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洗白手札》53.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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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虞面无表情地揉了揉额头, 转头示意身后不远处的连翘, 起身走人。连翘忙跟上她的步子。
    出庭筠阁的时候,忽听见里头传来一句——
    “儿子倒是其次, 别是惦记上妹妹了……”
    苏虞脚步顿了顿, 她想起前世秦汜和他的晋王妃的恩爱模样, 好笑地摇了摇头。只是这头摇了一半就顿住了。
    今儿这郑月笙可真是令她大吃一惊。看来,前世这夫妻二人琴瑟和谐之下定有猫腻。
    苏虞又想起秦汜的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翘,典型的桃花眼,里头仿佛时时刻刻都酿着笑意。
    初时她只觉得那笑意轻浮,后来她却觉得他笑得有些假, 轻浮得不太真实。那笑意背后一定藏了很多不能为他人道也的秘密。
    苏虞想着, 加快了脚步。
    她和秦汜前世的纠葛压根儿就是意外, 后来的种种也是将错就错。
    今生,她与秦汜还是如前世一般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只要河水不过界, 她就不必管河水是清是浊, 是宽是窄。
    ***
    落日余晖渐渐泯灭于夜色之时, 苏虞提着食盒再次踏进了庭筠阁。
    苏庭正在案前埋头写字,听见食盒重重搁在桌上的声音,他抬头去看。
    苏虞坐在他的对面, 神色不虞。
    苏庭看一眼她, 自顾自把狼毫笔搁下, 将食盒打开, 取出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待一大勺粥入了肚,他才不紧不慢道:“哟,谁惹小祖宗生气了?”
    苏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把一整碗药粥都吃完了,道:“不是连筷子都拿不起来吗,这才几个时辰就能握笔写字了?”枉她半步不离地盯着小厨房做药膳。
    苏庭吃饱餍足,打着哈哈避而不答:“诶,今儿寒食禁火,哪儿来的火煮粥?”
    苏虞已经懒得和他计较了:“圣人赐下的。”
    寒食禁火,布衣平民大多在翌日清明之时出火,而皇帝为了以示恩宠,在寒食节的日落黄昏之时赐下榆柳之火给深受其宠信的内外臣子,是以有了“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这一说。
    苏庭挑眉,问:“今年赐了哪几家?”这榆柳之火的受赐者素来都是王侯将相,从赐火一举中倒是能瞧出几分皇帝的心思和朝局的涌动。
    他话一出口才觉不对,这种事情问妹妹作甚,虽说妹妹聪慧,可她终究还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谁想苏虞不假思索便接口道——
    “崔、李、苏、卫、郑。”
    苏庭一惊:“没有赵家?”每年赐火的数量都不一样,但国公三姓和世家三姓是其中铁打不动的承恩者,今年怎么就少了赵家……
    苏虞敛眸。赵家是摆在明面上的赶尽杀绝,苏家却是捧杀。谁能想到这个受尽皇恩的苏家会在今年年末伴着新年的炮竹声,同赵家一起顷刻间走向覆灭?
    那个时候,赐火荣恩皆旧梦。
    苏虞忽地想起她从传烛赐火的太监那里旁敲侧击得来的消息中,今年得了榆柳之火的贵戚还有一家。是赵王秦泽的母家。赵王母妃去世也满十载了。
    她不觉又想起今儿个午时马球场上的种种,忽而觉得有些奇怪。
    赵王和晋王的私交什么时候那么好了?前世赵王被她陷害致死的时候怎么没见秦汜有半点动静?
    “夭夭?”
    苏虞回神,一面拿过苏庭适才埋首写字的宣纸,一面掩饰性地问:“写什么呢?”她垂眸细看,只见一纸行云流水、风骨洒落的行书——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於郊。祸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阿兄要去参加科举?”她问。
    苏庭挑眉:“你怎么知道?我还不曾告诉父亲呢。”
    她当然知道,她还知道他中了探花呢。她说:“母亲不是一直不喜欢你舞刀弄枪吗?父亲当年打仗受伤生死未卜,你当时可答应母亲永远不上战场了呢。真要按照父亲的意思进了禁军,上不上战场可由不得你。虽说禁军主要职责是守护皇城安全,可真要到狼烟四起的时候,谁管你是什么军种。”
    闻言,苏庭叹了口气。
    母亲也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他当然也想像父亲一样快马驰骋疆场,可这终究是母亲的一桩心病,他何不换一种方式安天下?
    苏虞眨眨眼:“那你这是临时抱佛脚?”
    苏庭白了她一眼:“科举又不考《道德经》,我练练字不行吗?”
    苏虞笑嘻嘻道:“行行行,我知道我阿兄文采裴然,当初我扮做书童偷偷跟着你去国子监上课的时候,先生可是对你赞不绝口,等着你金榜题名。”
    想起幼时同阿兄一起去念书的那段日子,苏虞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她扮做书童是父亲默许的,若不是有这段在国子监读书的经历,纵然她做了垂帘太后,也撑不起一个朝廷,一个国家,一个百姓眼中的太平天下。
    闻言,苏庭也笑起来:“那是自然。”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道:“若不是女子不能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你指不定比我还厉害呢。”
    苏虞不言,目光回到宣纸,手指轻轻摩挲着这上好的净皮宣纸。
    说起来,真是好久不曾正儿八经地写写字了。
    前世入了宫,腌臜之事蒙了心,握不住运不稳笔,何况压根儿就用不着她舞文弄墨。
    后来执了政,也最多就在折子上批个“准”或“不准”,拟文书都是舍人代笔,等淮儿岁数渐长就都交由他去写。
    她和阿兄的字都是母亲一笔一笔教出来的,母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中最为人称赞的便是她的一手好字。
    苏虞一时有些手痒。也不知她是否已经把母亲教她的给忘干净了。
    苏庭在一旁察言观色,立时明白苏虞的所思所想,他笑着拿起狼毫笔蘸了蘸墨,末了将之递给苏虞。
    苏虞怔怔地接过,看着白净的宣纸半晌无法下笔。写什么呢?
    “就写你的名讳呗。”
    苏虞眨了眨眼,运笔落下了一个正楷的“苏”。起笔的时候尚有些生疏,落笔的时候已经有几分得心应手了。
    苏庭在一旁毫不留情地评价:“多久没练字了你。”
    苏虞难得没转头瞪他,兀自又写下一个“虞”。她看着这个字一笔笔在她手下落成,不禁发起了愣。
    虞,忧虑忧患之意。这名字是母亲取的,可母亲为什么要给她取这样的名字呢?她曾听母亲身边的老人给她解释这名字的缘由。
    父亲外出打仗生死未卜不是一回两回,恰巧她出生的时候正逢战事愈酣,母亲三月不得父亲的消息,临盆的时候难产差点就这么去了。
    好在最终母子平安,可母亲还是落下了病根儿,最后早早地去了。
    母亲醒来给她取名的时候,仍是不闻半点父亲的消息,她瞧见窗外开得正盛的虞美人草,索性便给她取名为“虞”。
    虞美人这花虽漂亮,却寓意着生离死别的悲歌。
    母亲后来又给她取乳名夭夭,大抵是希望不管她是什么花,都能绚丽茂盛地生长。
    苏虞也闷头喝了一杯茶。三人皆不言语,雅间里一时之间只有琴音流淌。
    苏虞忍不住抬眼,目光在这二人之间交错。
    忽地,她顿住。
    她怎么忽然觉得这二人的眉眼生得有些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
    怪道她之前觉得徐采薇的眼睛似曾相识。
    这二人皆是桃花眼,只不过秦汜的眼尾更翘,少了几分柔和,徐采薇的眼睛更加细长,显得更加的柔媚。因着两人气质迥然,不细看委实难以发现这眉眼之间的一、两分相似。
    一个皇子,天潢贵胄,怎么会和一个商女相似?哪怕这相似只有一、两分,也值得深究。这两人之间一定有猫腻。
    苏虞不动声色地打量二人,企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秦汜一杯茶喝尽,把茶杯搁在小几上,伸手去端茶壶,却不经意碰到了徐采薇也伸向茶壶的手,他条件反射地抽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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