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毛少年与长腿野兽》4.视线

    付明格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呢，做我同桌就是倒霉？”他揽住白小虎的脖子，把人拖到自己胸前按住脑袋狂揉一通，把白小虎一头小卷卷揉得呆毛乱敲，“怕个毛毛，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搞你，你就告诉本富，本富替你教他做人。”
    白小虎骨架子小，个子也不高，被付明格这么一拽，整个人都倒在他身上。付明格下手不知轻重，白小虎被勒得难受，脸都涨红了。他伸手虚虚地推着，细声细气地叫道：“要上课了，你、你别闹了好不好？”
    黄尔蒙盯着白小虎看了几眼，忽然转向安岳楼笑道：“楼楼，你怕不是有个小姐妹了。”
    安岳楼轻哼：“他一来我就发现了。”
    白小虎的头发又细又软，微微的蓬松卷曲，窗外的天光在他的发梢上镀了圈蜂蜜似的色泽。付明格揉着就觉得比他家的狗子还要舒服，就忍不住多撸了几把。听到两人的话于是随口问道：“什么小姐妹？”
    安岳楼水润的桃花眼轻轻一眨：“没什么~”
    “受不了受不了。”付明格打了个哆嗦。
    白小虎以往从未交到过朋友，很少跟人有这种哥们间的亲密接触。有过那么几个和他走得比较近，也是因为他手上的零花钱比较多。
    不过这回被付明格这么拽着，实在憋得不好受。他泪腺发达，明明没想掉眼泪，却总是控制不住，眼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了水雾，连自己也没察觉。付明格一低头，看到后有些惊讶：“呃……”
    脖子上的力道轻了些，白小虎身子向后缩去，付明格顺势松开胳膊。见白小虎脖子上一圈红色的印子，眼睛睁了睁：“雾草，这皮脆的……”
    白小虎闻言低头，抬手装作挠头发，挡住脖子上的红痕和自己的侧脸，不让对方看到眼睫毛上的生理眼泪。
    他心里非常沮丧，觉得付明格现在一定非常嫌弃他小题大做。不过正常玩闹，他也能红了眼眶，其实他真没想掉眼泪……
    幸好上课铃响了，白小虎强装无事翻开课本。
    付明格看了看自己的手，缓缓坐正转向黑板，眼角忍不住又瞄了眼白小虎的脖子。
    他的脖子又细又白，显得那一圈红痕分外明显，看着还挺娘们唧唧的。
    付明格抖了抖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毛毛的，有一丝别扭，好像又不是尴尬，就是怪怪的。想不出个所以然，付明格心又大，凑近白小虎道：“真弄疼你了？”
    白小虎握着笔的手一顿，感觉心里拂过暖暖的风。付明格的声音听着不正经，但是他可以感到里面的认真。别人对他最不经意的关心和在意，都让他觉得珍贵。白小虎摇了摇头，扭头笑道：“不疼，就是看着严重，其实没事的。”
    “我发现你有酒窝哎……”付明格惊奇，伸出手就要戳一下。
    “付明格，还不拿出课本！”这节课还是英语，班主任在台上冷冷道。付明格一个激灵陡然坐正。
    白小虎觉得自己不能笑，要不然就太没义气了，但是一双杏眼还是弯了起来。
    李伊在预备铃响过一分钟后就进了教室，看到他们四人氛围融洽，顿时心里放松了些。
    博雅最不缺就是身份和背景，这些少年少女从小耳濡目染，比寻常孩子更懂得成年人之间的虚与委蛇，也更会利家世的优劣，地位的高低，自成一个等级。于是难免地，一些人从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什么叫收敛。
    这些外界并不了解，一般人只看到博雅每年捧回的奖杯和名校录取率，稍有家底的父母则挤破脑袋想要送自己的孩子进来结交一些不凡的关系。而学生间私底下有什么阴暗斗争，出了事也会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不会闹到台面上，这一点连许多在博雅执教多年的老师也不是很清楚。
    虽然博雅的教学质量在全国也算数一数二，李伊并不觉得白小虎适合这所学校。也不知道白小虎的父母到底清不清楚这一点。但是既然是和新校长有关系的人，李伊也不能多说什么。
    好在白小虎运气不错，和付明格相处得还挺融洽。
    第三节的下课铃声一响，付明格就伸了个懒腰：“可给本富解放了，等下就是自习课了哈哈哈！”
    白小虎放下笔，发现水杯里没有水，他拿起杯子对一下课就生龙活虎的付明格问道：“我想去打个水，饮水机在哪里你知道吗？”
    付明格一边从裤兜里拿手机点开游戏，一边屁股粘着椅子往后挪了挪：“教室后门出去左拐，过了一班二班就是，一眼就能看到。”
    “好的，谢谢。”付明格这次让出的位置很宽，白小虎不用侧身就能通过。他看到付明格也没水了，想到公众号上说什么“打水和上厕所，都是一件能够拉近同学间关系的小技巧”，于是问：“要不我们一起去？”
    付明格一边切换界面，一边扭动脖子道：“本富要干正事儿。”
    被拒绝了，白小虎抿嘴，说：“那我帮你打吧。”
    付明格头也没抬，嘴里胡乱“嗯嗯”一通：“那谢了你啊同桌~”
    “不麻烦。”白小虎笑道，他第一次这么主动，原来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
    教学楼是典型的民国时期建筑物。“凹”字形的双角楼内廊式布局，花岗岩条石砌筑，红色清水砖块镶砌。半圆形的拱券和窗套都是西洋风格的装修，屋顶却是中国传统的飞檐歇山顶。
    学生教室分布在楼面的主体，两边的角楼则是教师办公室和一些学生会议室，一到三班在中间楼梯的左手边。
    白小虎一路经过二班和一班，很多学生靠着走廊聊天。他越走越心慌，总觉得有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有些郁闷，回头正好看见一个痞里痞气的男生用大拇指指着他，和身边一个插兜靠在栏杆上的人说笑着，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惊奇又有点白小虎说不出的怪异。
    插兜的男生注意到白小虎的视线，用胳膊撞了下身边说话的人。那个痞痞的男生扭头，也不尴尬，反而冲白小虎走过来。
    白小虎吓了一跳，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转身跑了，就差没跳起来。
    “哈哈哈哈……你看，我就说他很翘吧……哪来的柯基啊，这么搞笑……”
    后面传来肆无忌惮的笑声，白小虎只听到零碎的声音，不明白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很快，他在楼梯和角楼的转折处看到三台不锈钢饮水机。旁边立着饮料自动版卖机，有几个学生正在挑选。
    白小虎接好水，犹豫了下往楼梯口方向走去。他决定先下到三楼再从中间的楼梯回教室，这样子就不用经过刚才那个无缘无故嘲笑他的男生。
    “白小虎，你等一下。”这时有人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