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之长安月下》第四卷 庭院深深，深几许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瞅准快到午膳十分，杨冠伫立在两仪殿外，翘首以盼。期盼某人的召见。
    误不误会，冤不冤枉，丢不丢脸都无所谓。她只愿他今日无论如何都能见自己一面。耐下性子听听自己的解释，哪怕只能说上一句话。她深知夫妻没有隔夜愁的道理。如若真是这误会隔了夜，那就如雪球越滚越大，到最终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因此，一切误会，一切冤屈今日必须当面解决，不得让居心叵测之人有可乘之机。
    遥见某人已经从殿中大步而出，杨冠就如同看见希望之光，满心欢喜赶忙迎上前去。“我有话说！和我谈谈！”兴步追上还在疾步快走的男人，她眼巴巴瞅着他，希望今日把问题统统解决掉。
    “今日不行！我必须去马场！”他走得很急，说得更快。似乎是在争取一分一秒的时间，赶着趟儿冲回甘露殿，更换骑马装。
    “就一小会儿，耽误不了你时间！和我谈谈！”杨冠已经抓住他的衣袖，饱含热泪，带着哀求的眼神望着他。
    “今日不行！我已经说了！听不懂吗？”他生生撇开她还在纠缠的手，冷眼瞟过。披上箔金软甲，戴上盔帽，潇洒准备转身离去。刚迈出一步，却又停止住，背对着她冷冷说道：“有什么回来再说！”话毕，男人匆匆走出殿门，消失在苍白日光中。
    坐在南海池边，遥望池对岸的那座织造司衙。现在就连这唯一一处可以消磨时光的安身之所都不得再呆。突然有种绝望，14对人世间一切的绝望。从走进宫的那一刻起，杨冠就不愿哀叹自己的处境，不愿提及，不敢触摸。但那无法排遣的纷纷扰扰始终萦绕心间，躲闪逃避这么久，终究还是要面对的一天。
    “找你好久！原来你在这儿猫着呢！”突如其来一句女声，打破绵绵哀愁。杨冠猛扭过头来，才发现是出云公主一蹦一跳从梯坎上跳来。
    下意识擦擦眼泪，却被早已立在身旁的出云发现，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哎呀！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杨妃娘娘怎也有抹眼泪儿的时候啊？”带着不屑，也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口吻。
    “若是来看笑神儿的，就给我走开！本小姐现在心情不好！”杨冠用衣袖重重擦干脸颊泪痕，低头不愿再看她，只愿说几句得罪人的话，把那惹事小女子赶跑。
    “诶！我就喜欢看那些个谁心情不好的！咱二嫂受的那些个苦，也让你尝尝去！”出云更加肆无忌惮，完全一副胜利者口吻。
    杨冠恶狠狠瞪着这个讨厌的女人，猛站起来就想跑，但那见好也不收的出云立马拉住她说道：“好啦！不就是皇兄多收了几个妃子吗，有这般痛苦的？他年年收，你年年哭，再过几年不哭进棺材？”出云死死拽住杨冠的手臂，直往自己这边拉拽，嚷道：“今日带你去个地方，出宫去！你是不是该高兴点啦！”
    听她又在冒些疯话，杨冠长叹道：“出宫？我现在连个织造司衙都去不了，怎能出宫？”忽然就觉得自己这辈子好可怜，终身监禁是不是就是指的自己？
    “诶！别灰心嘛！你看你，这一身宫女制服，哪里像个贵妃？就这身行头跟我出宫绝对可行！”出云一边说，一边开始自顾自拉着她就往外面跑。
    “被发现，咱们都麻烦！”杨冠还在做垂死抵抗，死死将脚趾扣着地，半推半就。
    “哎呀！皇兄去宫外啦！你不说，我不说，谁人知道？”一路小跑，来到宁安门
    看见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只要在他回来之前，咱们赶回来不就可以啦！”出云调皮兮兮眨巴眼睛，立马将她推进车内。一路守门将士见是公主座驾，怎敢有所阻拦，于是乎，畅通无阻行出宫门，向着杨冠不知名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车如风驰电掣，一路狂飙，总算驻足。杨冠抓着车楞的手都有些麻木，一路吓得连心肝儿都快从嗓子眼儿跳出来。“到啦！”出云自顾自跳下马车。全然不顾还在车里有些晕车的贵妃。
    “出云！你这是驾马车还是在腾云啊！要吓死人的！”杨冠简直是连滚带爬出了马车，摸着自己受伤的小心脏，半天都感觉脚踩在云朵里，轻飘飘。
    “这点速度就被吓死啦？”出云不屑的拉起她就往远处凉亭走去。
    远远却看见凉亭中有两个男子修长的身影。拉进距离，才认出，亭中却不是别人，而是宇文蔺佳与金在元世子。
    “出来啦！出云，还真有你的！居然真被你带出来啦！”蔺佳连忙跑上前来，拍拍出云的肩，称赞道。
    出云哪里听得蔺佳难得夸赞自己的？顿时娇滴滴，做小鸟依人样，赶紧挽住蔺佳胳膊，灿烂堆笑道：“她哪里像个贵妃样，看着就是我一个小奴婢。自然就带出来啦！”一边说着，一边把头弯向他肩，寻找倚靠。
    蔺佳一脸嫌弃加不悦，再瞟眼一言不发的杨冠道：“姐姐，怎脸色这般难看？撒白撒白的！”说话时，金世子也缓缓走来，看着杨冠这般憔悴样，满脸不悦。
    “哎呀！她许是没坐过我的马车。飙车飙成这样的呗！”出云完全坦荡自然得很！
    “什么？你又飙车啦？”蔺佳惊讶地看着她，准备好好调教一番。
    “没事！我就是有些不适应！现在好了！”杨冠连连摆手，希望息事宁人。“你们带我到这里作甚？”似乎想要打断他们又一轮争执，杨冠先行发话。
    “今日，那晾房已经建成。说过带你来看看，现在是个好机会！”金在元已经走在了她前面，微笑着开始带起路来。
    行过一段小径，穿过一处翠湖，出云拍着蔺佳兴奋的吼道：“佳佳，那里有船呢！”
    而蔺佳似乎不太感兴趣，自顾自低头走路。
    “嗯！人家要去划船嘛！”出云拉着蔺佳的手，撒娇摇晃着手臂。
    宇文蔺佳极其不耐烦的一句：“今日是来陪你划船的？”
    杨冠回头看着那俏佳人几欲梨花带雨，而蔺佳又恼怒之至。连忙嬉笑道：“不如，蔺佳你就陪陪出云吧！毕竟大家出宫一次都不容易！”说完，还是自己跟上金在元前进的脚步。
    前面一段上坡路，杨冠许是一夜未眠，还是早已没有锻炼，已经有些气喘吁吁起来。金在元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还在埋头提裙赶路的人，倒退几步，伸出大手来，微笑道：“下次，干脆找个轿子，抬你上去得了！”
    杨冠看着他摊开的手掌，但还是面无表情，擦肩而过飘然行将在前，一路无语。剩下漠然而又无奈的男子，紧随其后。
    站在一处平地，杨冠环看四周，深秋已到，没有了层林尽染，没有色彩缤纷。却是到处的枯枝败叶，萧条萎靡。
    “看见那个山坳了吗？那几个就是刚刚搭建好的晾房。找了许久，就觉这个位置最是理想。干爽舒适，冬暖夏凉。今后，官府晾房都可建在此处，便于妥善保管！”金在元指着那山坳的三个黄灿灿小房子说道。
    杨冠似乎听见，也似乎看见。但似乎又游走在晾房以外。她现在没有心思考察，没有精力工作。她幽幽走向平地一方，遥望两旁山峦叠嶂，延绵不绝。忽然，这眼前一切，似乎开290启尘封已久的回忆，又像极了难以忘怀的场景。
    她想起了元吉带自己来过的那块平地。想起了太子院美好的时光，想起了元吉那双桀骜又单纯的眼。热泪不知不觉滚躺而出，一行行，如决堤的洪水，承载多少往事。
    还记得，他说过，要自己离开这里，这本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还记得，他说过，小猴子，不要忘了我；还记得........
    “这里有很多红橘呢！走这么远的路，口渴了吧！”侧过满脸水泽的脸，杨冠朦胧中，早已分不出，眼前之人是何人。却满眼都是一个男子欣然为自己剥开果皮，掰出果肉，递与自己嘴边。他，满脸是期盼眼神，带着深秋暖暖的阳光。就像那年的元吉。
    ——“刚摘的，给！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在太子院里偷摘杨梅，被夫子逮着一次罚一次。现在可以尽情吃了。人家说怀孕的女人都爱吃这个，快吃！”
    ——还是那样真诚又期许的目光。
    现在的她再也绷不住，一把圈住那抹在梦里如紫烟的人，大声喊道：“对不起！对不起！”，紧紧圈住，嘶声力竭，仿佛要把多年的情愫一并宣泄而出。
    而那被她紧紧圈住的男子，有些莫名，有些惊奇，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一动不动，大手环住她，用轻柔的手掌抚平她缕缕青丝，仿佛抚平她内心的伤疤。
    “这里没有其他人，要哭就哭个痛快吧！”他轻柔耳语，带着满心体量，一切尽在不言中。
    却这一声，不是元吉那纯净清朗的声线，这声，透着些许沧桑，甚至夹杂着悲凉。杨冠逐渐理智恢复，展开怀抱，满眼却是另一个男子。因为这个男子，自己被李世民明令禁足。因为这个男子，自己掉入无尽痛苦的深渊。
    为何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