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承欢》34.第三十四章

    沈泽轩饿的厉害, 一笼小笼包很快就被狼吞虎咽了个干净。看见沈默出来, 他的动作猛的一顿，随后则用力的将口中的食物咽下, 捧起一旁的水杯喝了起来。
    沈默走到了他的身边，将一串钥匙放在了桌旁。
    “这是给你的，小的是单元门的钥匙, 大的是家门的钥匙。这张卡也是刷楼下单元门的，一般刷一下门就能自动开。”他又温和的笑了笑, 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慢点吃，如果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做点别的也行。”
    少年咬着玻璃杯低低的“嗯”了一声。大抵是腹中的饥饿感散了一些, 精神也不自觉的放松了许多。他又瞅了瞅沈默, 像是在分辨对方到底是不是好人一般, 但是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令他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做出回答。肚子又叫了一声，他晃了晃脑袋，甩去了那些不必要的思绪, 继续埋头吃起了东西。
    他食量大, 原先父亲还在的时候就能吃两大碗米饭，两笼十六个小笼包下肚不过是垫个底罢了。喝了一大杯豆腐花，他又伸手拿了一个包子准备塞进嘴里。陆承宇此时已经拎好了公文包在门口换鞋, 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恋人居然就坐在那小崽子的对面, 男人肚子里的酸水几乎直往外冒。他假装咳嗽了两声, 才终于成功的令沈默转过了头来。
    “我走了。”深蓝色的西装穿在陆承宇身上确实格外的合适, 完完全全的将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散发了出来。过去的沈默或许会上前拥抱一下，再来个分别的热吻；然而如今的他不过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若非顾忌着沈泽轩的存在，恐怕连个敷衍的笑容都不会有。
    “嗯，好好工作，路上小心。”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站起了身，前去送了送对方。彼此都心知肚明不过是做个样子，背对着孩子，沈默的脸上也很快淡了表情。凝视着那双如古井般毫无波澜的双眸，陆承宇甚至想要狠狠的摇晃对方的肩膀，但他终究是心虚内疚，只能勉强笑了笑，抬手轻抚了一下沈默的脸颊。
    “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拇指划过了唇角，他顿了顿，压下了想要亲吻的欲/望。手放下，不可察觉的摩挲了一瞬。男人又笑了笑，最终转身关上了门。
    就在门掩上的那一瞬，放下的手却又抬了起来。拇指按在了自己的唇上，像是在间接接吻一般。想到过去那个单纯又深爱着他的沈默，陆承宇低哑的叹息了一声，慢慢的捂住了眼眸。
    屋内，一直拿着包子的沈泽轩见沈默转过了身，终于一口咬了下去。小区门口早餐店的包子皮薄馅大，只需一口便能咬着厚实的馅了。然而当舌尖触碰到一点辣味时，少年猛的拿开的包子，口中已经咬进去的也被全部吐在了碗里。
    沈默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快步走到了对方的身边，将水杯递了过去，一边轻声询问着怎么回事。沈泽轩还在拼命的伸着舌头，看见清水几乎是立刻接过，咕嘟咕嘟几口下去后才像是活了过来。
    “怎么了？包子里面坏了吗？”眉头紧拧，他没有丝毫介意的拿起了那个被扔在一旁的包子仔细查看了起来。那不过是个普通的豆腐包，放在鼻子底下嗅一嗅，也是正常豆腐包的味道，并没有坏掉的迹象。沈默转头看向已经涨红了脸的孩子，目光满是担忧。
    沈泽轩的眸中已经有了泪花。
    他又抱着水杯抿了几口，难得的流露出几分可怜之意，苦着脸低声解释：“不……不是……这里面有辣椒……我一点辣都不能吃……真的是一点点都不行……”
    他大抵也知道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很古怪，慢慢的就沉默了下来。
    “诶……”沈默确实有些惊讶。他又低头看了看那个包子，除了些葱蒜以外，确实还添了些红色的剁椒。不仅是包子，那些饼上也都刷了辣酱，恐怕也是没法再吃的了。
    “因为去的晚了，老板说只有豆腐包了，剩下的三个也都是这个馅的呢……”面前的孩子头都微微垂着，似乎是生怕被厌烦的样子。沈默笑了笑，又轻轻的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刚好也到中午了，我去做点别的给你吃。”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一双眸慢慢的抬起，大抵是因为方才被呛出的泪水，依旧还带着些湿意。沈泽轩微微眨了眨眼，迷蒙又不安的看向对方。放在膝盖上的拳握紧了些，他又低下了头去，呢喃道：
    “蛋炒饭……我想吃蛋炒饭。”
    这样简单的要求自然不会遭到拒绝，他温柔的答应了下来，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后就径直去了厨房。沈泽轩还在餐桌边捧着豆浆慢慢的喝，他偶尔也会扭头看里面一眼，但只能看到一个带着围裙的背影罢了。
    耳边不断传来翻炒的声响，空气中也逐渐弥漫起食物的香气。他只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鼻子都轻轻动了动。手中的豆浆被喝了个干净，他又拿起那串钥匙仔细的端详起来。只需轻晃一下，那钥匙便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当沈默端着一大碗蛋炒饭从厨房里走出时，沈泽轩还在盯着那串钥匙愣愣的出神。碗被放在了面前，还有一双干净的筷子。他猛的反应了过来，像是做贼心虚一样将钥匙紧握在了手中。
    沈默已经伸手解开了腰上的系带，他完全不曾把孩子的举动放在心上，而是又温和的笑了笑，“快吃吧，没有辣椒。”
    蛋炒饭并非是金黄的颜色，反而因为加了酱油的缘故，每一粒米都包裹了一层棕。火腿肠被切成了细丁，在翻炒中加深了色泽，变得更加美味诱人。他愣了一下，大抵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烹饪，停顿了片刻才拿起了筷子。
    碗被端起，筷子拨了一口米饭到嘴里。他甚至无需再去咀嚼……封沉的记忆被熟悉的味道唤醒，沈泽轩慢慢的用舌感受着每一粒米的滋味，若非还强撑着情绪，恐怕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就是这个味道……
    爸爸烧饭的味道……
    “我加了一勺耗油一勺酱油，稍微尝了一下……就没有再加盐了。”沈默又在一旁坐了下来，他看了看对方，却见那孩子正抱着碗一动不动，不禁担心起是否是不合味道。然而下一秒，少年却猛地狼吞虎咽了起来，像是要把碗也吃掉一样。
    “诶……慢一点，还要的话锅里还有……我去给你再倒杯水，不要噎着了。”这个架势令他都愣了一会儿，但见对方如此捧场，沈默的心情却又不禁好了许多。他不过是去厨房倒了杯白开水出来，一大海碗的米饭就已经被吃了一半。而沈泽轩还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一直到一粒米都不剩时才拿起了水杯。
    眼眸紧紧闭着，压下了泪意后才勉强睁了开来。面前年轻的男人面容从始至终都不曾有过丝毫的冷意，一直温柔又和蔼的看着他。大抵是视线有些模糊的缘故，他甚至觉得父亲的身影和对面的人重叠了起来……
    当看见少年眸中滑下的泪水时，沈默几乎吓了一跳。
    刚坐下的身躯又立刻站起，他匆忙抽了两张纸巾在对方面前蹲下。沈泽轩正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垂泪，他毕竟还只是十三岁的孩子，无论如何佯装坚强，内心终究是脆弱的。父亲去世后被当做皮球一样踢来踢去，他甚至连伤怀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了……是叔叔烧的不好吃吗？不喜欢的话晚上带你去饭店……”明明面前的孩子哭得无比安静，沈默却只觉得比那些嚎啕大哭还要棘手些。一直如古井般没有波澜的心情难得的泛起了一丝涟漪，他茫然又无措的看着对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最终只能用双手包裹住沈泽轩的手来，试图传递些温暖。
    “别哭……我不会赶你走的，那个陆叔叔也不会……你不要担心，真的……”
    “不是……”沉默了许久的沈泽轩终于低哑的开了口，他轻轻摇了摇头，眸中还带着泪，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看着沈默。
    “你做的蛋炒饭……和我爸爸做的一模一样……一勺耗油，一勺酱油……不加盐……”说到最后，嗓音不禁带了点哭腔，他胡乱的揉了揉眼角，一张纸巾却递到了面前。
    听到“爸爸”两个字，连沈默都沉默了一会儿。
    “不哭了，乖。”视线依旧温和，但却也带了些叹息的意味。他轻轻的擦去了少年脸上的泪，又慢慢的将他抱进了怀中，温柔又轻缓的拍抚起他的背来。
    只是这样的安抚并不曾令那哭声变小，反而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的途径，愈发汹涌起来。沈泽轩死死咬着唇，却又无法控制喉中的哽咽。对方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就像他曾经的父亲一般。他实在是哭的太凶，甚至都打起了嗝来。而从始至终，那沈默都不曾放开，一直紧紧的将他拥在怀中。
    “爸爸……”他无声的张了张嘴，将头用力的埋进了沈默的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