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不要拦着我上进》147.第 147 章

    老皇帝死了。
    堂堂大明(架空)的开国皇帝, 被他儿子一屁股坐死了。
    当然,这样的死因是不能摆在明面儿上的,不仅仅是因为解释起来很麻烦,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就跑到他儿子屁股底下去了;还因为这样的死法,实在是不光彩。
    首先,让时间回到腊八节乾清宫家宴,平安制住那小太监之后。
    因为有太子妃指挥着殿内宫人开窗子通风, 屋子里的烟雾总算是散去了——也不知道这里头的烟雾有没有毒, 总归视线恢复清晰之后,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这可是乾清宫内!发生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太可怕了!
    众人连忙看向最上方的陛下, 却首先看见闽北郡王整个儿趴在地上, 嘤嘤嘤哭闹个不停。
    这时间,谁还管得了一个亲娘、亲哥哥都因为谋逆死透透、他自己也是得陛下怜悯才保留了郡王之位的傻子哦?
    莫说闽北郡王现在只是鼻子流血,就算是大口呕血, 吐出心肝脾肺肾,也无法同陛下的汗毛相比较。
    只可惜, 汗毛目前似乎不太妙。
    十六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他上去的时候, 烟雾尚未消散。顶着叫人睁不开眼的呛人烟雾,强忍着流泪的欲望, 十六不顾自身安危、不管刺客还有没有同伙,毫不犹豫地跑向他父皇。
    从太子席位到陛下龙椅, 不到两丈的距离, 大概就是十六这辈子跑过最漫长的路程。
    而, 他的父皇,却仰面躺在髹金雕龙木椅上,出气多入气少了。
    在形势未明朗前,十六不敢大声呼喊,只能连滚带爬地跑到木椅旁边,用手轻轻碰了碰老皇帝的面颊,小声喊着:“父皇?父皇?”
    回应他的,是老皇帝喉咙里含糊不清的嗬嗬声,和努力想要聚焦的眼神。
    “父皇您说什么?”顾不得忌讳、顾不得尊卑,十六单膝跪上了龙椅,将耳朵凑近老皇帝的嘴,想听清他父皇正在说什么。
    “嘶、嘶、嘶……”老皇帝发出一连串的气音。
    十六完全猜不到他父皇想要表达什么。
    等到烟雾散去,众人就看见陛下攥着太子殿下的手,面色青白,情况不妙。
    确保乱局被控制住了,十六大喊:“御医!快宣御医来!”
    平安把拂尘交给随后冲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另一内侍官,并指着被卸了下巴的小太监说:“看着点,别让他死了。”
    那小太监被制得死死的,手脚具是断了,盯着龙椅上瞧着就不大好的万岁爷,抑制不住就想笑:【就算下巴被卸了关节,口不能言;就算下一刻被投身天牢,必死无疑;就算没能亲手替贵妃娘娘报仇……可是苍天有眼,贵妃娘娘要是知道这老贼最终还是死在了她儿子的手上,想也必能够含笑九泉了。】
    欲行刺的小太监像是死狗一般被拖下去了。
    守在宫里轮值的御医则是被拖进来了。
    御医施救的同时,十六定了定心神,又吩咐下去,所有参与乾清宫家宴的人全部暂时不得离开殿内——换言之,皇子皇孙家宗室亲眷统统都被暂时禁锢,就连十六的皇叔,醇亲王身为长辈也不得例外。
    这时候谁敢有异议?谁敢说“我要回家”?全都生怕被当做刺客的同伙了好吗?
    诸位老老实实地像鹌鹑一样,被禁卫军带着去了偏殿,并美其名曰保护起来。
    同时,几队禁卫自皇宫飞奔而出,一队去请沈千针入宫;一队去通知两位阁老、六部尚书、四位将军;一队带着手谕调动东宫府卫军至乾清门前听调;另有专门一队人火速传贾瑛进宫,接到这个任务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吴钰的亲哥哥,现如今在乾清宫当值的吴钧。
    …………………………
    沈千针的宅子比荣国府还靠近皇宫,乾清宫禁卫破门而入的时候,沈千针还在和茯苓感慨北边的冬天可真冷,下一瞬间,他家院子门就碎了、碎了、碎了。
    来人腰牌、令牌俱全,在乾清宫当值的时候和沈千针也打过罩面,见到此人,沈就知道,这个腊八节是不能安稳了。
    遂他压下满腹牢骚,叫茯苓拿来药箱,跟着禁卫进宫。
    等到了乾清宫,沈千针才真的慌了:这哪里是不能安稳过腊八可比的?这是……要变天了啊!
    什么也不必多说,甚至沈在给太子殿下行礼的时候,十六一把把他托起来:“免礼,快给我父皇看看。”
    和沈千针前后脚到的两位阁老、六位尚书、四位将军(负责京城以及京郊安危的武将)也在匆匆行礼之后抬头去看陛下现状。
    一看之下便知不好:但凡将死之人,面上都带着灰败之气,谓之死气。陛下这副样子,要是沈千针能够将他救回来,那真是可从阎王手里挣命的医神、医仙、医圣了。
    很可惜,沈千针虽然医术精湛,又颇具开拓创新的精神,但是也只是比一般医者多一点点能耐的‘人’而已。
    沈和左右院判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对着太子殿下跪下:“臣/草民无能,在此请罪。”
    何罪?自然是束手无策之罪。
    十六完全是懵的:父皇!父皇……
    卫阁老悄悄给蔡阁老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心有一致地往前一步问:“可有办法聆听圣意?”
    左右院判又看了看沈千针,沈咬咬牙:“若草民给陛下施针强心,催动元气,仅可让陛下维持一炷香的清醒时间,但是泄了心气之后……。”
    十二位大臣又看向太子殿下。
    十六犹豫:是扎针让父皇清醒过来,短时间内交代完毕……后事;还是不扎强心针,让父皇还能再多活几天?如何……到底要如何?这样的决定,自己如何能敢轻易抉择?!
    眼见太子殿下毕竟年轻,感情用事,蔡阁老上前一步:“陛下,您也听见沈大夫说的话了,您要是愿意扎强心针,就眨一次眼,要是不愿意,就闭上眼睛。”
    众人紧盯着万岁,连呼吸都不敢重一点。
    然后,在位整整四十二年的太初帝,年逾古稀的老人家……闭上了眼睛。
    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
    老皇帝用力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
    他,愿意扎强心针。
    此时,醇亲王及除闽北郡王之外的皇子都被领过来了。
    被施针之后的老皇帝奇迹般地通了堵在胸口的那口气,伸手示意十六搀扶他坐起来。
    十六看了看沈千针:父皇可以坐起身么?
    沈千针点点头。
    老皇帝坐起身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平安,彻查今夜行刺案,所有嫌疑人员,不可放过。”言下之意,宁可错杀。
    平安领命。
    “卫卿,拟旨。”
    “朕以菲德,开创大明基业,君临天下四十二年正,忧劳夙夜,兢兢业业。夫死生者昼夜常理,往圣同辙,奚足悲念。而江山社稷必有君主,今有皇太子水清天禀仁厚,孝友英明,于朕大行之后即皇帝位,以奉神灵之统,抚亿兆之众。
    朕不忍复有重劳,欲山陵制度务从俭约,丧制用日易月,中外皆以二十七日释服,无禁嫁娶音乐,各处总兵镇守备御重臣及文武大小官员亦毋擅离职守,闻哀之日止于本处朝夕哭临三日,悉免赴阙行礼。
    唯朕十五子水澹不忠不孝,今夺其郡王爵位,发配辽东,遇赦不赦,其余诸皇子留京中与朕守孝三年,而后永居京城,无旨不得出京,封地税收乃户部核算后拨去。
    朕之夙愿,君国子民宜从众志,凡中外文武郡臣咸尽忠秉节,佐辅嗣君,永宁我大明江山,而朕无憾矣。诏告中外,咸使闻知。”
    “蔡卿,用印。”
    遗诏既成,老皇帝大喘了一口气:“蔡卿、卫卿,太子日后就需你们尽心辅佐了。”
    众臣子直说不敢。
    而后他又对着剩下三子说:“是朕错了,分封藩王只会助长尔等的野心,既是朕的错,则由朕来改。你们要怨,就怨朕,和太子无关。”
    三位皇子跪下直说不敢。
    老皇帝转头看着托着自己肩膀,双目含泪的幼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以耳语般的音量说:“小十六,朕前几日,已经把想说的都说与你听了,现在,朕留给你八个字:亲则生狎近则不逊。你好自为之……”
    此时无论老皇帝说什么,十六都是会应下的,遂他连连点头。
    原本中气十足的老皇帝猛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最后的语调也保持平稳,用力地说:“太子,大明江山,就……就交给你了……”
    语毕,已然是用尽了气力。
    一室安静。
    宝玉快步走到乾清宫正门的时候,十六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已经传出来了:“父皇——父皇!”
    宝玉踏入乾清宫门的时候,老皇帝似有所感,朝门边看了一眼,布满血丝的双眼蓦然瞪大,双手紧紧抓住十六的手腕,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终究,没有再留下只言片语。
    “父皇!”
    “皇兄!”
    “陛下!”
    “万岁爷!”
    沈千针和左右太医院判确认皇帝驾崩之后,哭号之声,响彻乾清宫。
    太子妃郭氏的怀里揽着亮亮,站在一旁,小家伙今日稍稍受到了惊吓,现在含着手指头,睁着大眼睛:“母妃,父王怎么哭了?”
    郭氏没有回答,只是悄悄拿出装着十三香蚕豆的荷包,往长子眼角一蹭,于是亮亮也哇哇哇地放声大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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