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一枝花[穿书]》60.又没出钱

    我是来打酱油的, 4时后正主登场。
    这一段时间都是万萍独自在家,万敏读书,万静跑出去玩,万霞学会了想学的针法, 也不来了。
    杜家燕则去串门了,天一冷, 打草栅的活便停了。杜家燕和几个邻居整天凑在一起打牌, 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话。
    万萍将帽子拉低,围巾拉高,只露出一双眼睛, 径直出了村, 往南边,水田方向走。
    天气冷,又是冰天雪地的,人们都窝在家里, 围着炉子,坐在热坑头上,鲜少出来, 偶尔有过路的也是脚步匆匆,并没有人留意包裹严实的年轻姑娘。
    越是往南走,风越大,小风割在脸上生疼。
    万萍抬起头看了看, 风立刻掀起围巾, 往脖子里灌。她拿手压平, 继续往南走。到了与葛家营水田连接的地方,河岸上种着合抱粗的柳树,有些枝条垂到了水里。水面清澈,结了一层很薄的冰,能看到水里的小鱼一动不动的呆着。
    万萍站在一颗从正中间裂开的柳树下,不知道原本是一棵树,还是两棵树长到了一起,反正它长得很茂盛,不会因为中空,而放弃生命。
    她看了眼来时的方向,站到柳树背面,既能背风,又能藏身。
    等了大约五分钟,传来脚步声。
    万萍踮起脚,从柳树的分叉处望出去,恰好看到那人也低头看了过来。她微微一笑,从柳树后闪了出来。
    “涛子非拉着我打牌,来晚了些,你早到了吧,冷不冷?”乔庆杰双眼发亮,脸上因为兴奋而通红。
    “我也才到,给,送你的。”万萍把蓝底碎花布递给乔庆杰。
    乔庆杰接过,触手温暖,也不知道她藏在哪里,掀开布看了眼,极是高兴,“你织的?”
    “嗯,谢谢你帮我们收棒子,卖了个好价钱。”
    因为玉米遭了灾,价格比往年贵上几分,杜家燕比别家卖的多,很是高兴。用万萍的话说,典型的农家女人攀比心理。
    乔庆杰颇不好意思,“我是怕你辛苦,嘿嘿,……你怎么知道是我?”
    万萍抿着嘴笑,“除了你,谁还会这么傻。”
    倒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傻,大家都说他横,乔庆杰心里很受用,“你给我织毛衣,你妈没说你?”
    “我偷偷织的,她不知道。”毛线也是从她们姐妹三人的毛衣上省下来的,不然颜色可以搭配的更好看些。
    乔庆杰抚摸着毛衣,心里暖融融的。
    前几天他去新房里看墙上的涂料有没有干,飞进院中一颗石子,以为是哪个熊孩子调皮捣蛋,在太岁头上动土。气呼呼走出去,打算训斥对方一通,却看到万萍在河对面对着他笑。
    当时那心情真是奇妙,就像蜂王把蜂巢里的蜜蜂全部赶光,请他进去痛饮蜂蜜,简直是甜遍全身每个角落。
    万萍指指手里的纸飞机,扬起胳膊,飞了过来。
    那是乔庆杰看过的飞的最高最远的飞机,只见它乘风飞翔,越过横亘在两个村落间的小河,平平稳稳落在他脚下。
    他的眼里却只有那掷出飞机的人儿,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万萍看他一副呆愣的痴傻模样,笑盈盈地转过身,背过右手,朝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直到她走远,乔庆杰才捡起地上的纸飞机,是用硬纸片折的,上面绘有漂亮的花纹。那花纹极是繁复,他也认不出是什么花色。瞥见折痕里有字迹透出来,好奇地打开,一行娟秀的小字,“后天,下午两点,村南,开叉柳树处见。”
    乔庆杰欢呼雀跃,原地跳起三尺高,嗷嗷叫着跑回了新家。只读到初中的他,竟莫名其妙地想起一句诗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约会,竟是对方主动约他!
    乔庆杰大有多年媳妇熬成婆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完全没有想她约自己干什么。
    来的路上还一通琢磨,她是不是要袒露心迹了,告诉自己她也喜欢他很多年。或者,让他去找媒人提亲,永结百年之好。
    倒是没料到她会送自己毛衣,当时看到她在织毛衣,他很想说给我也织一个吧,可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自以为堪比城墙的厚脸皮,在她面前竟然薄的跟张窗户纸似得。
    乔庆杰的思绪翻滚,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这些情景过了个遍。
    万萍却是冻的双腿发麻,着急回家坐在暖和的热炕头上,“你回去试下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我再改。”
    “不用试了,肯定合身。”
    “你对我太有信心了,你会失望的。天太冷了,我先走了,改天见。”
    乔庆杰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走,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又看她小脸冻的通红,嘴唇发紫,知她是冷的厉害,心疼不已,“好,你赶紧回去,雪越下越大了,地上滑,你走慢一点。下次出门多穿点衣服,别给冻坏了。”
    他就像个担心孩子不会照顾自己的家长一样,絮絮叨叨的。
    万萍看了下天,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来了,四下白茫茫一片,打眼望去,就跟进入冰雪世界似得。不禁被眼前的美景震了一下,原来不曾被污染的世界,竟是这般美。
    乔庆杰已是司空见惯,并不能理解她当下的心情,“等天气再冷些,河面的冰冻得结实了,可以来滑冰,大家都在冰上玩,不分万家村乔家堡还是葛家营。”
    万萍不禁期待起来,很不得立刻进入深冬,踩上滑冰鞋,在冰面上驰骋。
    不不,这里没有滑冰鞋,得自己做个滑雪板,栓上绳。人坐在滑雪板上,有人在前面拉,至于那人是谁,她看一眼乔庆杰,抿着嘴乐,还不就是这个傻子。
    …………
    万萍回到家,脱掉鞋子,爬上坑头,一摸脚,袜子湿了大半,脱下袜子,又爬下炕,穿上棉拖鞋,拿了张纸铺在煤火边上,放上袜子,再把鞋放在一旁。
    复又爬上炕,脚塞进垛起的被子下面,顿时暖和了许多。
    入冬后,重新贴了窗户纸,纸张比夏天的时候厚了许多。整个窗户并不都是贴的窗户纸,靠近窗台的地方装了两块四四方方的玻璃,为了来人的时候,从房间里往外看方便。
    此时,万萍便是通过这块玻璃看着外面纷纷攘攘的大雪。
    不知道乔庆杰看到那么娘的毛衣,会作何感想,若是以前的丈夫定会扔到她脸上让她重织的。
    那么拿到毛衣的乔庆杰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简直高兴到飞起。
    乔庆杰一路小跑回了家,把自己关进房间,眨眼扒拉的只剩下一件秋衣,抖开毛衣,套在身上。站在衣柜的镜子前——早些时候的衣柜是配有镜子的,镜子贴在门外面,并不同现在,镜子嵌在衣柜里。
    镜子里的人笑得眼睛都没了,他的衣服暗色居多,其中又多蓝色衣服,从未穿过如此鲜艳的颜色,直把人衬的青春活力。
    脖子处的毛线颜色为紫色,穿上外套,并不显得突兀,接下来是跳脱的黄色,比紫色的宽度略窄,紧挨着的是红色,两厢一对比,正好将红色衬的暗了一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娘。
    乔庆杰爱不释手,摸摸这摸摸那,舍不得脱下来,又怕弄脏了,辜负她一片心意。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穿在身上,套上棉袄,将扣子系到脖子上的最后一颗,跑了出去。
    他得找乔友涛显摆下,老子可不是剃头刀子一头热,那一头也被捂热了。
    偏偏遍寻不到乔友涛,乔庆杰磨牙,这就跟你卯足了劲打算跟对方大战三百回合,结果对方轻飘飘一根绣花针,扎在你命门上,立刻嗝屁一样。
    乔庆杰踩在咯吱响的积雪上,发狠赌气,猴崽子,等老子找到你,看不揭了你的皮。
    …………
    是夜,北风呼啸,大雪飘飘。
    乔庆杰捂着被子睡得正甜,玻璃被人敲的咚咚响,“杰子,哥,乔庆杰。”那人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人听见。
    乔庆杰正在梦中私会万萍,乐得哈喇子都下来了,哪里理会窗外的人。
    那人有些急切,越发敲的快了,“杰子,快起来,出事了。”顿了顿,不见有动静,一咬牙,说道:“万萍来了。”
    乔庆杰一骨碌坐起来,“哪儿呢?万萍在哪儿?”
    “哥,哥,是我,涛子,出事了。”
    乔庆杰低声咒骂,“大半夜不睡觉,你来敲什么窗户,搅人清梦,我才摸上小手……”嘟嘟囔囔地披衣服,趿拉着鞋子,打开门。
    隔壁屋的孙爱珍听到响动,问:“老四,谁来了?”
    “涛子,没什么事,你们睡。”
    许是乔友涛经常三更半夜的跳墙进来找乔庆杰,孙爱珍并不惊讶,叮嘱两声早点睡,又会周公去了。
    乔友涛如同雪人一般,浑身发抖,声音打着颤,“哥,快帮我想想办法,我和筱筱的事被她爸知道了。”
    万萍故意抬头看天,很是惊讶,“没变啊,还是那片天空。”
    乔庆杰被她的样子逗乐了,抬脚走了进来。
    万萍这才发现,他穿的是她织的毛衣,领口的扣子没系,露出鼓起的喉结。她的脸竟不争气地红了起来,眼睛四下乱瞟,不敢看他。迫得近了,闻到他身上的男人气息,混合着一股烟草的味道,她讶然地抬头,“你抽烟?”
    “嗯,你不喜欢?那我戒了。”
    她的记忆又清晰起来,原著中他不曾抽烟的,当时她还纳闷,村霸的人设竟不抽烟,此作者真是马虎。而今听到他说会抽,才觉得理应如此。
    “不,不必,你不用顾忌我。”
    乔庆杰歪头看她,戏谑地道:“为何不用顾忌你,我偏要,明日就戒了给你看。”
    万萍失笑,“你干嘛为难自己?”
    “我不觉得为难啊,就是闲来无事抽上两根,抽与不抽都无所谓。”乔庆杰低头踢了踢猪槽,他是看万萍家人都走了才进来的,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正好可以跟她多聊几句。
    乔友涛和万筱筱私奔对两个村造成的影响是他始料未及的,如果知道会如此,他早就怂恿他们私奔了。
    “涛子说让我谢谢你。”
    “嘘——”他难道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是忌讳吗,“放在心里就行了,别说出来。”她每次看到书记夫人都内疚,哪里还敢承人家的谢。为了堵住乔友杰的嘴,万萍瞬间转移话题,“毛衣穿着合身吧?”
    “嗯,很合身,跟量过似得。”
    “不嫌娘?”
    “不啊,”他突然凑近她耳边,“我妈都夸好看。”
    万萍的脸腾一下又红了,他离得太近,热气都喷到脸上了,她的心里顿时如擂鼓一般,急急后退两步,“我还有碗没洗呢,回头见。”转身就跑进了屋。
    乔庆杰愕然,他难道说错什么了吗?没有吧,一直在夸她,是嫌他夸的不够?下回一定加上心灵手巧温柔贤惠善解人意,还有什么词呢,回去问问那帮猴崽子,涛子不在,连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
    …………
    猪杀回来,还冒着热乎气。万国梁磨快了刀子,将猪肉卸成大块,放在合抱粗的大盆里,再把猪小肠大肠内脏清洗干净,放在另外的盆里。
    把要腌的肉切成四方块,放入小瓮中,放上盐,和杜家燕一起搬到东屋,盖上高粱杆做成的盖子,就不再动了,等来年吃完了新鲜的肉再吃。
    至于留下的大块带有骨头的猪肉,则和猪蹄猪头,一起放进大锅里煮,把花椒大料桂皮香叶等作料用洗干净的白色棉布包起来,扎严实口,一并放进锅里。
    有那讲究的人家,还会烧上一块明矾放进去,肉不但软嫩,颜色也会变得鲜艳好看。那时候并没有人考虑过是否危害健康,一年到头看不到肉,总想着怎么好怎么弄。
    万国梁本也想烧块放进去的,万萍及时拦住了,言明这东西对身体不好,万一生病了还得花钱看病得不偿失。
    只要提到钱,杜家燕就会特别敏感,万国梁的工钱没拿回来,这个年过得抠抠索索的,她一听见要花钱,赶紧制止万国梁。
    万国梁只好把明矾放下,出去劈了一些柴火进来。
    万静主动烧火,每每掀开锅盖搅拌锅里的肉,便死死盯着,不断地吞咽口水,那肉香时刻挑战着她敏感的神经,时不时就要进屋看下座钟,埋怨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她等得心都快焦了。
    终是听到万国梁一声好了,急忙递给他肉钩子,将肉一块块勾出来,放在事先洗好的瓷盆里。腾腾的热气混合着肉香,引的人食指大动。
    万静偷偷摸摸地想拿一块出来,才伸出手去就被杜家燕拍了一下手背,“等拆完了肉再吃。”
    骨头上的肉很多,一般煮熟了会先把肉剔下来,也不用刀子,只拿手一撕便能下来,因那肉煮的已十分软。
    将肉剔的差不多了,才会每人拿起一块骨头啃。
    如此豪放的吃肉方式,万萍见都没见过,她年轻的时候家里的习俗跟这边不一样。待万国梁一声可以吃了,她也跟着万静拿起一块骨头啃。还别说,特别美味,大有成北方汉子的感觉。
    杜家燕给万国梁拎过来一瓶酒,“中午就吃这个了,不做饭了。”
    吃肉都吃饱了,谁还要吃饭,待会儿喝点水,塞塞缝就行了。
    万国梁喝了两盅酒,脸膛红了几分,待会儿还要剁肉,做些灌肠。
    这里不流行把肥肠炒来吃,全是洗干净了,灌上用红薯粉和碎肉做成的糊糊,煮熟了,一并吃。
    做这个也需要技术,要把煮猪肉剩下的肉汤煮沸后,倒入红薯粉中,边倒边搅拌,把红薯粉泼熟,再把里面的粉疙瘩弄捏开,搅拌黏稠了,放上剁好的肉,倒入盐香油味精等调料。
    再找一个啤酒瓶,在瓶口往下十公分的地方割断,做成可以灌肠的器皿,瓶口塞入肠衣中,舀一大勺做好的肉糊放进去,不能灌的太实也不能太松,煮熟后刚好把肠衣撑满。
    若是把肠衣换成塑料小包装,真跟火腿肠一样。
    万萍第一次见,很是稀奇,眼睛都舍不得眨。
    看来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习俗,老祖宗用他强大的智慧发明了流传后世的吃法。
    待灌肠煮熟,已是晚上了,杜家燕又用完美的理由避开了做晚饭。
    每人拿着一截灌肠大快朵颐。
    这一天,五脏庙彻底被祭了个痛快,全是大油水,直到第二日,万萍都不觉得饿,饭也没吃上两口。甫一放下筷子,杜家燕就宣布,“今天谁都不准出去,家里要扫房子。”
    那句民间俗语是怎么说的:23祭灶官,24扫房子……每年一次的大扫除,谁都甭想偷懒。
    如此一通忙乎,直到年三十也没得闲,总有各种干不完的活,比平时还要忙上几分。
    …………
    心心念念的年初一终于到了,昨晚守岁到九点,万萍就熬不住了,便和万敏一起睡了。万静去万霞家看春节晚会,不知道几点回的。
    凌晨四点,杜家燕起床,煮好饺子,招呼一家人起来吃饭。吃完饭还要去拜年,他们家辈分小,每年都要围着村子转上一圈,若是起的晚了,转不完,惹人笑话。
    万萍睡眼惺忪,拿起昨晚放在炕上的新衣服穿在身上,本来她想穿旧的,洗干净就行了,可是杜家燕说她快到出嫁的时候了,得打扮漂亮点。
    万萍不以为然,媒婆都被那个傻子得罪光了,谁还来给她说媒啊,只不过是心里安慰罢了。
    下炕,穿好皮鞋,对着镜子梳了个丸子头。原主一张圆脸,高额头,很适合这种发型。
    万敏瞧见了,觉得好看,也要万萍给她梳一个。
    万萍拿过梳子,先把凌乱的头发梳开,用皮筋绑好,再一绾,扎上个蝴蝶结,很是俏皮可爱。
    万静在一旁看得眼热,“又把我这个捡来的扔在一旁是吗。”
    万萍失笑,“你头发短,扎不起来。”
    万静的头发刚垂到肩膀,扎起来只一搾长,头发又硬,没办法绑。
    看她又要发脾气,万萍的话锋一转,“不过可以绑个别的。”
    她把万静头顶上的头发勾起一缕,一点点编长,一边编,一边续入新的头发,待编到耳后,不再续入新的头发,编好了扎上皮筋。另外一边亦是如此,再把头发弄蓬松。
    万静讶然,“老大,你哪里学来的,还怪好看的。”她在镜子前照了照,美滋滋的。
    万萍怔了下,女儿小的时候不喜欢梳头发,每次都要哄上半天,她就琢磨出了各种花样,每次换一个,小姑娘爱漂亮,一出门就被夸奖发型好看,很是高兴,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央着妈妈梳好看的头发。
    万萍的眼角发涩,摸摸万静的发辫,“我自己想出来的,这就跟织毛衣一样一样的,只不过把毛线换成了头发。”
    万静翻白眼,真会比。
    杜家燕看她们姐妹三人只顾着梳头发,也不说帮忙端饺子,刚要发作,转念一想今天初一,不宜动气,竭力压下火气,先盛了一碗,放在灶台上,招呼万国梁盛剩下的,自己则端着饺子进了东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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