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不要拦着我上进》305.第 305 章

    兰考县一段原本河床就高, 自今年开春,水量就比往年大一些。但是这个‘一些’也算有数, 并没有特别骇人,兰考县令自觉这五年多, 他对于河工一事还是尽心尽力的, 故而并不很在意——他觉得,和前头的中牟、通许、封丘等等县城比起来, 兰考县城的河堤能算得上是牢固的了。
    也确实如此。
    就好比中牟县的河堤终究在在今个儿清晨被冲开一个小口子、通许县的河堤则是中午的时候失去了调度指挥的人,耽搁了分流泄洪, 于是也被冲开了更加大一些的口子(当然, 这两点, 兰考县中的人尚且都还不知道);兰考县的河堤, 一直坚持到了黄河水与河堤持平,依旧坚/挺。
    如是,一个下午的时间, 六百禁卫军早已准备好上万袋的沙石,硬生生将兰考附近的河堤加高了一尺、宽三尺。
    一尺的高度, 按照现在水面抬升的速度,理论上可以顶半个时辰——但也只是理论上而已。
    因为水面的抬升并不是匀速的,洪峰冲击河堤的力道也并不是被分摊平均的。要是下一波洪峰比前一波更强, 也许这沙袋垒起来的河堤, 就撑不到下下次洪峰来临了。
    兰考县令这一下午, 从不知所措到镇定心神被一更扛着调度指挥百姓撤离工作, 很大一部分原因, 是禁卫军展示出来的能力,叫他有了几分底气:【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能怎么办呢?贾总兵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吧。】
    等到他再一次被那位唤作一更的小哥和名为长风的白马驮来河堤,见到那一身白衣早已脏污不堪,唯有眼神依旧坚毅明亮的年轻总兵大人,兰考县令定了定心神,向之汇报说:“好叫大人知道,城中百姓已悉数撤离,乡下的也都被通知到了。”
    说着简简单单几个字,实际上回想起来,兰考县令是真后怕不已:【要不是有禁卫军跟着一块去疏导百姓,那些个趁乱小偷小摸的、耍无赖不肯走的、甚至有想趁乱干一票大的……单是靠衙役和驻军,还真是没办法安排得井井有条!单单是不肯放弃家里破铜烂瓦的人,就有十之七八了……只是,禁卫军的手可真黑啊,一下子砍了三个人!眼睛都不带眨的……】
    宝玉不知道禁卫军在城中的作风把兰考县令给吓坏了,他听闻对方这么说,又抬头看了看一更。
    一更现在也是脸上一道水一道泥的,喘着气对着宝玉点点头:“十有八/九都走了,剩下一二成的人,实在是顽固,我请程队正花了点小力气。”
    兰考县令听闻此,又是心有余悸地点头附和,心里想的是:【那可不是小力气,那简直就是纨绔拆家啊……】
    岂不知,程峰在没落到宝玉手里之前,就是京城中有名的小纨绔,这种非常时期,好声好气与百姓讲不通,还是他这样简单粗暴地以势压人才最有效率。
    程峰和朱犇倒是也想在完成任务之后就去河堤上与总兵大人汇合呢,但是一更传去的口令叫他们看好已经搬往高处的百姓——免得前脚禁卫军刚走,后脚衙役和当地驻军就控制不好局面,叫人偷偷跑下山去了,白费了半天功夫。于是这二人咬着牙,把所有下山的路口都看得牢牢的,还叫县城中人相互结队,两刻钟报一次数,缺了人,全队挨揍……也是非常时期的非常方法了。
    眼见水满河堤,地势低处的人都被迁移走了,兰考县令又问总兵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
    眼见着,天色越发昏暗了,方才抵挡住了一波洪峰,可是再想要如法炮制下午灌装沙袋垒河堤的做法,已经是不能够了。
    第一,天黑视线不好;
    第二,众人累的人仰马翻;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沙袋没有了。
    宝玉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今天下午,能调动的人都被自己调动起来了,到现在,足足三个多时辰,河堤上的禁卫军众人根本就没有时间吃晚饭,依旧按照分组,兢兢业业地守着每人两米的河堤段,目前报来,东坝头下游的蔡集护滩堤承受压力最大,已经加至二尺高沙袋了。
    第二次洪峰已经过去了,如果说,中午天光亮的时候来的第一次,水里只是锅碗瓢盆而已;那么接近黄昏时候的第二次次,就险要得多,枯枝、死掉的家禽家畜等等大件东西都开始出现在河水里头,禁卫军们花了大力气,甚至还派出水性好的,身上捆着绳子,去打捞一些大件,避免蔡集护滩堤部分被堵塞。
    仅靠六百人和沙袋,将兰考将近三里长的河堤坚守了三个多时辰,已经是极限了,再守下去,意义并不大,干堤所能承受的水压已经濒临极限。
    现在要考虑的,是在蔡集护滩堤前段分流出一部分河水,好缓解下游的压力,毕竟蔡集护滩堤下方对应的是良田成百上千亩,比起来,东坝头段对应的山谷,正是最适合分流泄洪的段落了。
    更重要的是,再往下游去,不到二百里就是菏泽,而菏泽今年春夏交替之际,已经被水淹过一次了!上游的洪峰不知还会不会再来,但是菏泽赌不起这个万一了。
    ……
    脑子飞速地将下午就想好的几条都过了一遍,确认可行之后,宝玉下了一个大胆的命令:“咱们在东坝头开一个口子,分流一部分水出去。”
    这是下午兰考县令第一次被驮出去的时候就落实并确认过的位置,可是真到了贾总兵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兰考县令又有些犹豫:“总兵大人,也许,这水势头也就这么过去了?”真的要开口子分流,冲坏了自己管辖下的地,总归是叫人心疼,这都七月中了,没多久就能秋收了呢!还有,这口子开起来容易,堵上该多困难啊……
    总的来说,就是因为兰考县令下午都在外头被马儿驮着跑,并没亲眼看到河堤上危急的情况,所以有些想当然了。
    宝玉念其心是好的,并未怪罪,飞速给对方讲了缘由,成功在顷刻之间说服了兰考县令——当然,他可以选择不解释,不过看在兰考河段河堤坚固的份上,宝玉愿意给对方理由。
    而这期间,禁卫军却是一丝不苟地开始执行总兵大人新下达的命令了。
    不问缘由。
    绝对服从。
    天已经黑了,禁卫军们行军带着的火把不过每人两根而已,每五根被扎一束,点燃起来,就算再省,也只能照一夜而已。
    物资匮乏,时间很紧迫。
    宝玉从前段抽了五十人过来,赶到东坝头一段,由这五十人负责即将挪开垒得结结实实的沙袋,每人腰间都捆着绳子。
    火光之下,并不是人人都不畏赴死的。
    宝玉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心想:若不是跟着自己,这一群禁卫军从开始到现在都不必吃这些苦,依旧是皇城里头,人人羡慕的少爷兵。
    不过……有畏惧却没有退缩,宝玉觉得,自己这些年在外人看来禁卫军训练和军规“不留情面、严厉太过”等等的评价,都无所谓了。
    宝玉知道,若是自己下去,定然更有效率,甚至他可以依靠位面交易系统,一个人搞定这件事。可是作为将领,不仅要能够身先士卒,更重要的是要能把握全局。
    相比较而言,他在河堤旁指挥,比下水让成百上千的禁卫军在上头担心进而畏首畏尾、日后更有可能遇到难事就不思进取要强的多。
    宝玉挨个拍过即将下水的禁卫军的肩头,并且叫他们嚼碎吞下了一更兜里拿出来的老参片,好补充体力:“我有几分力气,你们都知道的,下去之后,但凡有觉得扛不住的,就吹哨,水上水下,我必定第一时间将你们拉起来。去年七月学的闭气方法还记得?好好用上,有你们的好处!回京之后,我请你们喝好酒!”
    “好!总兵大人说话算话!”要知道,禁卫军当值期间是绝对不能沾酒的,轮休的时间又每次都只有一天,要是不想第二天宿醉去训练拿个老末位,那轮休的时候也不要放开了喝才行。如是听闻总兵大人最后“解禁”的话,下头起哄的禁卫军美滋滋的,仿佛已经看到回京之后的美好生活了。
    “自然!”
    临下水前的一番哄笑叫众人心情都不再那么一直紧绷着了。
    这些禁卫军吞了参片,觉得一股暖流从小/腹升腾起来,半天奔波、大半天搬运的疲惫全都飞走了,他们相互之间撞了撞拳头,最后确认了一遍绳索的牢固程度,然后慢慢开始搬走东坝头垒着的沙石袋子。
    尽管是小心再小心,但是水的冲击力很大,当原本严丝合缝的沙石袋出现缺口的时候,这边就突然承受起了比之前更甚二倍、三倍的水压。
    垒着一尺高,三袋(三尺)厚度的沙石袋子被挪开两袋之后,第三袋在河水的冲击下,等不及禁卫军动手,突然动了动,然后被一股水流冲开。
    这一个袋子的缺口仿佛叫奔腾咆哮无处泄愤的黄河水找到了发泄口,它们浪卷着旋涡,嘶吼着大力撞击着已经出现的缺口。
    而这些禁卫军们要做的,就是以人为墙,顶住压力控制住分流口子的大小,以便在总兵大人下令堵住口子的时候,第一时间能掐断分流。
    听着简单,做起来,却万分艰难。
    水流巨大的冲力叫这些人咬紧牙关才能站稳,一个一个手/拷/着手,相互依靠着站。那样大的冲力,仿佛撞击在他们身上的并不是水,而是千钧巨石……
    其中有一人脚下一滑,瞬间被卷入水中,并且在倒下的时候,顺势将他身边绳子连着的禁卫军也带歪了身子,他左右两人眼见也是摇摇欲坠!
    这要是一个一个都没站稳,原本用来保险的绳子,却是会成了众人的催命绳!
    夜已漆黑,火把能照的距离有限,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一道白色身影迅如闪电,一把扯住了第二个、第三个要坠河的禁卫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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