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倾鸾》第6章：怀疑真假

    在慕容倾鸾的院子中，从主屋出来正正是一棵柳树，由于天气寒冷，柳树早就落光了。枝干上倒是不时立有几只麻雀，清脆的叫唤声打破了一院子的安静。慕容倾鸾一向喜欢清净，她的院子里甚少有喜庆的活动。院里的下人做事亦是轻手轻脚，注意放缓动作只因怕吵到她。如此一来，这清脆的鸣叫便恍如传出千里。
    雨笙是慕容倾鸾的贴身婢女，她是最熟悉慕容倾鸾的人，但在慕容倾鸾出了事之后，她感觉她的主人好像是换了个人。虽说得了失魂症，但是一前一后差距着实明显——以前慕容倾鸾最喜欢吃甜食了，但是并不喜欢甚至连看到都不愿意；以前她在看书时习惯靠着枕子，既不拘束倒也不放肆；而如今却是要一手执书一手撑着桌面，不时垂下手轻敲桌面发出有序的响声，双腿垂在石榻边不时晃动……最重要的是，小姐身上的伤痕并不是最近才有的，那看上去就是陈年留下的痕迹，那都是怎么来的呢……
    这种种差别却让雨笙心痒难耐，迟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小姐不过得了失魂症，这些细节并不能说明何事。
    将自己换下的衣裳放在木盆里，然后将木盆从地上拿起来，雨笙忽然回过头看向伙伴，问道：“雨希，你有没有觉得小姐回来后仿佛换了个人？”
    雨希亦是慕容倾鸾的贴身婢女，闻言笑着看着她，“你说什么胡话呢！小姐就是小姐，还能是谁？虽说这几日我未常在小姐身边侍候，但看得真真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唇，哪个不是小姐的模样？”
    人似还是那个人，可又不似故人。雨笙心烦极了，反驳道：“可前前后后，这性子也差得忒大了！”她忽然将木盆丢在地上，凑到伙伴身边，小声说：“小姐身上有好多伤呢！看上去都像是很久了……小姐才失踪几日，即便是受伤了，也不可能有那般的伤口！你我都是小姐跟前的人，哪见过小姐身上有何伤口？”
    “当真？”雨希也瞪大了眼睛，细细想来竟觉害怕。只是她最近甚少待在慕容倾鸾跟前，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了想，试探道：“要不，我们试探小姐一下？”
    雨笙知道这个想法是大不敬的，但是“那人究竟是不是小姐”这个疑问又悬挂在心里挥之不去，况且，她也是有这个想法的。
    “只是你我二人要如何试探？”雨笙一字一字地问出来。
    雨希抬头，与之对视。
    ……
    依着昏黄的烛火，慕容倾鸾拿着慕容依暖送来的玉佩，细细端详许久，挑眉看向在身旁整理东西的雨希，“我可有与这个差不多模样的玉佩？”
    “差不多模样？”雨希闻言走了过来，接过慕容倾鸾递来的玉佩，看了会，坚定道：“一模一样的没有，不过好像有一枚差不多的……对了，有与这线一模一样的玉佩！”
    慕容倾鸾笑了笑，“你拿来给我。”
    说着，她便回身去取话本，不再看雨希。因此，她并未看到雨希那探究的目光。
    雨希口中的玉佩是先前慕容倾鸾进宫时，德妃给她的玉佩。和慕容依暖送来的话玉佩，自然是好上许多。那玉佩颜色青翠得仿佛要滴出水来，拿在手中能感到玉佩传来的暖意，竟是暖玉。
    “明日老爷子和老夫人回来，给我挑件素色的衣裳。”慕容倾鸾将玉佩放在旁边，起身走向内室，雨希紧跟在她身后。
    雨希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姐，为何要挑素色的衣裳？”
    慕容倾鸾瞥了她一眼，上前打开柜门，“看今日依暖妹妹的打扮，明日大抵也差不多。我娘和雨笙说老夫人并不喜欢我，若是我穿鲜亮的衣服，到时老夫人看看依暖，再看看我，定会对我有所不满。”
    雨希深深地看着慕容倾鸾的背影，竟也生出陌生的感觉来。以前小姐虽清楚慕容依暖心里的道道，但却从不屑与她争辩。因为庶女便是庶女，再怎么翻滚也只是比下人高出那么一点，怎么样也越不过嫡女。
    但是眼下，雨希清楚的感觉到眼前的人有着什么计策。
    柜子里整整齐齐叠放着许多衣裳，慕容倾鸾看了一会儿，拿出放在较上边的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本想拿件可让慕容依暖和她相比的衣裳，但一拿起来，手中触感便让她清楚，这一念头该是达不成了。又从中拿出苏绣月华锦衣，一并递给身后的雨希。
    慕容倾鸾身体尚未痊愈，没一会就感觉乏力，于是回到榻上看书。直到喝下雨笙送来熬好的药水，慕容倾鸾才熄灯休息。
    阴凉的树林里，一个女子的身影穿梭在交错的树影里，一块黑色的布巾覆在女子的脸上，手上一把泛着冷气的长剑划破长空，刺破空气的一角。
    充满寒气的冷剑刺入身着华服的男子的身体，那男子竟然丝毫不躲，任凭长剑没入他的心。毫不意外的，男子直直向后倒去。
    女子孤身而立，在月色下悲悯地看着地上的人，将覆在脸上的布巾拉下，露出让她感到熟悉的脸。那女子忽然回过头来，她清楚的看到那个女子墨色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映着她自己……
    “你我二人，竟长得一模一样呢！”那女子说。
    不知何时，女子跃上树枝，黑色的身影在夜幕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慕容倾鸾忽然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的景色，方反应过来这是在她的闺房内。她松了口气般的叹息，脑袋突突的涨起，
    额头沁满汗珠。
    慕容倾鸾坐了起来，房里只点了一盏小灯，她一手扶着额，一手扶着床榻，慢慢走向妆台。许是刚醒，她的动作有些迟钝，她把背着的铜镜转了过来，看着镜中的自己。
    “你我二人，竟长得一模一样……”
    慕容倾鸾的心忽然痛起来。那从内心深处被吞噬般的疼痛一下子涌上来，旋即扩散到身体各处，那尖锐的疼痛也涌上双眼，房里的烛火似乎灭了……
    许久，慕容倾鸾才再感觉到指尖传来的感觉，她不知何时坐在地上，指尖正压着地毯。
    烛台上，一盏小灯依旧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