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木芙蓉水芙蓉》178.水妖的歌声

    她从空中荡了下来。她的触手上, 全部刷了一层亮晶晶的粉末，灯光照过去, 她就像一只漂亮的晶莹的碧绿色的水母果冻。
    她戴着火红色的假发, 发型酷炫而又凌乱，遮挡住了三分之一的面容。她还戴着最时髦的黑色眼镜, 又挡住了二分之一的脸。她穿着立领的风衣, 下巴被挡住了。所以, 在仅剩下的那么一点涂脂抹粉的面部肌肤上, 人们很难辨别出她有多么丑陋。
    她居高临下，从天而降, 用醇厚的嗓音唱了一首《水妖自白》，掀起了演唱会的高潮。人们拼命挥舞着双臂, 摇动着光棒, 尖叫着, 跟着她一起唱。
    “……听说我是一个灭世女妖, 我听说了这个消息时, 被吓了一跳……不要听我唱歌哦, 不要。”当她挥舞着触手，唱到结束时，又是一个利落的转身，隐入了黑暗。
    接着，她又唱起了《巫婆之歌》, 引发了新一轮的尖叫声。现场的气氛很热烈, 有的人还激动地扔出了自己的帽子和纱巾。
    歌声又响起了, 声音脆弱而又优美。这是一首人们从没有听过的歌，舒缓而又优雅。人们渐渐安静了下来，凝神细听。
    “传说中有一座玫瑰花的城堡，公主沉睡在那里，等王子唤醒。传说有王子变成了青蛙，只有公主的吻才能使他变回原形。”
    有白色的雪花飘过，木系的魔法师施展了舞台魔法，无数的藤蔓随着音乐在空中生长盘旋，瞬间开出漂亮的花来。人们隐约看见花藤后面有座巍峨的城堡。有一只青蛙蹦跳了过去，似乎花丛后面传来了小女孩可爱的笑声。
    唱歌的女巫被魔法师施了缩小咒，大小只有人类的三分之一。当她挥舞着触手，如蝴蝶一般，在玫瑰花城堡的上空飞过时，舞台下的人们全都觉得她既袖珍，又可爱。
    “当我们还是一个孩子，就像传说里的公主和小王子，拥有善良，渴望勇敢，即使做错了事，也有人原谅……”
    “其~实~~，”她将这两个字，唱得一波三折，韵味深长，“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条美人鱼，上了岸，搁了浅，迫切地需要海水，渴望救助。无论你是男人、女人、老人，还是孩子。其~实~~，每个人都是睡美人，只是没有生长着刺的玫瑰花城堡，现实中不能逃避，一睡不起……”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寂静的夜里，独自躺在床上，静静地数着自己的心跳……究竟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从英勇的骑士，变成了丑陋的青蛙王子……”
    “寂静的夜里，总有那么一个固执的孩子，忍住眼泪，一直不肯睡去……
    “……那一日，城堡倒了，玫瑰花枯萎，雪花化了，公主离去……”歌声迷离脆弱，如一朵水晶花，仿佛碎了就再也捡不起来。
    就在众人沉迷于歌声时，有魔法师袭击了台上的阿福。阿福当机立断，爬到了屋顶上。另一位魔法师，立刻朝着屋顶攻击。阿福迅速地躲过了那一击，但是屋顶摇摇欲坠。屋顶已经不安全了，阿福立刻跳了下去。这时候，有巨大的木头砸了下来，正好砸到了舞台中央。
    会场内，无数恐惧的尖叫声响起。包厢里的魔法师护卫们，保护着皇室贵族们匆匆离场。但是公爵没有。凯伦公爵只是命令自己的魔法师掩护自己，然后，他撕开了魔法卷轴，瞬间出现在了舞台上。
    这是他设计已久的炫亮登场，他深情款款地向柱子后跌倒的小水妖伸出手去，帅气地说道：“我来救你。”
    在他的身后，魔法师与魔法师对战，激起了绚丽的火花，正如烟花一般，盛开在他的身后。他如同一位经过长途跋涉来到玫瑰花城堡的王子。这一刻，所有的玫瑰花刺都收了起来，缠得紧紧的藤蔓散到两边，给他露出一条安全的路，城堡的大门打开，直通到睡美人公主那里。
    在死亡的烟花中，他勇敢地冲了过去，向阿福伸出了手：“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神明们怒了，他们瞬间撤开了对他的保护。
    而他，为了见到他心中的公主，顺利地走到她面前，竟然欺骗了神明十年。
    如果是第一世，他会自私地选择生命和权力。可是，他已经选择过了，安享过了，也懊悔过了。这一次，他选择了丑陋水妖。当她一次又一次，怕吓到他，躲在阴影里，安慰他，只为了他一个人唱歌的时候，她就是他紧闭的城堡里唯一的公主。现在，是该唤醒她的时候了。
    他用着练习了已久的姿势，充满了期待和爱意，行了一个帅气的骑士礼，脱帽，弯腰，向她伸出手去……然而，阿福看了他一眼，迅速地躲到了另一根还没有倒塌的柱子后。
    “是我，凯伦，你不记得了吗？”他的面容染上了焦急：“这里危险，快跟我离开，外面有人接应。”
    即使是神明的怒意和咆哮声，也不能控制他的选择。她死了一次，他也死了一次，那么这一世，他们两个一定要好好地在一起。
    “不。”阿福拒绝道。
    他上翘的唇角瞬间耷拉了下来，他狐疑地问道：“你没有过来，还是没有觉醒？你，是谁？”
    “我不是她。”阿福干脆地说道。
    “那你就去死！”那一瞬间，他阴暗地如同地狱里的魔鬼，拿出最强的火力向她攻击而去。
    他本就是自私的，不管做了什么，出发点也是为了让自己好过。这一世，他苏醒了过来，他开始描摹建造自己的世界，无论哪一个设想的场景里，都有水妖的存在。可是，击垮那一切，毁灭他的世界，只需要四个字——“我不是她。”他的豪华城堡，瞬间被抽掉了最坚固的根基，他的世界迅速塌陷，只需要一秒，就彻底成为了废墟。
    ——没有人在乎我，没关系，我还有丑陋水妖。
    ——没有人爱我，没关系，我还有丑……陋……水……妖！
    可是，这一世的不是她！她已经死了，再也没有活过来。他就像是征战沙场的将领，费劲脑汁，用尽了所有的计谋，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每一场战役都是那么精彩，足以记录在军事书里，就是为了保护住他的国土王城里唯一的公主。可是，当他身经百战、踌躇满志、凯旋归来时，这才得知，王城被毁，公主已逝，他突然间成了丧国之兵，世界之大，却没有任何一片，是他归去的家园。
    那一刻的愤怒和悲伤如海啸一般，排山倒海地压垮了他。他一瞬间拿出了所有的武器，向着阿福猛烈攻击。
    示警草在她的脑海里再次高声地尖叫起来。一直警惕的阿福瞬间打开了自己身上的防护阵法，向舞台后方逃去。她不知道舞台下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眼前人为什么突然翻脸，她还沉浸在刚才美妙的音乐中，一边逃走，脑海里还回荡着最后的旋律：“那一日，城堡倒了，玫瑰花枯萎，雪花化了，公主离去……”
    但是，抱着最后一首歌也要好好唱的阿福，在躲避中，下意识地哼唱出了那首歌的最后一句：“……倔强地不肯说对不起，但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无条件原谅你……”
    凯伦公爵睁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阿福，他像是奇迹般地听到了歌声，也清楚地听见了歌词。那句歌，就像是一支锋利的短箭，狠狠地刺中他的心脏。就在那一刻，他所有攻击的动作都停下了，他用着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她，猝然离世。
    这诡异的一幕吓到了正在交战的魔法师双方。
    ——刚刚发生了什么？公爵手里的武器，明明能够杀死水妖上百次，可是，丑陋水妖只轻轻地唱了句歌，他就死了。
    他们难以相信，面面相觑，紧接着，死亡的恐惧迅速地笼罩了过来，他们立刻用最快的速度逃走了。
    阿福去后台跟厨子洛夫打了个招呼：“陆地太危险了，我要回到水里。再见。”
    “再见。路上小心。”洛夫僵硬地眨眨眼说。
    她慢悠悠地爬去河边，“扑通”一声跳了下去。然后，她自由地舒展开躯体，向着大海游去。
    魔法渐渐地失效了，她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当她回到巫婆之家时，她觉得有点累了。她闭上眼，等到再次睁开，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水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