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死神室友》29.何为四方

    桑桐的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无号码。
    她连忙调成了静音模式, 快步走到阳台, 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阵破音的咆哮：“桑桐, 你动用局里的资讯科了？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以私权侵犯公民的隐私权！别忘了，局里派你到东北去的任务！我们局是绝对保密的部门, 出了篓子, 看我怎么收拾你！”
    桑桐安静的听着电话那头咆哮完，沉吟片刻, 似乎在权衡着, 最后缓缓地吐出四个字：“大念力者。”
    电话那头的咆哮戛然而止, 沉默良久，再开口, 分贝恢复了正常。
    ……
    “事情有些复杂，她和下面有些关系。”
    ……
    “嗯，我今天落阴走了一趟，不过没什么效果。”
    ……
    “有局长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
    “我会尽量克制的。”
    “先挂了。”
    桑桐看到穆容飘了回来，挂断了电话。
    穆容也同样看到了阳台上的桑桐, 二人对视一眼，桑桐反身回了房间。
    就这样，一晃三个月。
    还有十天就是农历年。
    桑桐腿上的石膏拆掉了, 穆容的眼睛也重见光明。
    佳佳商场重新开张, 按照桑桐的指示, 将广场上的瀑布和鱼塘挪到了一楼大厅里, 业绩也渐渐的好了起来。
    六楼洗手间的高跟鞋声消失了，一度甚嚣尘上的：“佳佳商场闹鬼事件”，被公关团队刷了一波节奏后，孙经理又亲自站出来辟谣，说是洗手间的管道泄漏，现已经将整栋大厦的水管系统全部检修完毕，并给予当时反应情况的顾客一定的奖励，市民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
    桑桐拿到了非常可观的报酬，买下了对面的402，由于在装修，便暂时继续借住在穆容家里。
    穆容倒是无所谓的，就像当初桑榆来的时候一样，并没有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改变她的生活节奏。
    眼睛看不见的那段日子，她白天一般会坐在沙发上折元宝，夜幕降临时，便会灵魂出窍，做她的勾魂使者。
    至于“嗒嗒嗒”声的始作俑者——女鬼。
    桑桐却搞不定了。
    原因很简单，女鬼似乎受到了某种灵魂上的创伤，即使把她从禁制中解救了出来，她却只会说一句话，那就是：“阿郁，阿郁……”
    桑桐用尽了手段，却毫无进展。
    这样的凶魂也不好一直带在身边，要么把她打散，要么就是关在某种容器里埋起来，可这些终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一旦有人不小心打破了容器，怕是要出乱子的。
    无法，只好求助穆容，却被对方冷冷拒绝：“这女鬼怨气太重，魂识残缺，不属于我勾魂的范围，爱莫能助。”
    说完，穆容收回了目光，低下头专心致志的叠元宝。
    桑桐和穆容坐在U型沙发的两头，面对着面。
    桑榆坐在二人中间，感受着一边冰，一边火的气氛，蜷起腿，支起画板挡住了脸。
    不一会儿，又露出眼睛，偷偷瞧了一眼穆容，收回目光，提笔添了几处细节。
    画板上的素描基本成型，画的正是穆容。
    一丝不苟的马尾，优雅挺直的腰身，轮廓分明的五官，深邃无波的眸子。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却融化不了她脸上冰冷。
    桑榆看着画上的穆容，忍不住伸出手指摸了摸那薄薄的嘴唇。
    穆容伸手拿茶几上的水杯，桑榆“啪”的一声，合上了画板，趿着拖鞋，抱着画板回了房间。
    蹲到柜子前，最下面的抽屉里，放了厚厚的一叠素描作品，每一张都是穆容。
    她将新画的那一张也放到里面，然后用画板将所有的画压在了下面。
    桑榆捧着有些红的脸颊，暗道：以后要是潦倒到吃不起饭，不如就以画漫画为生吧，第一部作品就叫《我的死神室友》。
    主角当然就是穆容啦~不过恐怕要改一改她的容貌才行呢~
    女主角……
    嗯，嗯……
    桑榆关上了抽屉，扑到床上，把脸埋了起来。
    客厅里，桑桐越看穆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越生气；一把抓过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足足响了十几声，对方才接。
    “苏四方，你到哪儿了？”
    “就快到了，莫急。”
    “我三个半月以前就给你打电话，你告诉我，你明天就走，现在过去三个半月了，多亏不是急事儿，不然我都要凉了！”
    “稍安勿躁，就快了。”
    “苏四方，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来的吗？”
    “步行。”
    “？？？？你再说一遍？”
    “步行。”
    “从西臧？”
    “对。”
    “走到东北？”
    “对。”
    ……
    “我今年还能看到你吗？”
    “恐怕是不能了，还要些许时日。”
    “你现在到哪儿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隐隐能听到问路声：“请问施主，这是哪里？”
    桑桐：？？？？
    “就快出大原了。”
    桑桐闭上了眼睛，嘴唇翕动，连续做了几次的深呼吸，回道：“你站在原地不要动，我让人去接你，OK？”
    “不必了，这是我的修行。”
    桑桐咆哮道：“我现在有急事儿！”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桑桐的身上，就连躲到房间里的桑榆也开了门。
    桑桐一手扶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桑桐的愤怒，没有再拒绝。
    “你在哪？”
    “刚才那位施主说，就快出大原了。”
    “你旁边有什么！”
    “一方长凳。”
    “……你抬头看看！”
    “一朵云。”
    桑桐将手机丢到了沙发上，捏着法印：“祖师爷恕罪。”
    然后抓起电话，吼道：“你是哈的吗唛？看哈路牌牌！有标志建筑东西！哪个喊你看风景了？我日，你晓不晓得劳资说一次脏话三天法力全无？你个拖后腿儿滴，四不四要气死劳资！要是我法力全失嘞三天出啥子事，我逗打爆你的狗老壳儿！”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轻声慢语的回道：“桐师姐，说普通话好吗？”
    ……
    桑桐挂了电话，闪身到阳台又打了一通电话，第二天，传说中的苏四方便到了。
    苏四方是密宗佛教大宗的关门弟子，也是唯一的女弟子。
    据说，密宗上次破例收了女弟子，已是百年前的事情。
    这位大宗是桑桐师父的故友，故此她和苏四方也就这样认识了。
    苏四方的年纪不大，与桑榆同岁，不过由于四岁便皈依佛门，论起资历来，要比桑桐高出很多。
    也是桑桐在民间结识的朋友里，唯一觉得法力高过自己的人。
    这次她奉命到东北来执行任务，因为某种原因没有从局里带人，第一个想到的帮手，就是苏四方。
    桑桐早在出发之前，就与那位远在西臧的大宗取得联系，希望请苏四方来协助自己。
    结果算上她养腿的这些日子，足足过去了三个半月，苏四方还没到。
    本来桑桐是有耐心等下去的，毕竟任务的目标还没有浮出水面，但中途出了个魂识残缺的女鬼，又被穆容冷冰冰的拒绝，一气之下，便有了这通气死桑桐的电话。
    桑桐和穆容讲明原因，想请苏四方来超度女鬼，穆容也想见识一下密宗佛法，便将苏四方请到了家里。
    苏四方被桑桐领进门，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身后背着只有电视剧中才能看到的竹篾编织的背囊，身上穿着一袭土黄色的僧袍，脖子上悬着一串佛珠，右手拄着一杆齐眉的锡杖，左手端着一方深色的钵盂。
    瘦瘦高高的身材，头顶已经长出了寸长的黑发。
    可最让人挪不开眼的，却是她的相貌。
    剑眉星目，悬鼻阔口，眉宇间带着宁静的善意，脸颊上淡淡的红紫色，怕是一路上被冷风吹出来的。
    一对足有拇指大的耳垂，颇具肉感，好一副女生男相！
    可就算是这样，却让人一观之下，便心生好感，就连一向冷清性子的穆容，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而阿喵和桑榆，甚至不知不觉的双手合十立于胸前，呆呆的看着苏四方。
    苏四方进了门，将禅杖立在门边，单手竖在胸前，对着穆容行了一礼：“阿弥陀佛，施主，讨扰了。”
    穆容回了一礼，端详着苏四方，暗暗心惊，她虽然真魂在体时，只是一双肉眼，但常年和这些东西打交道，感觉异于常人。
    面前这人给她的感觉：说是一脸佛相也不为过。
    桑桐关上了门，滴了两滴牛眼泪在眼里，拿出装了女鬼的袋子，对穆容说：“麻烦你出来一下，我这两天法力全失，一会儿苏四方为她超度，避免出岔子，还要请你出手帮忙。”
    穆容点了点头，回到房间，不一会儿，黑袍穆容飘了出来。
    见苏四方竟然对着她笑了笑，惊异的问道：“她看得见我？”
    桑桐哼了一声，面上虽是冷的，眼中却闪过一丝钦佩：“苏四方是大宗的关门弟子，自幼皈依，已开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