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阿鲁巴只是中学阶段男生之间爱玩的一个游戏, 但也并不意味着是没有危险的。吃罢了晚饭, 沈默还是特意关照沈泽轩在洗澡的时候仔细的看一看,免得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少年满脸涨红的答应了下来,在浴室里呆了许久,大抵是把自己从上到下从前到后都仔细察看了一遍。
当得知只是蹭红了一点皮肤, 没有肿胀也没有疼痛后,沈默才放心下来。父子两人又悄悄的在卧室里说了些不能为外人所听去的话,当沈泽轩穿着睡衣出来看电视时, 脸上的红晕都还未完全散去。
周六的时候,三人一起去了游乐园。
沈默和陆承宇身体都需要恢复,那些稍有危险性的项目也都不能去参与。沈泽轩本该是被那些充满了刺激与尖叫的游戏吸引的, 然而大抵是考虑到了两位家长,只乖乖的去坐了些如旋转木马这样简单的、温和的游戏。陆承宇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个相机,一路上都在给那两人照相,只有沈默的也好, 沈默和沈泽轩一起的也好。
他近乎贪恋的看着爱人脸上难得的笑容,几乎以为彼此之间是没有隔阂的。
周六疯玩了一天,等晚上到家时,三人都已经有了些倦意,简单洗漱后便各自上了床。周末无事,自然都起的晚了些, 早饭也到十点时才开始准备。应当是所有的成绩都被批了下来, 就在沈默剥着鸡蛋时, 手机突然响了。
是班主任打来的。
她先是报了喜, 如数家珍般说了沈泽轩的每一门成绩,还把单科排名都说了。一共七门课,少年仅有两门不是年级第一,总分排名更是遥遥领先。这样的学生能出在自己班上,没有哪个老师是不感到欣慰的,光是夸奖就夸了半个小时。电话被开了外放,本来还在呼噜呼噜吃粥的少年到最后只能羞红了整张脸,捧着碗小心翼翼的喝,生怕下一秒就呛出声来。陆承宇也在一旁一直抿着唇笑,虽然不说话,却也会象征性的拍拍对方的肩膀表示赞扬。
一直说到嘴都干了,那班主任才终于挑明了来意。下周三晚上安排了家长会,学校格外重视,希望沈默能作为家长代表去做个报告。报告不是仅在班级里做,而是去校内广播台,以电视转播的形式放给全部初一班级的家长。一般来说,能得到这样的邀请,家长都会立刻答应下来;然而沈默终究不是沈泽轩的亲生父亲,两人的年龄差太小,放出去确实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是父子。沈默并非是不愿意去,他只是担心别的学生会有疑惑,而若是因此戳中了少年敏感的内心……
他略微犹豫了一会儿,却对上了沈泽轩紧张的目光。
原本的犹豫都可笑了起来,他低笑着答应了老师,又寒暄了几句后才挂了电话。沈默正思索着如何准备才好,毕竟是第一次去参加家长会,从衣着到言稿都当好好准备才是。就当他独自在卧室里对着电脑发呆时,陆承宇却走到了他的身边。
“沈默……孩子的家长会,我可以一起去吗?”
“就说我是他舅舅好了。”
男人大概也是忐忑的,甚至都想好了如何解释彼此的关系。沈默确实是不曾料到他会愿意去参加,内心尽管惊讶,但在愣了一瞬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与陆承宇之间的仇怨,没有必要牵扯到沈泽轩的身上。
于是原本一个人的准备变成了两个人的事情。两个新手家长搜索了不少网上的稿子,琢磨了半天才写出一千多字的内容来。好在还有两天的时间可以准备,陆承宇索性直接给公司里的编辑部下了任务,谁能写出篇好稿来直接加三千块钱工资。沈泽轩总觉得没必要这样过分谨慎,然而看着那两个正在挑选着参加家长会衣物的男人,最终还是无力的认了命,乖乖的做起了参谋来。
着装一直争到周二晚上才被定下。陆承宇习惯了各种正式的场合,坚持认为要穿西装和黑皮鞋去才能体现对家长会的重视。但沈默却觉得这实在是过于夸张,只需穿些平常的衣服,整洁一些即可。他拗不过男人,男人又怕他生气,最后折中去买了两套休闲的小西装,带着点英伦风格,郑重却也不过分突兀。但两人都是俊秀的长相,一身小西装上身,难免带了些别样的气质。不过是刚到教室门口,都令班上的孩子和家长侧目过来。
沈泽轩早已搬好了凳子。
看见沈默,他一如既往的小跑了上去,一把牵住了对方的手。陆承宇从未以一个家长的身份来过这里,面对再大的会议都不曾紧张的男人此刻却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的整理了一下衣角。
“可能会有点挤,凳子是我去实验楼那里搬来的,可能会破一点,我去晚了,好一点的凳子都被拿走了……”少年牵着沈默到了自己的座位,尽管椅子都被擦过,但他还是拿了餐巾纸又擦了擦,确保没有灰尘后才让两人坐下。中学生的课桌并不大,桌肚里仅能塞进书包而已。沈默瞧了瞧别的学生的课桌——大多桌肚里乱七八糟,他又低头看了看沈泽轩的地方,不禁露出了个笑容来。
陆承宇已经翻开了放在桌上的作业本。
作业本本来就是老师要求放在桌上给家长看的,沈泽轩也没有任何阻拦,而是有些期待的看着那两人。男人简单的翻了翻,他基本找不到什么划叉的地方,基本每一次都是A+的成绩。沈默稍稍探过了头去,看见那一次次的红星后,脸上的笑意都浓了几分。还不待他夸奖少年,班主任就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个男人一起来参加家长会的情况实在是罕见,尽管陆承宇表示自己是孩子的舅舅,但看着那两人如情侣般相似的着装,班主任还是愣了一下。她大抵是想好好的和沈默聊一聊的,然而家长会即将开始,学校那边已经在催促了。沈默被沈泽轩带去了播音室,只有陆承宇一人留在了教室里。
陆陆续续到来的家长难免都多看了他几眼。
后桌的家长大概是知道前桌就是那个考了年级第一的孩子,略有热情的和他寒暄了几句。男人一开始还有些僵硬,他从未和其他家长交谈过,只能一脸郑重的看着对方。那目光令原本还有些热情的家长都犯了怂,陆承宇也不知道该如何交谈比较好,最后就独自坐着,佯装认真的一本一本的翻阅沈泽轩的习题册。
片刻之后,少年才小跑着回了教室。
家长会开始,班主任先是汇报了整个班级的情况,随后又着重夸奖了些有进步或是成绩稳定优异的同学。时间被控制的很好,当黑着的电视屏幕亮起来时,班主任刚好结束了一段话语。画面被投向讲台,一阵隐约的杂音后,沈默的身影出现在了电视中。
他本就年轻,长得又俊秀,一身小西装更是显得他身姿挺拔,不过是刚刚坐下,教室里的家长们都纷纷小声交谈了几句,大抵是不曾想到作为代表的家长居然这般年轻。麦克风被轻调了一下,他低低的呼了一声,听到有声音后才露出一个微笑,目光定定的看向面前的摄影机。
“各位同学,家长,老师,大家晚上好。我是初一一班沈泽轩的父亲,今天很荣幸能够坐在这里作为家长代表和各位聊一聊……”
陆承宇从始至终都紧紧的盯着电视上的人。
其他家长低低的感慨令他感到骄傲,同时又不禁产生了些紧张来,好像沈默下一秒就会被人抢走一般。他平常从未觉得沈默的嗓音有什么不同,然而当坐在教室,听着广播里那温和又平稳的声音时,男人却又觉得胸膛里一阵一阵血液沸腾。
那是他的沈默。
汇报时间并不长,当屏幕都灰暗下去时,陆承宇的眼前似乎还都是对方微笑着的模样。广播室离教室有些远,过了一刻钟沈默才走了回来。各科老师正在聊着本学科相关的事情,沈默弯着腰从后门进来,轻轻的绕到了沈泽轩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广播室里开着空调,热的他额头都有些汗滴。男人拿了张餐巾纸出来递给他,他也没有拒绝,乖乖的接过擦了擦。小西装的衣扣被解开了几个,沈默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认认真真的听起了老师的话来。
一只手却在此时不动声色的伸了过来。
温热的手指被包进大掌中,他愣了一瞬,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心底大抵还是不愿的,然而终究是在教室,前后都是人,若是有什么动作定然会被察觉。
沈默没有吭声,任凭对方握紧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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