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处处修罗场（三国）》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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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瑾，除了与曹氏联姻，我们可还有别的办法？”
    ——陆绩被人背着回孙家宅邸时，病痛与疲惫相继折磨着他，使他忽梦忽醒。最后一个梦里他甚至没见到梦中场景，只听到孙权这么一句话。
    即便没看到画面，他也很想听到周瑜的回答，然而等了许久，回答还不曾听到，他便因为口干舌燥而突然醒了。
    醒来是在一张床榻之上，床榻因远离了地面而不像帐篷里那样阴冷，崭新的被褥没有潮气，被窝里温暖舒适。
    睡醒时脑中还有些迷茫，他转头先看到了床铺旁边的小几以及其上的灯盏。如今应是深夜，灯盏上正燃着烛火。
    再往前看，他的视线便被一道浅青色帷幔挡住。
    帷幔上映着两个人影，他们正在说话。
    “公瑾，原本这宅院是为你准备的，可惜阿婺生病需静养，只能先从你这儿借一间屋子。”
    “我真住这里怕要让人非议……将这宅院让给阿婺也无妨，我已习惯住在营帐。”
    “总之还是要多谢你……不过你是怎么习惯的。你与我起兵也不过三个月，之前也没见你带过兵……”
    周瑜只是轻笑，将这问题一带而过。
    片刻之后，他一边掀开帷幔，一边说：“公纪也该醒了。”
    帷幔拉开，陆绩便看到了已洗去风尘的周瑜，与神采英拔的孙策。与记忆中一样，这对好友容貌皆是不凡，然而一个气质含蓄内敛，另外一个与孙婺一样是外露的张扬。
    陆绩多看了孙策几眼，因这个年纪的孙策于他来说，映象非常深刻——上一世便是在这两年，孙策强行将孙婺嫁给了他，因此让他记恨了很久。
    在发现强扭的瓜原来很甜之后，他心中自然全是感激，如今再看到他，陆绩心中一声“舅兄”几乎要脱口而出。
    “果然醒了。”孙策走到近前，虽是同辈，神情因着比他大十多岁而自然流露出长辈似的关怀，“公纪可好些了？”
    陆绩撑着手臂从床榻上坐起，张了张嘴，一时口干舌燥说不出话，周瑜却已从帷幔外的桌案上倒了一碗水递给他。
    他感激地接过喝下，温水入喉，身体的不适减轻许多，他清了清嗓子，虚弱沙哑地道：“多谢……已无大碍……”
    “医者给你把过脉，他说你这病与阿婺的病大同小异，现下虽不致命，却也需久卧静养，我们便将你安置在了这里。因想着不日你或许还要回吴，便不曾另外收拾一间屋子，你便暂且在此处住下。”孙策又说。
    不必再来回折腾，且占了自己还是小孩身体的便宜，能与孙婺同睡一屋，陆绩自是又一番谢。
    他与孙策这一阵友善寒暄过后，一直默然立在一边的周瑜却道：“此前我还担心公纪记恨庐江的仇怨，却原来早已放下。”
    这话看似寻常，陆绩听了却悚然一惊，他朝周瑜望过去，后者的目光也正好落在他身上。
    夜间摇曳烛火下，周瑜神情与从前一般淡然寻常，因为他刚刚那句似乎意有所指的话，陆绩却觉得他眸中有难以分辨的意味。
    然而对视不过片刻，周瑜忽然转眸朝孙策望去，他敛去了一贯的温和淡然，神色忽然变得诚恳郑重。
    “伯符，有件事，我想求你。”
    庄重的语气很突兀，屋内原本友善和谐的氛围突然变了味。
    孙策只是笑道：“你我之间何须说什么‘求’，有什么你便直说好了。”
    周瑜并没有立即回话，他转头朝屋子里间的床榻望去，孙婺正躺在塌上，面色略有些苍白，脸庞美丽柔婉。因为有过太多纠葛，望之便能触发万种情绪，这样看着，一时他竟有些失神。
    许久，回过神来，他才看回孙策，继续说了下去：“伯符，我想求娶阿婺。”
    *
    一个时辰之后，孙策离开宅院时，东方天空已有些许泛白。
    由于孙策已将周瑜与孙婺的婚事一口应下，便也不存在什么“让人非议”，周瑜并没有返回营帐，而是与陆绩对坐塌上。
    塌上摆上了塌几，其上有一套茶具。
    “公纪可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周瑜一边倒茶，一边说着。长途跋涉才刚刚结束的这一天，并没让他的神经有丝毫松懈，他跪坐在塌上，身形笔直，不见疲态。
    陆绩却因为自己的病而难有他那样的精力。因为良好的教养，他尚且还能保持跪坐的姿态，神思却倒处游离，难以集中。
    他首先想到的当然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求娶孙婺的话简直石破天惊，然而他认定的未来舅兄孙策，有些偏心，对于周瑜的话几乎没怎么考虑，便利用自己长兄的身份擅自答应了下来。
    似乎不用考虑孙婺的意愿，便恨不得当场立刻亲上加亲。
    然而自己的反应也着实糟糕。
    孙策应下婚事之时，自己脱口而出的“不行”已经暴露了自己。虽然事后用“事关重大，阿婺未必愿意，不如等她醒来再做定夺”这样的话来遮掩，但这样的行为在孙策眼里大概是多管闲事，而在周瑜眼里，大概已叫他确定了他想知道的事情。
    他看一眼对面姿态闲适的周瑜，不得不承认，自己上当了。
    孙婺洒脱自在不拘小节，相处起来不必处处小心翼翼，这才叫他掉以轻心，忘记了该小心隐藏自己。
    而现下细细将刚才自己的表现回想一番，却原来处处都是纰漏——与孙策之间缺少掉的仇怨，对孙婺婚事的过分关心，简直是在直说“我也记得前世”、“我也想求娶孙婺”。
    周瑜为两人各倒了一杯茶，之后便静静地看着陆绩，只等他自己开口。
    陆绩勉力提起精神，脑中飞速地判断着。
    这一次不是自己故意路出马脚，而是周瑜心细抓住了自己的破绽。但以他对周瑜的了解，他并不是袁耀那样的小人，现下这氛围尚算友好的盘问，或许只是他好奇自己为何要隐瞒。
    重生之事的暴露难以避免，但自己做的那些梦、以及那有些诡异的无限重生，其实都不必让周瑜知道，如果一定要暴露，那也该找到尽量少暴露一些的方法。
    忽然间他又想起了《念奴娇》，这是自己的筹码，出现在疲惫而混乱的脑海之中时，他瞬间清明。
    陆绩重新坐好，“公瑾，你心心念念的那首词，我还记得全篇内容。”
    听到这里，周瑜喝茶的手定住了，他放下茶盏，皱眉道：“词？”
    “便是你口中的诗，‘遥想公瑾当年’那首——阿婺同我说起过，你忘了其后的几句。”
    “我虽记得全篇，却也好奇你为何会忘记诗的内容。”说到这里，陆绩决定与他先做个交易，“所以，你可否先为我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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