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鹊》87.不舒服

    沈鹊的工作室在慢慢走向正轨, 接下来的一周都是在为招新忙。
    不过大部分都是谢江汀在面，沈鹊以自己讲话不利索为由逃掉了，剩下的就只有谢江汀和另外一个小她们一岁的学妹。
    谢江汀：“她真是……”
    说是学妹但其实也不小了的余芙：“太过分了！肯定又是跟薛大明星约会去了！”
    谢江汀：“那可能不是, 她俩现在估计在冷战期。”
    余芙是谢江汀从其他公司挖过来的，她们大学的时候交情还算不错, 这会儿趁面试还没开始，倒是先交流起了本工作室最大金主的八卦来。
    “何以见得？”
    “你没看她今天一直在看手机吗，屁股都坐不住，但一个电话都没, 原来和薛凌的同款钥匙扣也摘了, 喏，还在桌上呢。”
    谢江汀手上拿着笔, 指了指沈鹊的办公桌。
    “那是薛凌单方面冷战沈学姐？”
    “反了, 薛凌今天刚才还问我沈鹊今天几点下班来着。”
    谢江汀想到就觉得好笑, 薛凌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有点难得, 可惜这工作室是沈鹊自己开的, 上班下班现在可不是她能决定的。
    “那她为什么不给沈学姐打电话……”
    余芙托了托眼镜, 发现平日里戴副平光眼镜装模作样的谢江汀居然还换了一副, 六边形的，基佬紫, 得亏是她戴。
    “打过去绝对会被冷嘲热讽一顿吧。”
    谢江汀嗤笑一声, 沈鹊平时看上去傻大姐一样, 其实这些年顶着这种脸难免会有几分真正艳杀的实力。
    “薛凌干什么了啊……不会是因为那个公布了初恋女友的死讯那个新闻吧？”
    余芙想了想, 这两天关于薛凌的最热门的也就是这个新闻了。
    但公布前女友死讯这个跟她俩冷战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吃回头草, 也不是什么感情危机啊，人都已经没了，提一下也没什么吧。
    “对啊。”
    谢江汀看了看手上的简历，“你肯定没看完那个采访。”
    “我是没看完……主要是最近忙得头疼，我男朋友还嚷嚷着要去日本玩，哪有时间，就在微博上看了cut。”
    余芙还是看过薛凌说自己那个叫小鹤的前女友不在了的那一段cut的。
    隔着屏幕都感觉很虐，评论里呜呜嗷嗷什么真情实感流泪的。
    还有我萌的cp可能得清明节才能发糖了。
    不怎么混这些的前任时尚总监余小姐对这些一无所知。
    “我们看可能没什么，但沈鹊看就有点什么了吧……薛凌那个表情都被过度解读成什么样了……当然评论粉丝过度解读，沈鹊心里有数但还是会不舒服吧。”
    谢江汀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会儿根本不遮掩自己的幸灾乐祸。
    余芙看了她一眼，问了句：“你怎么换了个眼镜啊，不近视还这么讲究。”
    谢江汀：“之前的腻了。”
    “不对啊，沈学姐说是你的小女朋友非要让你换的。”
    谢江汀正好在喝水，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喷出来。
    她咳了老半天，啊了一声。
    哭笑不得地说：“感情你看热闹也很开心啊？”
    余芙点点头，“大家不都互相看热闹么？”
    “对了，学姐，我听说你那女朋友年纪很小，但厨艺很好，什么时候……”
    “不了吧，”谢江汀想到这一茬就脑仁疼，颜小辛这个高三狗居然还每天坚持给她做什么只有卖相内里黑暗的便当，还美名其曰全是爱。
    这才没多久，谢江汀就觉得自己可能会暴瘦个十几斤的。
    “其实很难吃，但大家体谅一下，帮我瞒着。”
    余芙：“……”
    没劲。
    时间到了，下一组面试的也陆续过来，她俩收起了八卦状态，看向过来的人。
    来的是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女孩，及腰的长发又黑又直，五官却很温和，冲谢江汀和余芙笑了一下，打了声招呼之后说——
    “我叫郑梧期。”
    沈鹊堂而皇之地旷了工，今天晚上本来是她们家每月一次的家庭聚会，不管有事没事都得去外婆那里吃晚饭，本来她是打算跟着谢江汀她们一起面试完了再走的，但是今天是在是浮躁，干脆溜了。
    让她浮躁的人现在还在公司呢，这两天不知道在忙什么。
    沈鹊开车往外婆家开，一路上都脑子里都是薛凌那个采访。
    这个采访反响太好了。
    好到这个人的粉丝数又蹭蹭往上。
    这倒是没什么，这期的内容本来就是薛凌的星路历程，准备的资料很多，从小到大，还有她初中同学的留言，sun乐队路演的照片和视频，当时驻唱酒吧的影响资料。
    一段段下来，她的成长有迹可循，也像是通过这些资料看她长大了一样。
    微博上cut很多，美滋滋舔颜的，真情实感流泪的，感动到想给薛凌打钱的，还有说要一辈子喜欢她的……
    但cut版本最多的还是薛凌提起她的前女友“小鹤”的时候。
    这个人薛凌的粉都知道，乐队时期就开始粉的可能更熟悉一点，也许还知道真名。
    采访的气氛一直很好，有点像普通的聊天，卸下了上综艺的时候属于导师的凌厉，这样的薛凌看上去也没有以前微博上的那种锋芒。
    她现在像是被打磨得差不多了的玉石，棱角都被磨平了，展现给众人的都是相较于之前的她来说，柔和的一面。
    娓娓道来，在某些在旁人光听起来就觉得痛的转折点的时候她还带着笑。
    苦不苦她自己知道，当旁人看来，这种苦会放大无数倍，代入之后几乎是致命感染。
    最后的致命点是她提起小鹤的时候。
    口吻很淡，淡到像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她说：“我很对不起她，她走了好多年了，但我还是没有勇气告诉我的粉丝她已经离开了。”
    主持人问：“那四年前红篆那场演唱会，据说是小鹤到现场的新闻，是假的？”
    薛凌低下头，她的坐姿很轻松，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却握成拳，又迅速地松开了。
    “那是她的妹妹。”
    “为什么现在会想说出来呢？”
    “因为我发现过了那么久，我的粉丝还有人记得她，但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难过。”
    她低头兀自笑了一下，就是这个低头笑的镜头，被人反反复复地转发。
    “下雨真的好烦哦：就是这个镜头，我真的爆哭，我感觉我们凌凌是想哭的，但她又忍住了。”
    “去他妈的剧本：作为老粉，我没想到薛凌居然一直关注论坛的消息，她说有人还记得她，我推测大概是论坛里最近浮上来的挖坟贴。可能因为薛凌付出，新粉挖到她以前的消息，所以就浮出来了。但其实论坛里的cp粉已经不太说话了，毕竟她现在有了新的感情，让前任cp粉真的很难走下去了……”
    “89764421：我没想到小鹤居然已经……了，你们发现没有，之前回顾一直有薛凌和队友的照片，但和小鹤的照片一张都没放，大合照都是，不过我刚刷到有人说被剪掉了。之前其实有传闻说她的前女友已经走了的，只不过没有流传，可能是三次元的人都不提，大家也不知道吧。她低头的时候右手捏住左手的时候，还咬了一下嘴唇……感觉里面有好多我们不知道的故事……又觉得看着就难过。”
    “今天薛凌发微博了吗：虽然很感动，但我也觉得沈鹊也挺不容易的。薛凌很久之前上节目不是也有问她关于前任的消息放在微博里以后会不会删除，她当时很直接说了不会的。虽然她很坦荡，但如果是我，可能还是会介意吧……但还是要表白我们00「心」「心」”
    “拌馄饨加很多醋才好吃：昨天首播的时候看到这一段我就觉得很揪心，当年sun为什么解散不少人应该知道吧，薛凌说小鹤已经走了很久了，如果是在那段最难熬的时候小鹤也走，那薛凌到底是以什么心情重新站起来的？到后来再继续走下去？……哇这个真的光想想就很不容易……后来比赛还爆出黑幕，说实话我是那个时候粉上薛凌的，之前一直觉得她就是个小孩，但黑幕爆出来她那个不肯低头的倔和年少轻狂真的太吸引人了，虽然一样大，但是和她一比，就衬得我自己好单薄。到现在，越来越觉得这条路，不是一般人能走下去的……「难过」薛凌，加油！”
    “人去皆悲凉：看完全程我心情一直很复杂……当时粉丝群里都炸开了，毕竟小鹤在老粉心里其实份量很重的，当年那个元气的凌凌在台上蹦蹦跳跳的薛凌身边是有这么个人的，现在说她走了很久，就觉得很……（叹气）粉一个久了，就很想感同身受，但薛凌这段，真的很难，总觉得超出预计，自己怎么去爱她，可能都没法填补她经历过的痛苦。看到评论里也有很多觉得小鹤不值得为沈鹊小姐不值得的，其实有点过了，当然言论随意。当初薛凌就说她想复出，也是有沈鹊小姐帮忙的，就冲这么一点，粉丝群里很多人就接受了这个‘正牌女友’，《In》 的花絮里形影不离也不是假的。
    至少现在对我们00粉来说，她能再次出现，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惊喜了。”
    “故人走远：作为一个被薛凌颜吸引过来的路人，我觉得这个采访最多的还是薛凌对粉丝的坦诚吧，喜欢这么一个人感觉很踏实，她微博虽然发得很好，但都很真，对女朋友也是，有时候分享图片都能感觉到那种爱意。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她那么珍惜，好甜哦，现在再看这个采访，都要转粉了……”
    ……
    沈鹊也看过很多很多遍的薛凌提起贺星依的神情。
    薛凌在她面前也不怎么避讳，她看起来很随意，其实很有分寸，能敏锐地察觉沈鹊的变化。
    沈鹊可能没薛凌这么观察入微，但在采访里，她也能感觉到薛凌的状态不太对。
    她的眼神依旧清澈，但和平常不太一样，有点空。
    脸色很苍白，可能她一直是这样，但沈鹊还是感觉她不舒服。
    偶尔看向主持人，视线有点偏。
    她是不是又……
    沈鹊握紧方向盘，她觉得自己应该不高兴，但又没有这样。
    有的仅仅是一种无可奈何。
    贺星依她当然介意，但粉丝都知道过去了，她再怎么如鲠在喉都无济于事。
    不理薛凌，完全是因为她自己身体不舒服却选择对她隐瞒。
    她开车到了外婆家，她妈今天没课，可能已经到了，推门进去的时候，入眼的就是一束火红的玫瑰花。
    还有在耳边响起的熟悉声音——
    “这束花等你等得快要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