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一枝花[穿书]》56.挺熟悉啊

    我是来打酱油的,4时后正主登场。
    万萍回屋, 打开衣柜, 扒拉出压在最里面的包袱, 抱到炕上,解开包袱, 从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间拿出一件毛衣。男款, 红黄紫条纹相间,领口处钉了三颗纽扣, 可系可开。
    她把毛衣包进一块蓝底碎花布里, 重新绑好包袱,塞进衣柜里。
    再把碎花布塞进厚重的棉袄里, 拿好钥匙出了门。
    这一段时间都是万萍独自在家,万敏读书,万静跑出去玩,万霞学会了想学的针法,也不来了。
    杜家燕则去串门了, 天一冷,打草栅的活便停了。杜家燕和几个邻居整天凑在一起打牌, 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话。
    万萍将帽子拉低, 围巾拉高, 只露出一双眼睛,径直出了村, 往南边, 水田方向走。
    天气冷, 又是冰天雪地的,人们都窝在家里,围着炉子,坐在热坑头上,鲜少出来,偶尔有过路的也是脚步匆匆,并没有人留意包裹严实的年轻姑娘。
    越是往南走,风越大,小风割在脸上生疼。
    万萍抬起头看了看,风立刻掀起围巾,往脖子里灌。她拿手压平,继续往南走。到了与葛家营水田连接的地方,河岸上种着合抱粗的柳树,有些枝条垂到了水里。水面清澈,结了一层很薄的冰,能看到水里的小鱼一动不动的呆着。
    万萍站在一颗从正中间裂开的柳树下,不知道原本是一棵树,还是两棵树长到了一起,反正它长得很茂盛,不会因为中空,而放弃生命。
    她看了眼来时的方向,站到柳树背面,既能背风,又能藏身。
    等了大约五分钟,传来脚步声。
    万萍踮起脚,从柳树的分叉处望出去,恰好看到那人也低头看了过来。她微微一笑,从柳树后闪了出来。
    “涛子非拉着我打牌,来晚了些,你早到了吧,冷不冷?”乔庆杰双眼发亮,脸上因为兴奋而通红。
    “我也才到,给,送你的。”万萍把蓝底碎花布递给乔庆杰。
    乔庆杰接过,触手温暖,也不知道她藏在哪里,掀开布看了眼,极是高兴,“你织的?”
    “嗯,谢谢你帮我们收棒子,卖了个好价钱。”
    因为玉米遭了灾,价格比往年贵上几分,杜家燕比别家卖的多,很是高兴。用万萍的话说,典型的农家女人攀比心理。
    乔庆杰颇不好意思,“我是怕你辛苦,嘿嘿,……你怎么知道是我?”
    万萍抿着嘴笑,“除了你,谁还会这么傻。”
    倒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傻,大家都说他横,乔庆杰心里很受用,“你给我织毛衣,你妈没说你?”
    “我偷偷织的,她不知道。”毛线也是从她们姐妹三人的毛衣上省下来的,不然颜色可以搭配的更好看些。
    乔庆杰抚摸着毛衣,心里暖融融的。
    前几天他去新房里看墙上的涂料有没有干,飞进院中一颗石子,以为是哪个熊孩子调皮捣蛋,在太岁头上动土。气呼呼走出去,打算训斥对方一通,却看到万萍在河对面对着他笑。
    当时那心情真是奇妙,就像蜂王把蜂巢里的蜜蜂全部赶光,请他进去痛饮蜂蜜,简直是甜遍全身每个角落。
    万萍指指手里的纸飞机,扬起胳膊,飞了过来。
    那是乔庆杰看过的飞的最高最远的飞机,只见它乘风飞翔,越过横亘在两个村落间的小河,平平稳稳落在他脚下。
    他的眼里却只有那掷出飞机的人儿,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万萍看他一副呆愣的痴傻模样,笑盈盈地转过身,背过右手,朝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直到她走远,乔庆杰才捡起地上的纸飞机,是用硬纸片折的,上面绘有漂亮的花纹。那花纹极是繁复,他也认不出是什么花色。瞥见折痕里有字迹透出来,好奇地打开,一行娟秀的小字,“后天,下午两点,村南,开叉柳树处见。”
    乔庆杰欢呼雀跃,原地跳起三尺高,嗷嗷叫着跑回了新家。只读到初中的他,竟莫名其妙地想起一句诗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约会,竟是对方主动约他!
    乔庆杰大有多年媳妇熬成婆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完全没有想她约自己干什么。
    来的路上还一通琢磨,她是不是要袒露心迹了,告诉自己她也喜欢他很多年。或者,让他去找媒人提亲,永结百年之好。
    倒是没料到她会送自己毛衣,当时看到她在织毛衣,他很想说给我也织一个吧,可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自以为堪比城墙的厚脸皮,在她面前竟然薄的跟张窗户纸似得。
    乔庆杰的思绪翻滚,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这些情景过了个遍。
    万萍却是冻的双腿发麻,着急回家坐在暖和的热炕头上,“你回去试下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我再改。”
    “不用试了,肯定合身。”
    “你对我太有信心了,你会失望的。天太冷了,我先走了,改天见。”
    乔庆杰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走,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又看她小脸冻的通红,嘴唇发紫,知她是冷的厉害,心疼不已,“好,你赶紧回去,雪越下越大了,地上滑,你走慢一点。下次出门多穿点衣服,别给冻坏了。”
    他就像个担心孩子不会照顾自己的家长一样,絮絮叨叨的。
    万萍看了下天,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来了,四下白茫茫一片,打眼望去,就跟进入冰雪世界似得。不禁被眼前的美景震了一下,原来不曾被污染的世界,竟是这般美。
    乔庆杰已是司空见惯,并不能理解她当下的心情,“等天气再冷些,河面的冰冻得结实了,可以来滑冰,大家都在冰上玩,不分万家村乔家堡还是葛家营。”
    万萍不禁期待起来,很不得立刻进入深冬,踩上滑冰鞋,在冰面上驰骋。
    不不,这里没有滑冰鞋,得自己做个滑雪板,栓上绳。人坐在滑雪板上,有人在前面拉,至于那人是谁,她看一眼乔庆杰,抿着嘴乐,还不就是这个傻子。
    …………
    万萍回到家,脱掉鞋子,爬上坑头,一摸脚,袜子湿了大半,脱下袜子,又爬下炕,穿上棉拖鞋,拿了张纸铺在煤火边上,放上袜子,再把鞋放在一旁。
    复又爬上炕,脚塞进垛起的被子下面,顿时暖和了许多。
    入冬后,重新贴了窗户纸,纸张比夏天的时候厚了许多。整个窗户并不都是贴的窗户纸,靠近窗台的地方装了两块四四方方的玻璃,为了来人的时候,从房间里往外看方便。
    此时,万萍便是通过这块玻璃看着外面纷纷攘攘的大雪。
    不知道乔庆杰看到那么娘的毛衣,会作何感想,若是以前的丈夫定会扔到她脸上让她重织的。
    那么拿到毛衣的乔庆杰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简直高兴到飞起。
    乔庆杰一路小跑回了家,把自己关进房间,眨眼扒拉的只剩下一件秋衣,抖开毛衣,套在身上。站在衣柜的镜子前——早些时候的衣柜是配有镜子的,镜子贴在门外面,并不同现在,镜子嵌在衣柜里。
    镜子里的人笑得眼睛都没了,他的衣服暗色居多,其中又多蓝色衣服,从未穿过如此鲜艳的颜色,直把人衬的青春活力。
    脖子处的毛线颜色为紫色,穿上外套,并不显得突兀,接下来是跳脱的黄色,比紫色的宽度略窄,紧挨着的是红色,两厢一对比,正好将红色衬的暗了一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娘。
    乔庆杰爱不释手,摸摸这摸摸那,舍不得脱下来,又怕弄脏了,辜负她一片心意。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穿在身上,套上棉袄,将扣子系到脖子上的最后一颗,跑了出去。
    他得找乔友涛显摆下,老子可不是剃头刀子一头热,那一头也被捂热了。
    偏偏遍寻不到乔友涛,乔庆杰磨牙,这就跟你卯足了劲打算跟对方大战三百回合,结果对方轻飘飘一根绣花针,扎在你命门上,立刻嗝屁一样。
    乔庆杰踩在咯吱响的积雪上,发狠赌气,猴崽子,等老子找到你,看不揭了你的皮。
    …………
    是夜,北风呼啸,大雪飘飘。
    乔庆杰捂着被子睡得正甜,玻璃被人敲的咚咚响,“杰子,哥,乔庆杰。”那人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人听见。
    乔庆杰正在梦中私会万萍,乐得哈喇子都下来了,哪里理会窗外的人。
    那人有些急切,越发敲的快了,“杰子,快起来,出事了。”顿了顿,不见有动静,一咬牙,说道:“万萍来了。”
    乔庆杰一骨碌坐起来,“哪儿呢?万萍在哪儿?”
    “哥,哥,是我,涛子,出事了。”
    乔庆杰低声咒骂,“大半夜不睡觉,你来敲什么窗户,搅人清梦,我才摸上小手……”嘟嘟囔囔地披衣服,趿拉着鞋子,打开门。
    隔壁屋的孙爱珍听到响动,问:“老四,谁来了?”
    “涛子,没什么事,你们睡。”
    许是乔友涛经常三更半夜的跳墙进来找乔庆杰,孙爱珍并不惊讶,叮嘱两声早点睡,又会周公去了。
    乔友涛如同雪人一般,浑身发抖,声音打着颤,“哥,快帮我想想办法,我和筱筱的事被她爸知道了。”
    可怜她大冷的天气,急得满头大汗,鬓发凌乱,嗓子早已喊哑,趴在万萍的胳膊间掩面痛哭,“就一会儿的功夫,她就不见了,我怎么跟她爸交代啊……筱筱,你到哪里去了?可别被坏人拐跑了,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万萍眼角酸涩,心里难受,她也做过母亲,知道丢了孩子对一个母亲的打击有多大,几次想告诉她实情,终是忍住了没说。
    …………
    万筱筱不见的事在村里引起轩然大波,不知道是谁一句“乔家堡的乔友涛也不见了,没准俩人私奔了呢,先前不是说他俩搞对象被书记逮着了吗。”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藏着掖着的事也能被人知道。
    万顺书记气得连摔了好几瓶酒,指着婆娘的鼻子骂,“你怎么就不长点心,那么大的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溜了,你都没看见!”
    书记夫人只是哭,从市里回来眼泪就没干过。当年生万筱筱的时候难产,差点一尸两命,再也不敢生了。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真真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要什么给什么,惯的没个样子。
    如今大了,翅膀硬了,竟跟着男人跑了。这当妈的心都快碎了,养了你19年,还比不上一个汉子。
    万顺书记的混劲上来了,要去找乔友涛算账。
    老婆子吓得顿时止了哭,嘴唇哆哆嗦嗦,艰难挤出几句劝慰的话,你万家村的书记去人家乔家堡闹,有你的好果子吃吗,再说是你女儿愿意的,又没人逼她。
    女儿已经没了,再折了老头子,日子还怎么过。
    万顺早就听不进去了,这么多年就没人敢挑战老子的权威,你乔友涛是什么东西!
    万顺招呼一帮年轻人,气势汹汹地去了乔家堡。
    远远瞧见乔家堡村口站了一排人,全都拿铁锹背锄头,一溜精干的小伙子。
    为首的那个笑的见牙不见眼,“万顺书记啊,你来咱们乔家堡干嘛啊?”
    万顺啐一口,“要是识相的就给老子滚开!我要找乔友涛算账,还我女儿!”
    “你来我们村找茬,还这么横,欺负我们村没人啊。”乔庆杰乜斜他一眼,似笑非笑。他就知道这事还有后续,早就集合人预防万顺的后招,论起混账,他和万顺半斤八两。
    “乔庆杰你别不是抬举,你和乔友涛就是一丘之貉!”
    乔庆杰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别嚷嚷了,你说怎么打吧,是一对一还是都上?”
    都知道乔庆杰打架不要命,谁也不敢跟他硬不硬,万顺混,也晓得厉害,可就这样走了,也忒没面子,“小子,你给我听好了,只要我在一天,你就休想进我们万家村一步,万萍也定然不会嫁到乔家堡。”
    乔庆杰的脸色大变,额间青筋直跳,若万顺晚走一步,定要吃他一铁锨。他朝地上啐了一口,“老不死的,看你能挨到几时,等他们抱着孩子回来看你认还是不认!”
    乔庆杰一挥手,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了村。
    乔友涛的父亲蹲在自家院子里闷头抽烟,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以后怎么在村里抬起头来!
    …………
    书记夫人隔三差五来万萍家,翻来覆去一句话,“筱筱没跟你说过逃跑的事?”
    万筱筱私奔前来的最多的就是万萍家,书记夫人的灵台突然间就清明了,万筱筱临走前的一举一动也渐渐清晰起来,她总觉得筱筱跟万萍说过什么。
    万萍每每看到她布满沟壑的脸上泪迹斑斑就忍不住要吐露实情,强忍着偏过头去,说一声没有,不忍看她失望的表情。
    万萍暗中叫苦,万筱筱你真的害死我了。
    书记夫人便失魂落魄的坐上一天,直到杜家燕提醒她该回家烧饭了,才勉强起身,颤巍巍地回家去。
    杜家燕免不了叹息,指着三个丫头的脑门子威胁,“你们要是跟万筱筱学,我就上吊,一了百了,省得被村里人笑话。”
    原先也有乔家堡和万家村的年轻男女相恋,挑战不成文的世俗,总是被万顺书记拿着棍棒威胁,谁家要是管不住自家孩子别怪我翻脸无情。万萍家不一样被威胁过了。
    如今他的女儿带头私奔,结结实实打了父亲一巴掌,看热闹的,明着不敢说,背地里不知道笑了多少回。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门户之见,什么万家乔家,还不是□□的天下,你万顺从年轻当书记到现在都快二十年了,也该让位了,让给咱们年轻人,响应党的号召,跟上改革开放的步伐,老一套不管用了。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顺书记虽然被人戳脊梁骨,余威仍在,没人敢面对面的吆喝他下台,都卯着劲,书记换届的时候使。
    其实谁当书记,万萍并不关心,谁能保证下一个书记就比万顺强呢,说不定也是个混不吝。
    她照常过她的日子,没觉出什么不同来,发现异样是万敏说的一件事。
    期终考试完,校长召集老师们开会,乡里要来检查,第二天再上半天学,应付下。
    乡里不但来万家村的小学,也去了乔家堡小学,对两个村分设两个学校颇多异议,这简直是浪费教育资源,两个村子离得这么近,完全可以合并,实现资源共享。
    这一提议被报上了教育局,教育局的领导决定过完寒假,亲自过来考察。
    两个小学的校长往上打了意见报告,说明两个村的情况,上面传下话来,身为教育工作者,要把融和人民群众的责任当成自己的责任,两个村的建交先从教育上开始。
    两个校长被堵的哑口无言,紧接着一个问题摆了出来,合并后谁当校长,这是关系到切身利益的大事,两个校长趁着寒假一通忙活。
    当然了,小老百姓就只能响应号召,积极配合了。
    …………
    事情传出来,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偷偷摸摸搞地下情的小青年了,万筱筱的逃跑让他们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两个学校的合并则送来了黎明。
    最黑暗的阶段过去了,胜利在向他们招手。
    其实随着人们思想的改变,眼界的扩展,早就有人想打破这种遗留下来的不良风气,可惜没人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万筱筱开了头,教育局又有意推波助澜,下面有心思的人,也就按耐不住了。早就开始找媒人,悄悄上门说亲了。
    有些一直订不上亲的人家,突然间传出了喜讯,村子里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万萍家的门槛却没人敢进,谁都不愿挨一刀子。
    杜家燕每逢听到谁家定亲了,那嘴撇的都快到天上了,“就他家长得歪瓜裂枣似得,竟然还有人要,我家大妮才看不上那样的。”
    万萍扶额,你就动动嘴皮子,安慰下自己好了,别往我身上攀扯。
    也不是没有好事,万国梁快回来了,前几天托人带了信,腊月十四回来。
    家里的猪还没杀,过年的东西也没准备,都等着万国梁回来了弄呢。
    临到年底,各家各户都在准备年货,忙活了一年,就指望着这几天享享福,购置几件新衣,换上几斤白面,杀头猪,养养亏了一年油水的胃。
    姐妹仨的新衣早就买好了,万萍只买了一件棉袄,她又不是真的小姑娘,对新衣服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万静和万敏各买了一套,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是新的。
    杜家燕没舍得买成衣,买了布,请村里手艺好的裁缝量过身,裁好布料,她再拿回家亲自踩缝纫机做好。也给万国梁买了布,等他回来量过身,再做。
    腊月十四这天,杜家燕早早就起来了,盼着万国梁回来,更心切的是要拿回这几个月的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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