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格先生》16.十六分

    “司真学姐，和你一起来的学长长得太帅了吧！他叫什么名字啊？”出了包厢，一个学妹便凑到司真身边，不太好意思地说，“他看着太冷了，我都不敢问他，嘿嘿。”
    “他叫乔赫。”司真说。
    “哇，名字也好听。”学妹一脸小迷妹的迷恋，“要是早点认识他就好了，我就不和我男朋友在一起了。”
    说完就被人取笑：“你想太美了吧！你不和你男朋友在一起，学长就会和你在一起了吗？”
    司真笑着没说话。
    学妹理直气壮：“我只是说单身我就有机会追他嘛。”“
    另一位小学妹说：“那位嘉言学长也很帅啊，发现我们今天聚餐的颜值突然就高起来了。”
    “你们还是别打嘉言学长的主意了。”一位研究生学姐道。
    她一副知道什么内情的高深口吻，引得一帮人都看向她。
    “为什么？”
    “他有女朋友了吗？”
    “那倒没有，不过这才是最大的问题。你们没听说过他的故事吗，每年都会有老师讲一遍——他那时候成绩很好，保研没跑的，本来已经在夏令营的时候得到B大教授的青睐，结果他家里需要钱，好像是因为他爸病重吧，逼得他放弃保研，去乔氏工作了。”
    学妹齐齐震惊：“原来那个是嘉言学长！”
    被簇拥在中间的司真愣住，讶然地转过头去，看着身旁的学姐。
    这个熟悉的故事，不是……学长的吗？
    学姐在众人好奇的眼神中继续道：“就是他。你们听说过的话，应该也知道他那个继母是什么人物。嘉言挺不容易的，所以你们谁对他有兴趣的话，要想想清楚，那可不是一般的婆婆，承受不住的话还是不要给嘉言增加负担了。”
    他身边也不是没出现过女孩子，但最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还闹得他身心俱疲。作为他的朋友，一方面期盼他能找到一个伴侣，一方面不希望他再受到什么伤害。
    一时间学妹都沉默了，为嘉言学长感到心疼，曾动过念的也默默把小心思压下去了。
    司真还有些缓不过神，张了张口：“学姐，你和嘉言学长，很熟吗？”
    “认识挺多年了，当年还劝过他来着。他成绩那么好，继续读研的话，肯定能达到更高的高度。挺可惜的。”
    “是挺可惜的。”司真的声音很轻，脑子还没转过来。
    原来她一直认错人了吗？
    筱筱那天说的人不是学长……
    那学长……
    乔赫他，又是谁？
    司真突然有点茫然，等到几个女生都上完洗手间出来，她还傻愣愣地站在门口。
    “学姐，你怎么了，干嘛不进去？”
    “没什么，”司真回神，抱歉地笑笑，对她们道，“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几个女生回到包厢里，男人们已经吃得七七八八。
    乔赫的目光不由得投向携手回来的女生们，却没在里面看到想找的人。
    有其他人也注意到，笑问：“司真呢，走丢了？”
    “司真学姐还要等一会儿，我们就先回来了。”一个学妹道。正说着，感觉一道冷飕飕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本能回望过去，对上乔赫冰冷的眼睛。
    学妹吓了个哆嗦。她说、说错话了吗？
    十几个人插科打诨地聊着天，乔赫置身其外，注意力放在门口。那里迟迟没有动静。
    他皱起眉。
    没多久，大家便准备散了，陆续起身离开包厢。
    乔赫气质卓然地坐在椅子上，没动，其他人想叫他一起走，犹豫过后作罢。韩嘉言落后众人几步，走到他身边，微微躬首问候：“乔总。”
    他在年会上见过乔赫，虽然领导不认识自己，出于礼节也要来打声招呼。
    他清楚06级同学里没有乔总这号人物，也清楚他并不是平兰县人，但没点破。不管乔总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与他并无干系。
    乔赫扫了他一眼，淡漠地问：“你在哪个部门？”
    “乔生制药。”
    乔赫没说话。韩嘉言话也很少，点点头先离开了。
    司真在大堂遇见已经出来的大家，没看到乔赫人，正搜寻他的身影，韩嘉言路过，向她示意包厢里面。
    “谢谢。”司真正要进去，又停下，问他，“嘉言学长，你认识乔赫吗？”
    韩嘉言点头：“认识。”
    司真感觉自己的心莫名轻松了一些，“那就好。”她笑了笑，朝包厢小跑过去。
    热闹的包厢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乔赫独自坐在那儿，对着一桌子残羹冷炙，却自有一股帝王临朝的贵气。
    司真走过去拿起自己的包，解释：“刚才接了一通电话。走吧。”
    乔赫这才起身，司真随着他的动作仰起头，看着那双淡漠的眼睛。
    他才没那个耐心骗她吧。司真想。
    她转身往外走，顺着木质楼梯下楼。
    只容一人通过的宽度，司真有心事，低头下着台阶。靴子落下去，闷而沉的声响。
    背后响起急促的咚咚声，服务员高声嚷着“让一让，让一让”，木托盘上端着一摞餐碟从二楼快速下来，碟上褐色的菜汤晃晃悠悠。
    司真手臂被猛地一拽，身体转了半圈，撞到一个胸膛里。
    真的是撞了上去，鼻子碰到乔赫胸口，整个人被他身上的味道包裹。她的头发好像蹭到了乔赫的下巴，头顶温热的气息落下，引得她头皮一阵微微发麻。
    服务员从让出的通道过去，很快消失在一楼，楼梯上两人却依然保持那样的姿势站着，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司真顶不住过路人的注目礼，抬手在乔赫手臂上推了一下。
    他这才退开。
    一帮人在饭店外头等着，见两人下来便问：“司真你跟我们一块回去，还是跟学长走？”
    他问这话也没有别的含义，因为饭店离学校很近，步行十几分钟的距离，吃完饭大家通常都是一起走回去，当消食了。不过有车坐肯定更省力，而且司真跟学长一起来的，也许要一起回。
    司真看了乔赫一眼，道：“我和学长一起，你们先走吧，路上小心。”
    众人向乔赫打了招呼便一并走了。
    路上司真有些沉默，乔赫把她送到寝室楼下，她没急着下车。
    车厢里沉寂着，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
    “学长，你是平兰人吗？”司真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乔赫的视线已经注视她很久，看着她从一脸的纠结、迟疑，到鼓足勇气开口。他停了片刻才回答：“这个问题你问过了。”
    司真低着头，捏了捏手指。
    她确实问过。她误会他是故事中的学长，因而想而然地认为他的家乡在平兰县；可是现在发现那是嘉言学长，并不是他，那么他的家乡呢？那天他并没有否认，说家在平兰县城，真的这么巧吗？
    她心里太多疑问，但很难开口告诉他，自己一直把他错当成别人了。
    纠结了一会儿，司真说服了自己。
    他自始至终都没说过别的，是她自己搞错了，把嘉言学长的经历安在他身上，现在来怀疑他骗了自己，实在没道理。也许恰好也是一个同乡学长。
    虽然最初是出于“同病相怜”的怜惜才主动靠近他，但现在想想，他的身世究竟怎么样，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想通了，司真轻轻舒了口气。“对不起，我今天脑子有点乱。”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保温杯，递给乔赫：“送给你的。你多喝点热水，不要老是喝咖啡，喝太多对身体会有害处。”
    那是一个纯黑色的不锈钢保温杯，瓶身是隔热的磨砂质地，外观很普通，毫无设计感。乔赫垂眸看着，没动作。
    “你不喜欢吗？”司真看了看手里的杯子。
    保温杯都是差不多的设计，怕他不喜欢太花哨的，她选了一个纯色低调的。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比她平时用的贵很多。
    因为今天收到的冲击，司真的情绪也不高，见他迟迟不接，一直举着也觉得尴尬，便放在了座椅中间的杯架上。
    她打开车门，向他说了声再见。
    翌日早晨，司真在伯克利正忙着，余光发现熟悉的身影进来。
    她现在看到他，还是有点不自在，便当作没看到似的，专心为客人点单。
    陆壹这几天生生把自己的生物钟掰正常了，就为了监督居心叵测的某个人。他在二楼卧室的落地窗瞧见乔赫的车，立刻蹿下楼，严肃正义的小眼神紧盯着他。
    乔赫瞥了他一眼，无语：“你又犯什么病？”
    陆壹却瞅见了他手里的保温杯，震惊地一把夺过来，跟看到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还举起来试图对着阳光照一照。可惜天气不太好。
    “这是什么鬼？”他晃了晃杯子，空的。
    乔赫一脸看智障的嫌弃，把杯子拿了回来。
    司真面前的客人离开了，乔赫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把保温杯递给她。司真瞧了眼，去打了杯热水，然后递给他。全程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后面陆壹捧着脑袋像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你为什么开始喝热水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他拉着乔赫的手，声泪俱下，“哥，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得癌症了？”
    乔赫嘴角抽了抽：“……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