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撩就弯[星际]》76.第七十六章 嫉妒的种子

    艾森铎人在这一次的浩劫中, 人口从30亿骤降到了23万。这其中有一半人口，
    是依靠星河联盟的协助才抢救下来的。
    除了中央母舰之外, 所有的舰船都被炸毁。
    人们急于知道这是事故还是人为......
    雨音知道, 现在不是追究事件责任的时候。人们在这种时候真正需要的是安全感, 而不是仇恨。
    她把优先救助伤员、遣返本舰居民视为第一目标。
    23万人......还不是一个让种族绝望的数字。
    中央母舰虽然损坏了25%, 但只要花上几年的时间，就能完全修复。
    最关键是的, 母舰里保留着的种族科技和信息, 都没有损坏。
    我们完全有机会重新发展到之前的规模。
    虽然需要花费数十代人的时间......
    雨音在此时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使命。
    她必须带领人民走过这段黑暗岁月, 让种族可以再次复兴。
    真可笑啊, 她也许将会因此成为历史上功绩最大的舰长之一。
    在中央母舰的十三号停机场, 旋风极光号正在进港。
    她顺着指挥人员手电棒的光亮停泊在泊位上。
    不久，旋风极光号的登船口被打开, 罗守贤和邓肯领着几千名艾森铎人走下船。
    雨音和她的团队在不远处空地上站着, 邓肯走到她的面前。
    两人使用彼此阵营的方式互行了一个军礼。
    “我把旋风极光号救助的3200名艾森铎人为你带来了，雨音舰长。”
    “十分感谢您的慷慨施救。”
    一番客套话说完, 雨音命令部下把这些幸存者带往临时的收容地。
    在这数千人缓缓离开之后, 这名女舰长才对她的两位朋友说道：
    “请您二位跟我来。”
    罗守贤和邓肯都没有问她去哪里。
    邓肯之前已经将旋风极光号的管理权限暂时交给了周敏欧，实际上，他的大副对于他本人登陆艾森铎中央母舰是持有反对态度的。
    他们不能确定艾森铎人没有把这个灾难归结于邓肯这些外人。
    不过从艾森铎人愿意让联盟帮忙这一点上来看, 他们至少没有把旋风极光号上的成员们视为敌人。
    两名地球人跟随着雨音舰长来到了一栋造得及其坚固的建筑面前，这建筑不光是看着就很牢靠, 门口也有通了电的铁门。
    “这里是中央母舰的一号监狱。”雨音微微侧头, 用毫无感情的音色解释道。
    罗守贤和邓肯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也不傻, 立刻就明白了。
    看来艾森铎这位年轻的领袖是抓到了这次事件的“导/火/索”啊。
    “瑟瑞斯，请你开一下门。”雨音抬起头，对着墙壁上的摄像头说道。
    眼前的数道铁门一扇接着一扇地打开，金属在撞击过另一块金属后发出刺耳的声音，过了半分钟，这声音才终止。
    罗守贤和邓肯跟着雨音走过十几米长的门厅，进入了一号监狱。
    此时，他们身后的铁门又一扇扇地关上。
    除了他们要前进的路线之外，其他的道路都没有开灯。
    世界变成了黑与白两种颜色，界限分明。
    漫长的走道里，三个人的脚步声回荡不绝。
    气氛十分的压抑，知道罗守贤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雨音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雨音说道，他们站在了一扇大门面前。
    女舰长伸出手，将手掌心贴在墙壁一侧的指纹机上。
    身后那扇在识别到她的舰长信息后，从中间裂开一条缝，向两边打开。
    雨音站到了一边，让开了道路。
    罗守贤和邓肯并肩走进这个冰冷而黑暗的牢房。
    “对了，提醒你们一下。”雨音靠着墙壁，疲倦地笑道：“虽然尽全力保住了他的性命，但我恐怕看过他之前模样的你们还是要适应一下，他现在的模样，按你们的话说，比较残酷。”
    雨音按下了牢房里的顶灯开关。
    一个身体被切去一半的男人出现在他们眼前。
    邓肯早年的时候经常随父母去教堂做礼拜，现在，他眼前的场景，让他想到了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圣人。
    这个男人已经没有腰部以下的部位，从一些缝合痕迹上来看，他好歹还算是被好好地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可他的待遇却不像普通病人那样温和。
    他的双手被刺穿，钉在了背后的木架上，一只眼睛上裹着绷带，不知那里面的眼球是否还在。即便是上半身还健在，状态却也不那么好......
    他受到过非人般的虐待......
    罗守贤和邓肯仿佛不是站在现代文明的监狱里，而是站在人类中世纪的处刑架旁。
    而被处刑的那个人——正是乌乐。
    “啊......啊！！”罗守贤捂着嘴，双腿忍不住颤抖，差点跌倒在地上。
    邓肯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然后怒视着雨音，质问道：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们看到这个？
    为什么是他？
    在心中发出疑问后没过几秒，邓肯反应了过来。
    难道，这一切的源头......
    “是乌乐按下了中央母舰机房里的自/爆/按钮......”雨音平静地说道。
    她看待乌乐的眼光不再友善，那冰冷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堆垃圾。
    “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罗守贤靠着邓肯的肩膀，疑惑道：“他不是......你们的同胞吗？”
    “是吗？”雨音歪着头，露出一个令人发颤的微笑：“最初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天真把他当成了伙伴，我热情地欢迎他的来访，竭尽全力让他在这里感到自在。
    不过很可惜，友情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雨音说着话的同时，头渐渐低下去，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无法知道她的想法。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罗守贤颤抖着问道：“这不对啊，他也和我们一样，只是普通人啊，乌乐是个友善的艾森铎人啊，他怎么可能......”
    “呜呜......”
    一旁被吊着的男人嘴里发出一些令人作呕的声音，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把罗守贤吓得跳了起来。
    “他还能说话吗？”
    “他不能......”雨音马上给出了否定答案：“我很抱歉，狱警们在知道他就是这次悲剧的元凶后，把他折磨到这个地步。
    我想，他现在已经精神分裂，失去自我了吧？
    从被救醒之后到现在，他就没再说过一句话。”
    雨音的语气里可听不到什么歉意，她从怀里掏出一部机器，罗守贤从造型上认出那是人类以前使用过但被淘汰了的微型平板电脑。
    “这是我审问他时的场景。”
    雨音说完，按下了视频播放键。
    这段影像是在一间审问室被拍摄下来的，摄像机大概放在了两个人正中间的位置，正好将雨音和乌乐的侧面都拍摄下来。
    “乌乐，你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吗？”画面里的雨音咬着牙说道，她的语气比现在要纠结很多，几乎是颤抖着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知道。”乌乐没有直视雨音，而是看着桌子回答道。
    “你......你知道？！”雨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原以为乌乐只是什么都不懂，乱操作了一通，误按下了自爆按钮。
    “我知道，我的星球上也有一个类似的东西，还是你们告诉我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按下那个按钮的。
    你们不记得了吗？”
    雨音倒吸了一口凉气。
    很可惜，她好像不知道这件事，应该说，她在此之前从未关心过殖民者们的情况。
    “为什么.....”雨音努力挣扎着，但还是控制不住情绪大喊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已经有多少亿艾森铎人被你夺去了性命吗？！！”
    “这样才，比较公平，不是吗？”乌乐有气无力地垂着脑袋。
    “公平？”
    “将我们抛弃在遥远的异星球上，自己远走高飞。只留下那些宛如喂饲料一样的技术......你们大概以为这样就能理所当然的抛弃同胞们吧？”
    “什么......”他怎么会有这么极端的想法？
    “哦，对了。随着距离越来越远，最后连这些技术也不会再提供！你们可以看到亿万恒星！而我们，只配留在猪圈里，等到技术发展到了头，开始一代又一代无趣的人生！直到某一天，被限制在艾森铎五号的我们，最终在那里走向毁灭！”
    “我们没有这样想过！”雨音辩解道。
    “你们就是在做这样的事情！”
    “你这是强词夺理！”
    “是吗......”乌乐笑了：“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一个文明受困于母星之后的下场！我们艾森铎人的祖先难道不是惧怕这一点，才远离故乡，踏上没有回头路可走的征途吗？”
    “......”雨音沉默了。
    她知道乌乐说的有点道理，她不是没想过这一点。
    可就因为这个，就因为这个在遥远的未来才会可能发生的末路，就将眼前的几十亿人推向深渊。
    她还是不能原谅这种做法！
    “乌乐，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你杀害了二十多亿船员的事实不会转变。你既然承认了，就做好接受处罚的准备吧！”
    雨音强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猛地站起身。
    她要离开这里，她不打算再见到这个男人！
    她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就在雨音打开审问室铁门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的乌乐抬起头来，他的眼里带着羡慕，嘲讽道：“外人果然还是外人......”
    原来......
    他从未把她当成过同胞。
    一滴眼泪滑过了雨音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