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帆1980》第25章 人与人的区别

    他们决定分头行动，徐继明向街道办事处转达承包意向，周建平准备向附属公司递交辞呈，如果马兴伟不出面，公司经理老刘能不能痛快地放行呢？
    上次跟街道梁主任已经达成了共识，徐继明告诉老梁，承包人有意承包，街道办事处可以着手拟定承包协议。≧>
    利用休息或下班的时间，周建平去华兴市的各大商店逛了一圈，他特别注意健生食品厂那种饼干的销售情况，结果发现一多半商店根本没有健生食品厂的产品，周建平问营业员是否听说过“健身牌”饼干，得到的回答是以前曾经经销过，因为卖的不好，后来就不经销了。
    也有经销“健身牌”饼干的商店或商场，周建平若无其事地观察，他发现购买这种饼干的顾客不多，在同一个柜台，十有六七的顾客往往选择别的产品。
    周建平想知道个中原因，他跟老营业员套近乎，“阿姨，这种‘健身牌’饼干，在你们商店销售多少年了？”
    对方看看他，“年头倒是不短了，但一直卖得不太好。”
    “阿姨，我看别的饼干都销得不错，为啥这种饼干就不好销呢？”
    “顾客普遍反映，这种饼干虽然价格不高，但口感不太好，还容易返潮，买回去放几天就没法吃了。”
    “要是把这些缺点改掉，销售能不能好一点？”
    “那还用说，只要口感好，放得住，销量肯定能上去。呃，年轻人，你是干什么的？”
    周建平朝营业员灿烂地一笑，“谢谢阿姨！”就拔腿走掉了。
    一连几家商店，周建平都发现类似的情况，得到大致相似的回答。
    回到单位，周建平没有马上递交辞呈，他找到公司经理，决定跟领导先打个招呼。
    “建平，听说老家在修房子？忙得怎么样了？”刚一见面，老刘便来了这么一句，让周建平有点措手不及。
    这段时间在单位很少见到周建平，老刘便上销售科打听，有科员知道周建平家修房子的事，就告诉了公司经理。
    “刘经理，你怎么知道我家在修房子？”
    “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儿吧？”
    “哦，是有这回事儿，这段时间往家跑的次数比较多，有时候走得急，就没来得及跟你请假，以后我会注意遵守劳动纪律。”
    “我不是说这个，你们销售科本来就不实行严格的考勤制度，家里有事，多往家跑几趟倒无所谓，我是说你家修房子是件大事，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看我能不能跟你帮上什么忙。”
    “多谢领导关心，看你每天都那么繁忙，我就没好意思打扰你，现在已经完工，基本没啥事儿了。”
    “那就好。科里面情况怎么样？”
    “科里面？没事儿，除了两个刚出差回来的，其他业务员都在外面忙着呢。”
    “这回好了，销售上去了，车间可以保证满负荷生产，职工工资也能及时发放，我的压力总算解除了。”老刘道。
    “是啊，现在销售很平稳，大家都可以喘口气了。”
    “可别掉以轻心啊，我建议销售人员不能歇下来，他们不仅要巩固现有客户，还应该拿出精力开辟新的市场。”
    “刘经理，你放心好啦，激励政策在那里摆着，业务员们谁也不会嫌业绩提成多，他们不会满足现有成绩，用不着提醒，都会主动寻找新的客户。”
    又聊了一阵，老刘手头还有些工作要做，看周建平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问道：“建平，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事情----，刘经理，我，这个销售科长，我不想当了，你还是考虑别人吧。”周建平支支吾吾地说。
    老刘的表情非常吃惊，“什么？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不想当销售科长了。”
    “为什么？有谁为难你吗？还是工作中遇到了问题？”
    “都不是，我觉得我这个人做点实际工作还行，不喜欢做领导工作。”
    “嗨！”随着一声叹息，老刘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好多人为了当个科长，千方百计，挖空心思，用尽各种手段，你周建平却主动把位置让出来，人与人的区别真是太大了!“你是真心的？”
    “刘经理，我跟你哪敢开玩笑啊！”周建平很严肃的样子。
    “那你得给我一段时间，等我找到了合适人选，你才能辞去销售科长。”
    “多长时间？一个月行不行？”
    “一个月可能够呛，我尽量吧。”
    “刘经理，求你抓紧物色人选。”
    周建平想分两步走，先辞去销售科长，再从附属公司辞职，他怕一步到位让老刘难以接受。要知道，当初来附属公司做临时工，是老同学马兴伟让他父亲----华兴轻工机械厂厂长，那是好大的面子，亲自给老刘打电话，附属公司刘经理对周建平算不上伯乐，起码也算是知人善任，周建平要是不管不顾，一走了之，从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上讲，确实有点唐突，以周建平的性格和为人，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尽管徐继明已经跟街道办事处梁主任谈妥了具体事宜，但这边没有辞职，健生食品厂那边，周建平也不敢马上签订承包协议。正好利用这个间隙，周建平想做两件事，第一，进行一些前期准备，如市场调研，产品分析；第二，管他是借是贷，尽快把承包费落实下来，要不然等到真正签署协议的时候，上哪儿找钱交承包费？
    徐继明想尽力促成周建平承包健生食品厂，他有自己的目的，因为食品厂历年来欠着信用社一百多万贷款，如果按食品厂目前的形势继续发展下去，信用社要想追回贷款，希望越来越渺茫。徐继明认为让周建平承包过去，以周建平的管理和经营能力，食品厂应该有起死回生的希望，信用社将来或许还有要回贷款的可能。
    别说周建平，即使马兴伟对徐继明的这一目的也是一无所知。
    无论如何，看着徐继明为了自己的事忙前忙后，费尽心思，周建平觉得应该对他表示感谢，并利用这个机会，跟他探讨将来的流动资金如何解决，毕竟徐继明是银行的办事处主任，有这个方便条件。
    周建平让马兴伟跟徐继明联系，他要请徐继明吃饭，让马兴伟作陪。
    在一家门面不大的小饭馆，周建平等三人在一间靠角落的格子间坐下来，他去厨房点了这家饭馆最好的几道菜，还要了两瓶稍好的白酒，周建平很少这样出血。
    席间，自然要谈起承包健生食品厂的事，周建平在为这件事高兴的同时，也道出自己正为几万块钱的承包费发愁。
    “我可以帮你凑一部分。”马兴伟道。
    “兴伟，以前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这件事我不想再麻烦你。”
    “建平，你跟我总是这么客气，如果因为承包费耽误了这么好的机会，那得多后悔呀！当然，我也只能跟你解决部分问题，剩下的你还得想别的办法。”
    “是啊，除了承包费，还有将来经营需要的流动资金，现在还都没有着落。”周建平的脸色变得暗淡下来。
    “流动资金似乎好办一些，姐夫就是银行的主任，他可以帮你想想办法，是吧？姐夫。”马兴伟道。
    这句话正是周建平自己想说，而又不好说出口的，要不说马兴伟跟周建平心有灵犀呢。
    “这个----，将来的流动资金需求，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按理说，企业的流动资金贷款，银行是支持的，但健生食品厂以前拖欠我们的贷款一直未还，所以我得去联社做工作，请求上面特事特办，虽然有些难度，估计也差不多。”徐继明道。
    “姐夫，那我更得感谢你了！”周建平端起酒杯要敬徐继明。
    “感谢什么呀，没有流动资金，即使你承包过去，经营不起来，照样没有意义。既然推荐你去承包，就希望你干起来，把企业干好。”徐继明说的是实话。
    “我提个建议，姐夫你看行不行。往上申报流动资金贷款时，稍微多报一点，把第一笔承包费也包括进去，反正也是贷一回款，不在乎多报一点，因为即使我借给他一部分，建平还是要想别的办法，眼下他家刚修了房子，上哪儿想办法呀！”马兴伟不愧是周建平最好的哥们，他太理解周建平的处境了。
    “你是说连承包费也要贷款？”徐继明瞪着眼睛，看着马兴伟。
    “就是以流动资金的名义，多贷一点，拿出来做承包费。”马兴伟道。
    “承包合同一旦签署，就得交头一年的承包费，贷款不可能下来的那么快呀!”徐继明道。
    “唉，这恐怕还得麻烦你跟街道办事处通融一下，把交款日期尽量往后推，贷款没下来，建平拿什么交承包费？”
    “事情确实如此，可我怎么跟街道梁主任说呢？”
    “帮人帮到底，你肯定有办法，凭你跟老梁的关系，这点事还能难倒你？”马兴伟道。
    “兴伟你是不知道，承包费的事，我已经跟老梁磨过多少次嘴皮子了，起初他想往里加一部分管理费，我坚决不同意，他也算是给我面子，最终才把承包费降了下来。”
    “我就说你有办法嘛。”
    “办法都用完了，你让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