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天香师姐是蓝孩》37.第三十七章

    苏舟雨的这句话一出, 他们不知道是先感慨总算没有其他关卡还是先紧张一下。总之在把苏舟雨胳膊上的绳子解开后,他们便踏上了木桥,穿桥而过。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看着方英胳膊上晕出来的那片血迹, 又见方英的双眼中丝毫没有露出痛苦的情绪,楚留香在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伤口在芳樱身上, 芳樱姑娘远比其他人了解这个伤口伤的是轻是重, 到底需不需要包扎上药。而且楚留香也明白, 像这种伤口,包扎起来, 还不如不管它对自己接下来的出招的影响小。
    走过长长的木桥, 在一条隐蔽的小路上走了一小会, 又转了一个弯, 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古朴精巧的六角山亭立在崖边,亭旁有一口大大的石井,旁边立着一块石碑,上书:天下第三泉, 陆羽茶井。眼前的景是美景, 也是名景, 然而客人们却无暇欣赏,他们的目光都放在端坐在六角山亭里的那个老人身上。对于这些习武之人来说,比起天下第三泉,天下第一剑客更值得注意。
    坐在亭中那人的双鬓斑白, 脸上也有些皱纹, 他确实也不年轻了;但是他闭着眼睛端坐在那里, 腰杆挺得笔直,恍如他身后的山间老松,历久弥坚。他身前燃着一个小火炉,炉上的水,马上就开了。有两个白衣垂髫的小童低头袖手站在庭前,见李玉函带着一行人来,一齐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然后向亭中伸出一只手,弯着腰向两旁退开,邀请他们进去。
    李玉函回头有些宽慰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整了整衣襟,低头恭敬的走了上去。
    “父亲,儿子回来了。”李玉函行了一个礼恭谨的说道。
    “回来便好”。李观鱼轻轻颔首,看了李玉函一眼,然后顺便把李玉函带来的客人们打量了个遍。他当初吩咐李玉函是把芳樱带过来,没想到李玉函中途传书告诉他自己在杭州交了三个朋友,想请他们到家中游玩。念在因自己隐居避世多年,李玉函也很少在江湖上行走,朋友也不多。李观鱼便答应了,后来一打听,这几个年轻人不错,合他的胃口,也值得结交。
    “你便是芳樱?”李观鱼看着他们中唯一的一个女子问道,久不问世事 ,因为随着从前好友接连逝去,江湖上已无需要他特别关心的事。但是一接到那个消息,立刻把避世这些年的淡然都扔到了一边。
    江湖上武功差的,担心自己会不会死;武功足以自保的,想的是自己过的好不好;武功已至化境的,他们只担心一件事:他们的武功会不会失传?
    二十年前与他在此烹茶论剑之人,已经有一大半都离开了人世,其中十之八九都没能找一个能把自己武功传下来的人。那些惊艳绝伦的剑法,只能存在于他的记忆里,江湖更迭犹如碧海潮生齐拍岸,在前面的浪头总是消逝的最快,他也已经老了。。
    “晚辈方英,见过前辈。”方英感受到李观鱼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他有些担心,李观鱼会发现他的不对劲。所幸,李观鱼只是看了他一小会,然后便把目光放在了楚留香身上。
    “不错,你很好。还有你们这三个小伙子也很好,老夫在这山里隐居惯了,没有想到江湖上竟然出了你们这些后起之秀。”李玉函看着他们夸赞道。
    “前辈谬赞了,前辈虽隐居在此足不出户,但天下第一剑客之名,天下皆知。”楚留香真诚的说道。
    楚留香语气中的真诚,李观鱼当然听得出,他大笑了几声说道:“好一个盗帅楚留香,雅盗之名名不虚传,江湖上的小辈,可没几个像你这么会说话的!”
    谈话间,李观鱼身前的那壶水开了,白色的水汽徐徐冒出。李观鱼笑够了之后说道:“别只老夫在里面坐着,你们都在外面站着,若是让别人看到,指不定还以为我李观鱼的架子有多大!”既然主人都如此说了,他们便鱼贯的走进亭中,各自寻了一个地方坐下。这座亭子,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名士与此烹茶论道,自然够宽敞,能坐的下他们。
    待他们坐定之后李观鱼看着李玉函说道:“你们来的正好,这水刚好烧开,玉函你便为几位客人烹茶吧。”李玉函点头称是,然后便站起来提起那个小泥炉,坐到山亭中央的小案前,摆弄起案上的茶具来。守着这么一泉适合烹茶的好泉水,自然不能浪费,李玉函的动作行云流水,看着赏心悦目,一看便知平日里没有少跟茶具打交道。
    李观鱼看方英的目光被李玉函的动作吸引了几分,眼中微微有些笑意,他看着方英把声音放和善些问道:“芳樱,听闻你是天香谷新一代的楚翘,剑法精妙,深的天香谷剑法精髓,不知你学剑几年?”
    “已有十二年”
    “十二年……不错。”李玉函赞赏的说道。武功这种东西,只要不是急于求成,打基础还是越早越好。而天香谷以医入武,谷中剑法好的不少,医术好的更多,自然不会让孩童在练武的时候误伤自己,过犹不及。更何况,稚龄之童,贪玩好动乃是天性,虽然耳提面命的让他们习武,但习武比起玩耍来要难熬许多,李观鱼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的看了正在低头温壶的李玉函一眼,然后又抬起头来问道:
    “天香谷分为剑伞两派,谷中弟子多是伞派,比起学武,学医可要轻松许多。听闻你的医术也不错,想来也是从小便开始学的。别人都是要么选这个,要么选那个,你倒好,两个一起学了。”更重要的是,两个都学的很好,足以见得她的天资之高和心性之坚韧。
    方英眉目稍微低垂谦虚的说道:“年幼轻狂,让前辈见笑了,无论是武艺还是医术,方英小小年纪,不过是刚入门而已。况且两者无论哪一个都是博大精深,其中精妙,常令晚辈感慨,百年太短,即使穷极一生都不见得能把那条路走到尽头。”所以说,我真的没有心思跟你儿子谈一场恋爱,结一桩婚事,麻烦您老,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吧!方英在心里祈祷着。
    听到方英如此说,李观鱼先是愣了愣,然后大笑了几声说道:“你放心,依我看你现在还有余力想别的事情,跟别人斗智斗勇,怎么会捉襟见肘?况且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武艺与医术虽然看似相差千里,但他们中却都蕴有相同的道,二者同修,虽然要废更多的精力,但两者所得相互印证,你的进度却不见得会慢到哪去,学了这么多年,你也应有所感悟吧?”
    “武艺与医术,都是亦能杀人,也能救人。”方英沉吟了一下说道,李观鱼在剑法上的造诣可谓是当世顶尖,学了这么多年,方英学会了不少东西,也有不少问题。若是能得李观鱼指点,方英自然求之不得。
    “不错,那你学艺之初,到底是为了杀人,还是为了救人?”
    “实不相瞒,是为了杀人。”
    “哦?既然是为了杀人,那为何在学武艺的时候还要把医术也学好,难道说在那个年纪,你便懂得了这个道理?”李观鱼眯了眯眼睛问道。
    “并非如此,前辈那个时候哪里能想的这么多?只不过是因为师姐总在晚辈耳边念叨着,天香谷是以医入武,晚辈那时候以为若要学好天香谷的武艺必须也要把医术学好,所以才两样都学了。”
    方英说的时候没有露出什么情绪,这句话一出来,其他人却多多少少的有些笑意。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在心中暗笑:“看芳樱姑娘现在的样子,没想到小时候竟然如此天真可爱,竟然闹出这样的乌龙。不过也不知道她后来都遇到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性子,看着冷冰冰,杀人时毫不手软,但遇到病患时,也是实打实的关心他们。”楚留香又一想,从小便为了杀人而学艺,看来芳樱姑娘小时候应是遇到了什么变故,有不得不杀的人……虽然不清楚,想来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那后来又遇到了什么事,才让你有现在的想法?”李观鱼清了清嗓子,严肃的问道。
    “有人在晚辈面前受了重伤,我用自己所学的医术救了他,这才想起,医术本就是用来救人的。尽管自学医术,我在练剑的时候能更准的刺入人的要害,剑招稳了,剑法学的也快,但医术更大的用处却是用来救人。所以晚辈明白,这医术,能救人,也能杀人。”
    “那武艺呢?”
    “那人所受的伤为剑伤,我那时剑艺初窥门径,从他的伤口看出他内里究竟伤到哪些要害,如此才能把他的命救了下来。晚辈此前学武,只为了杀人,经此才明白,除了以暴制暴,原来武艺除了杀人,也能救人。”
    “经一件事,你竟然能想到这么多,不错。看来你那时……应当差点走茬了路子,能自己醒过来,也算是难能可贵了。”李观鱼沉吟了一阵说道。
    人活这么久,怎么可能不出错?重要的是能改过来,走过弯路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比起没犯过错误的人来说,走的路要比他长了一截,人生的阅历也多了一笔。
    “师姐也是这么说的,她说我的性子太拗,除非我自己想明白,否则自己想钻牛角尖,谁都拦不住。”方英说着,心中也有些怀念远在闽南的师姐师妹们了。在那里,就算是钻牛角尖了也不需要太过担心,因为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他,摔摔打打的没事,反正天香谷的伤药管够;若是真的要出事,师姐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原本还有些担心你两样一起学,医与武看似天差地别,你难免有些手忙脚乱。没想到你既然懂得这些道理,那自你经过此事之后,你的路,应当暂时畅通无阻了。”
    “晚辈也知晓,只不过是暂时而已,学海无涯,有些问题遇到了便解决了;有的问题却是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晚辈虽然平日里也提防着他们,但是危险,晚辈却是不怕的。”
    “好!说的不错!年轻人就应该有这种冲劲!”李观鱼越看,便越觉得方英合眼。奈何……儿子不争气啊!竟然不能把她拐进拥翠山庄来。不能生也没事,大不了从族中抱一个回来。门当户对知书达理好生养的姑娘有的是,像这样资质心性俱佳的剑术奇才却是天下难寻。
    李观鱼的爱才之心,直接从他的目光里溢了出来。刚刚还在高谈阔论的方英,心重重的跳了一下,双目恭敬的微微向下看,错开李观鱼的目光。
    “父亲,茶已经烹好了。”李玉函直起身子来看向李观鱼说道,在他们谈话时候,茶香慢慢的散发了出来,此时恰好无风,于是这茶香便渐渐的弥漫的整个山亭。
    李观鱼接过李玉函递来的小茶盅,闭上眼睛闻了闻,然后轻轻的品了一口,待咽下去之后说道:“不错,出去这么一趟,你烹的茶总算又有了新的滋味。看来以后也不能拘着你,该让你到处走走才好。”
    其他人不知道李观鱼以前烹的茶是什么滋味的,他们只闻到这茶,确实香。就算是平时大大咧咧的胡铁花,在李观鱼这样的老前辈面前,也只能捏着小茶盅,规规矩矩的品了一小口。楚留香担忧的看了方英一眼,果然,方英正垂目看着手里的茶盅,丝毫没有喝的意思。楚留香赶紧闭上眼睛,决不再往那边瞧。
    过了一会,李观鱼放下手中的空了一半的茶盅,看了周围的客人一圈问道:“玉函烹的茶,可还入得诸位的口?”
    李玉函有些急切的看着李观鱼,他竟然忘了,芳樱姑娘还带着面纱。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一路上他都没有看到芳樱姑娘摘下她的面纱,那就说明她并不想让别人见到她的容貌。既然如此,父亲为何还要用茶试她,逼着她摘下面纱?
    除了李玉函,其他人的神色也都各异,他们已经明白了过来,李观鱼为何让李玉函烹茶待客。天下第一剑客亲自烧的水,拥翠山庄的少庄主亲手烹的茶,芳樱姑娘一个江湖晚辈,能不喝?她又能找到什么理由不喝?
    楚留香悄悄的和自己的两个兄弟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虽然从外面看来,他们还是安安稳稳的坐再那里,暗地里整个身体却是蓄势待发。聊了这么一通,没想到麻烦现在才来。
    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方英慢慢的把手里的茶盅放下,又慢慢的抬起头来,对着李观鱼行了一个礼歉意的说道:“李公子烹的茶香气袭人,未曾入口便已知李公子茶道之精妙。可惜方英自习医以来,除了药材,口中再无尝过其他滋味如此醇厚的。这茶一旦入口,方英担心自己受不住。平白浪费了李庄主和李公子的一番心意,实在抱歉。”
    李玉函赶紧往旁边一闪身避过方英的这个礼,有些内疚的说道:“早知如此,这两日在下给芳樱姑娘准备的饭菜应当再清淡些,那些花茶也是多余的了。是我待客不周,该向芳樱姑娘道歉才是。”
    李观鱼还没有说什么呢,没想到李玉函这么快就表态了。李观鱼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性,是老夫孟浪了。几十年前,我曾见过你们天香谷的谷主,我记得那个时候,她的脸上也是带着面纱。只不过她……很豪爽,莫说忌口,她能在饭桌上解下面纱和一群大老爷们抢肉吃,抢酒喝。我原本以为你也跟她一样,面纱只不过是带着玩的。唉,该是老夫向你道歉才对。”
    这次轮到方英不敢受了。这个理由,也是他被逼到没办法编出来的。一个谎话却引得别人想他道歉,方英的心里当然不好受。而且,天香谷的谷主只有一个,更准确的说,天香谷的掌门只有一个,后来其他的几代领军之人,都只被称为大师姐。
    方英诧异的说道:“原来李前辈竟然与谷主认识?”对于她的消息,方英一向是万分关注的,因此方英立刻问道。
    “我们确实见过几面,那时候,我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她却已经满江湖闯荡了。仔细说来,她还救过我一命,这么多年来,我还清楚的记得她所用的剑法。那剑法,很奇特,也很美,她拿着伞与人对敌之时,身姿轻盈,翩翩欲飞,刚柔并济,比起对敌她更像是在跳舞。她的武功……在出现之前毫无传承脉络,简直就不像是这世上的一样。”
    说着,李观鱼看着方英的目光有些复杂:“也许这武功真的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因此她后来虽然开山立派,她的弟子中,没有一个能学到她的精髓。第二代弟子中也没有……老夫活了这些年,所见过的武功有千百种,他们传承下来的虽然多,但失传的也有不少。远的不说,二十年前与我在此烹茶论剑的友人,便有好几个至死都寻不到一个传人。”
    李观鱼这辈子,财,从来不缺;名,也不缺。而且他已经老了,向他这样的老人,除了为自己的孩子,是不会为了什么去算计别人的。他所做的一切,从心而已。
    原来是这样,方英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前辈,若是失传的武功重见天日,你会怎么做?”
    “老夫当然欣喜若狂,邀友人之后,与之烹茶论剑,先考较武艺能否不坠先人之名,在看心性是否可堪大任。两者皆可者,老夫定会以诚相待,不管他缺什么,老夫都能帮衬一把。但愿老夫百年之后,能在九泉之下跟他们说,你们的后人,在江湖上做的不错。你们的武功和名字,几十年内都有人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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