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洗白手札》43.太后赐婚

    已是初夏, 阳光融融, 瞧着温和,却隐隐透出几分炙人的意味来。
    郑月笙久不见阳光, 此刻走在宫里宽敞的大道上,晌午颇有些毒辣的太阳直直地照在她身上, 让她一阵眩晕。
    她停下步子, 拿帕子擦了擦额角冒出来的汗珠。
    身旁的侍女自责道:“怪婢子忘了带把遮阳伞。”
    郑月笙摆手不言,停了会儿便继续走了。
    未走几步,迎面碰上一妙龄小娘子, 妖妖娆娆、娉娉婷婷地走过来。
    正是宁国公府苏三娘。
    苏虞今儿个心情甚佳。因为她终于把那恼人的佛经抄完了,只等着交完差出宫回府过她的逍遥日子去咯。
    在这宫里束手束脚了这么些时日,可憋坏她了。
    今晨抄完了最后一卷,用过午膳之后,她把自个儿好生拾掇了一番,打算去兴庆宫交差, 不料太后正在午睡, 她只好先在宫里头逛逛, 等太后醒了再去。
    这不, 没逛多久,便碰上匆匆入宫的郑家九娘郑月笙了。
    苏虞今儿心情好, 对谁都是笑眯眯的, 此刻她瞧见了郑月笙也是笑吟吟道:“哟, 郑姐姐呀, 有些时日没见你进宫了呢。”
    言语间, 阳光穿透她鬓边袅袅娜娜荡来荡去的镂空掐丝金步摇,刺进郑月笙的眼睛里。
    郑月笙微眯着眼,看着她明丽的笑颜,恍惚了一瞬。
    她似乎今儿才发现眼前的这位苏三娘美得有些过于耀眼了:一身八幅的高腰襦裙,裙头绣着一朵清丽的芙蓉,裙摆处用银丝浅浅地勾勒出一片荷塘,几朵含苞待放的荷花藏在层层的裙摆里,长长的裙裾底下又藏了双藕荷色的翘头履。
    郑月笙视线猛然顿住。
    那双藕荷色的翘头履上缀了两颗浑圆饱满的南珠,一颗大大方方露在外头,一颗一半身子躲在裙裾里。
    郑月笙脑海里霎时间闪过秦汜袖中那支镶南珠的簪子,和恍恍惚惚似是在梦境里出现过的那件领口缀了南珠的斗篷。
    郑月笙呼吸急促起来。她缓缓抬起头,眸光复杂地看向苏虞。
    苏虞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琢磨不出郑月笙这是怎么个意思,遂敛了笑,语气平和道:“几日不见,郑姐姐怎么憔悴了这许多?”
    郑月笙委实憔悴不少,在光鲜亮丽的苏虞衬托之下愈发如此。
    郑月笙回神,僵硬地勾起嘴角,道:“三娘还是唤我九娘吧,我和你同岁,大不了多少月份,便不占你的便宜做什么姐姐了。”
    苏虞顺杆爬:“九娘。”转头又问,“这是往哪去呢?”
    郑月笙敛眸答:“去兴庆宫面见太后。”
    苏虞好心提醒:“太后正午睡呢,你过些时候去吧。”
    闻言,郑月笙顿了顿道:“我去她宫外等着吧。”
    苏虞遂和她告了别,她想去巴巴地等着便去呗,她苏虞可耐不住那个性子。
    郑月笙去了兴庆宫,苏虞回了自个儿的寝殿,外头日头愈发毒了,她索性回殿内坐着歇歇。
    ……
    郑月笙一路往兴庆宫去,满脑子都是那熠熠的南珠。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自那日出宫回府,睡了一觉醒来后,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关于她和晋王秦汜的婚事,她原本心里都已经慢慢接受了的,甚至还隐隐期待嫁入晋王府,成为正一品的王妃。
    何等的风光与尊贵。
    可是那日醒后,她只要一想到晋王,一颗心就抽疼得厉害。三伯母笑谈她的婚事的时候,她甚至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她把自己闷在屋子里,足不出户了这么些时日,脑海中一个声音愈发地清晰:绝不能嫁给秦汜。
    可,为什么呢?
    她道不出原因。分明是人人艳羡的好婚事,怎么到她头上,那晋王府竟好似成了坟墓。四肢五骸都在叫嚣着远离那个坟墓。
    而且,似乎再不去阻止,就真的要踏进坟墓了。
    郑月笙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这宫中,只是茫茫然觉得再不做点什么便会后悔终生。
    她在太后的寝殿外安静地等候着,兀自端坐着一言不发。殿内静得可怕,太后午睡,阖宫都是静悄悄的,殿前扫洒的宫女也自觉地放轻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传来太后起身的动静。又过了一会儿,有宦官过来请她进去。
    郑月笙进去之后一句话都还没说就俯身跪下去了。
    她埋在地上,呜呜咽咽道:“求太后给九娘指一门婚吧。”
    张太后正喝着茶,瞧她这模样惊疑道:“你这是作甚?吾既已答应你伯母给你寻一门好亲,自不会食言。你着急什么呢?哭哭闹闹像什么样子。”
    郑月笙抬起脸,哽咽道:“嫁给谁都行。”
    说着,又添了句,声音低了下去:“只要不是晋王。”
    张太后皱了皱眉:“你这是何意?嫌我的亲皇孙配不上你?”
    郑月笙惶恐道:“晋王天潢贵胄,是九娘卑贱配不上晋王。”
    张太后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这丫头怎么说变卦就变卦?还是说,是郑家变的卦要这个丫头来传达?
    倏地,茶杯被重重搁在几上,茶水泼了出来。
    “来人,去把晋王给我召进宫来!”
    ……
    兴庆宫内风雨欲来,这头的苏虞琢磨着时辰差不多了,遂提着一箩筐抄好的佛经,动身前往兴庆宫去了。
    一想到立马便能出宫回府了,她脚步都是轻快的,沿途看到一丛丛的月季开得正盛,她心情愈发地松快。
    只是,不料在半路上竟又碰见晋王秦汜了。
    “哟,今儿苏三娘可真是人比花娇。”
    苏虞听着这轻浮的口吻,翻了个白眼。
    她草草行了个礼,越过秦汜自顾自往兴庆宫去。
    秦汜也不恼,提步跟在她后头。
    至兴庆宫,苏虞甫一进殿,还未及通报,便听到里头砸了瓷件儿――
    张太后气得摔了茶杯:“无理取闹!不过是看在嘉宁的份上给你郑家一点面子罢了,你以为你是谁?!”
    郑月笙伏在地上嘤嘤地哭,身子不住地颤抖,茶水湿了裙摆也浑然不觉。
    张太后冷笑:“不想嫁晋王?你不想嫁,京城里多的是娘子想嫁。我瞧着那苏三娘就比你强多了,我现在就如了你的意给晋王择一良配。”
    “来人,把晋王和苏三娘召来听旨!”
    外间的苏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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