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送后我又去参加了高考》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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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远市西北角靠近郊区的一带，伫立着本省最好的私立医院。
    人工凿开的小河里停泊着几艘木制的小船，向北划行可以穿过住院楼直达医院的后花园，园里的花有专门的人员打理，一旁的羊肠小道上摆放着今天新换的美人蕉和夹竹桃，花园最远离住院楼的一侧拴着几条价格不菲的赛级犬，属于血液科病房里一位爱狗成迷的小少爷。
    住院楼一共三栋，每栋五层，一层不过四五个病人，除了偶尔来探望的亲友，其余时间门可罗雀，冷清的有些可怜。
    下午两点。
    沈知言一手拿着个果篮，一手拎着袋零食走进了医院的大门。
    少年留着细碎的刘海，皮肤的颜色是一种如纸的苍白，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澄澈的月牙眼，就算右耳上带了一个非主流一样的黑色耳钉，总体上也看起来乖巧惹人爱。
    前台的护士小姐露出了八颗牙的标准微笑：“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205病房，有预约。”少年简单地说明来意后，就伸手从书包的最外层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熟练地按在了柜台前的刷卡机上。
    小护士只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一边在电脑上翻找预约记录，一边随口问：“你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没有。”沈知言干脆利落地否认了她的猜测，大约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他抬起头，目光盈盈地望向护士，脸上带了点礼貌而抱歉的笑意。
    护士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被这个小不了她几岁的帅哥看的双颊泛红。她熟练地将来者的身份从电脑中调出来，一字一句地念道：“沈知言，预约时间从下午两点到四点，205房病人的……舅舅？”
    沈知言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
    小护士思索了一番也就意识到八成是个辈分高的表亲，她把身份证退还给来者后，想起205房病人的状态，忍不住地对他叮嘱道：“病人这两天的情绪很不好，你进去看他的时候记得多多安抚他一下。”
    沈知言正要上楼的脚步一顿：“他怎么了？”
    “截肢，已经不能再拖了。”小护士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骨肿瘤能靠化疗痊愈的人少之又少，那孩子偏偏不信邪，非得吃了一年的苦，到现在也不同意进行手术，这下好了，本来只锯小腿的现在要锯一整条右腿，要是在拖下去指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沈知言听完没什么表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转身上楼，护士目送着他消失在楼梯口，脑子里忽然有一道灵光闪过，迅速拿出手机翻出了昨天的群聊记录。
    护士曾经是本市育英中学的学生，上学那会加过一个1000人左右的年级群，毕业后原本热闹的大群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就冷却了下来，直到昨天群主发了一条新闻，重新点燃了群内同学的好奇之火。
    新闻的标题起的噱头十足：“高二全省九校联考，育英中学沈知言同学以730分摘得全省第一，打破历届九校联考分数最高纪录！”
    “我去。”护士翻到新闻的最后看到了一张照片，细细比对之后终于明白了那股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九校联考的题一向都是向竞赛的难度靠拢，这都能考730多分，那小子也太特么的变态了吧？”
    变态沈知言在205房间的门口遇见了正准备下楼的郑媛。
    按照辈分，沈知言其实要叫她一声姐，但郑媛已经四十多岁，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奇怪，于是沈知言为表尊敬从来都是叫媛阿姨。
    郑媛这一年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本来就纤细的身材现在看上去更加的瘦弱，眼窝下还有再厚的粉底都遮不住的乌青，见到沈知言也只是微微点头，略显疲惫地招呼道：“小言来了啊？”
    沈知言将随身带的面包推到沈媛面前：“您吃饭了吗？”
    “还没有，我去楼下的餐厅凑活一点。”  郑媛摆摆手婉拒了他的好意，侧身对着屋内说：“小凯，言言来看你了！”
    沈知言大步走进宽阔的病房，病床上的人听见郑媛的呼喊声，不仅没有坐起来，反而一转身用背朝着他，明显很不欢迎他的到来。
    沈知言站在病床前冷声唤道：“林祎凯。”
    沈知言其实鲜少会像现在一样连名带姓地喊他，经常是高兴了叫他大侄子不高兴了就叫他林傻鸟，林祎凯用被子蒙住头，语气闷闷地回敬他了一个字：“滚。”
    沈知言嗤笑：“你还有没有点出息？”
    林祎凯听了句嘲讽依然躲在被子里一动不动，铁了心了要做一个聋子哑巴。
    “媛阿姨今天上午给我打电话，说你为了不做手术绝食了好几天，只能请护士给你强制注射葡萄糖。”沈知言道：“林祎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这么不可理喻的人呢？”
    “我不可理喻？”林祎凯突然坐起来一把抓住沈知言的衣领，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少他妈的教训我，沈知言，你知道锯了腿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吗？啊？我他妈的就成了一个坐轮椅拄拐杖的废物，一天到晚要我爸妈伺候我不说，体考这条路也完蛋了，你的人生顺风顺水，高考，升学，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无往不利，那我呢？我能怎么办！”
    林祎凯中考的时候就是凭借体育成绩才进的育英中学，一年前刚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二人在育英门口的烧烤摊上弹冠相庆，彼时的林祎凯意气风发，指着手机上的地图对他说：“看到没，老言，北京体育大学离清华只有三公里，到时候去了北京，咱俩天天一块去各地方逍遥自在！”
    沈知言在旁边啪啪鼓掌：“好侄子，那你加油！”
    “别贫。”林祎凯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然后盯着自己的双脚自信地说：
    “我肯定能考上的。”
    没成想，不到一年，物是人非。
    沈知言轻轻道：“现在才高二，你就算不走体考，好好学两年也能上个211。”
    林祎凯冷笑：“你说的到容易，我中考就是靠着体育被录取的，文化课怎么样我比你更清楚，现在想重新拾起来，做梦呢？”
    “我绝不截肢，让我绝食而死吧。”林祎凯对着沈知言一摆手，自暴自弃地说：“截肢后光复健就要一年，更别说之后还可能有这样那样的并发症。高考什么的我也不想了，老言，我刚刚也不是对你有意见，我知道你上清华肯定没问题，但我现在这个样子肯定去不了北体，不过你放心，等你得了状元我肯定第一个去参加你的升学宴。”
    “没有高考了。”
    沈知言望着林祎凯颓丧的脸，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从育英退学了。”
    “你退学关我屁……，你说什么？”
    林祎凯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沈知言，沈知言则一脸平静，仿佛他刚刚说的不是退学而是一会儿去哪吃饭。
    “我要去运水一中，打竞赛，看看能不能走保送的路子。”沈知言说：“我的数学水平你也知道，应付高考绰绰有余，但跟那些从小就把奥数当饭吃的竞赛生应该还是有差距。”见林祎凯一脸怀疑的表情，沈知言打开书包，拿出里面各色的退学手续表递给他，继续不紧不慢地说：
    “老徐也劝我，来不及了，育英的校长也找我谈了好几回，说我现在要是一意孤行，将来肯定会后悔并为此付出代价。”
    沈知言双眸微垂，站在病床边阴影里，看不出脸上的表情：“现在我也是重新开始了，大侄子，你说咱俩你现在算不算同病相怜？”
    退学手续上盖着无法作假的钢印，林祎凯对着那几张表愣了很久，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是为了我吧？”
    沈知言听了他的话微微抬头，也不答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目光看上去温柔又怜惜。
    林祎凯心里“咯噔”一声，又是感动又是羞愧地说：“你不用为我做到这一步，我我我就是这两天心情不好，以后就不会这样了。”
    沈知言神色不变：“真的？”
    林祎凯慌忙点头：“真的真的。”怕沈知言不相信，又从他带的零食里面拿出一大块面包，囫囵吞枣地塞进嘴里，呜呜咽咽地说：“你踏马的可别胡思乱想，我好的很，不就是一个小手术吗？截肢就截肢，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要是再犯浑绝食我就是孙子！”
    沈知言见目的达成，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舅舅我很欣慰。”
    林祎凯没接他的话茬，而是一把将退学手续塞回到他手里：“行了，你现在赶紧去跟老徐说你不搞竞赛也不转学，我的事我心里清楚，用不着你来跟我同病相怜。”
    沈知言佯装苦恼：“可是我已经退学了，学籍上午就转到运水一中了。”
    林祎凯拿起手机就要给郑媛打电话：“没事，我跟我妈说一声，让她帮你再把学籍调回来。”
    见他真的掏出电话就要拨通郑媛的号码，沈知言连忙伸手一把按住了他，脸上怜惜的表情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不会真的相信我转学是为了你吧？”
    林祎凯不明所以，傻不拉几地反问：“啊？不是吗？”
    “当然不是，你这个傻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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