨平,看着简单,做起来却也挺费时间,屋子里这么多人,除了宝玉之外,全部轮番上去搭把手,现在一直在打喷嚏的姜百户刚才想来也没少往前凑。
    最后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块长方形棉被芯子,洁白柔软,绵密规整,怎么也想不出,这是两个时辰之前那一摊乱七八糟的棉花弹出来的。
    【可真是神奇啊。】众人如是想着。
    但是觉得神奇归神奇,也没见得这样的东西有多好用了,为什么将军说本次收获的棉花七成要弹了呢……
    姜百户看了看裴副将,裴副将心说:【这么多次,我可是学乖觉了,都早早打算好听贾将军吩咐的,现在证明,跟着贾将军有肉吃,怎么都不会是错的,那我何必问那么多呢?贾将军这么安排,肯定是有他深意的,就像咱们这儿的军马一样,能够住上整个黑省最豪华的马厩,不也是托了贾将军的福么?!】
    于是整个黑省北啊,忙,人人都很忙。
    有工程兵们忙着跟着工部的人盖好了马厩,左看看右看看,没有裂缝也没有塌方,每一匹军马都安然无恙,于是他们开始盖宿舍楼了——对,盖上小三层,可不就叫楼了么?
    将军和副将说了,这是让大家练练手的,并不算以权谋私。想着现在盖的是自己将来要住的屋子,众多工程兵每天一身泥灰也不觉得累,太阳落山之后,三三两两结伴去河边冲一下,顺便把衣裳也给洗干净咯,免得家里婆娘念叨。
    没被选上工程兵的也忙,除了日常操练之外,地里的活儿少了一部分人,分摊到每个人头上的可不就多了么?再加上今年拔掉油菜之后又补种了花生,现在不只要伺候麦子还要伺弄呢。
    姜百户等人最最最忙天天蹬蹬蹬地就在弹棉花,还有分出人去地里手棉花杆子,沤烂了之后,在一更的指挥下开始学造纸的,忙得热火朝天……而他们家的女眷们则是手脚不停地织棉布。
    幸好炒菜籽和榨菜籽油的活儿有白得的劳动力给干了,不然人人都要忙得飞起来。
    而日日夜夜闻着菜籽油入睡的其余三地士兵们,觉得自己最起码小半年都不想再闻到才有味儿了——若不是、若不是那拔地而起的水泥小楼在眼前吊着,他们可真想甩手走人啊。
    当然,裴副将也没禁着他们给他们的主将去信,等他接到董副将等人的谴责信、宝玉接到了那三副将的告状诉苦信之后,裴副将笑嘻嘻地问:“将军,您看?”
    “快秋收了,叫他们先忙正事。水泥的事,等秋收之后吧。”
    “行嘞。”还能叫这千把人继续‘心甘情愿’给自己干活,美滋滋!
    ………………………………
    九月,京城。
    今个儿一大早,北城门就迎来浩浩荡荡的车队。
    “怎么回事?是有哪位大人回京叙职?还是……”城墙上的士兵还懵着呢,自有眼睛尖的一拍巴掌说到:“这是关外来的车队啊。”
    关外黑省来车队的,送来满车满车的好东西,不过装在箱子里,不知道是啥。
    就知道有些轻,车辙浅,也许参貂鹿茸?
    有些重,车辙深,也许是金银财宝?
    围观的百姓都这么猜测着。
    当然,事实证明,他们的脑洞不够大。
    次日朝会,百官就见识到了套种油菜榨出来的菜油、套种棉花弹出来的棉衣棉被、棉籽榨出的棉籽油、棉杆和小麦杆子叶子等造出来的瓦楞纸。
    其中,很多人是不以为然的:【些许小东西,还真值当贾瑛巴巴地从千里之外的关外送来京城?呵,还真是一时半刻不在陛下面前昭示存在感就不舒坦啊。】
    但是也有看得深远的,譬如蔡阁老、譬如林阁老、譬如户部尚书钱大人、如张了张嘴最后没开口的工部尚书阴大人等等,他们一针见血地问到了关键问题:“臣想问陛下,贾将军是否有奏折来,这菜油亩产几何?出油几何?这棉花种植多久?亩产几何?”
    十六原本是很兴奋的,身为帝王,他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小伙伴在边疆关外苦寒之地也能干出一番业绩而开心,也因为他看到了棉花、油料等等丰饶的物产,决心要重新审视关外、审视黑省的农耕地位。
    可是朝廷中总有这么些人,心思不放在正途上,不想着为家国社稷贡献心力,却偏偏尖酸刻薄,眼红别人,除了党同伐异、攻讦异己,还能干些什么?
    所以,他的兴奋与欣喜在上朝之后,在听闻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官员唧唧歪歪的嘲讽(宝玉)之后,顿时消散了大半,现听闻终于有脑子清楚的人问到正题了,便给初一一个指示,初一将贾将军的奏折传下去与蔡阁老、林阁老等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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