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妈妈说:“我的天呐,光顾了订婚,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记了?先吃春光大药店拿的那几副,我这就给南阳药王打电话去。”
一会儿,方妈妈打通了电话,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问明情况后说:“你好,这里是南阳药王诈骗案调查小组,请你尽快将详细的受骗经过书面递交我们……”方妈妈顿时不知所措,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
纪红飞见妈妈的表情不对,安慰妈妈说:“妈,不用急,我打电话跟医院里联系一下,订个日子去复查。”
就在这时,孙校长亲自把方心宁叫到任南德的办公室里,对他说:“省里组织的合作教学交流会,让你去出示一节课示范课,明天一早走。”方心宁说:“我不能去,老师们心不安定,我不放心,再说我还得催纪红飞去医院复查。”任南德劝他说:“是省里打来电话点将,要不孙校长能亲自来向你下通知吗。纪红飞的事还有我们大家,你放心去吧。”
方心宁没有拒绝第二次。
晚上,方心宁到学生宿舍里查完了房,回宿舍休息。纪红飞已经在门口等他了,手里提着一个包——她已经知道方心宁要去省城了。
“这是明天路上吃的,还有几件衣服。”纪红飞把包递过来说。
好多天了,两个人就是这样板着脸,但总算是说话了。
进了宿舍。方心宁说:“又不是出去多么久,何必这么隆重。”纪红飞说:“你不想想,他们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你支走?”方心宁说:“我想该不会有什么隐情。”纪红飞说:“不会就好,我担心你会落进人家的圈套。我些天,因为签名的事,大家对你很有意见,我担心你被人利用了,到最后,好心不得好报,两头不落好。”她轻轻侧身。靠到方心宁的怀里:“我跟妈说了,今晚我在宿舍里住。”方心宁说:“你怎么了?你还得回家吃药。”纪红飞回身面向方心灵,双臂勾住他的头,轻轻送上一个热吻,喃喃地说道:“今天,我跟你在一块儿多呆一会儿,就在这里睡了。”方心宁把她搂在怀里,也吻了她:“我当然愿意了,还怕你不愿意呢。”
他用双手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纪红飞自从省城回来后,人确实出脱得更加漂亮了,尤其是她黑黝黝的长睫毛,配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真是娇柔可人。方心宁禁不住又在她精心抹过口红的唇上嘬了一口。
他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醉人享受,整个身体都在震颤。他使劲把她搂在怀中,轻轻地晃动着……
夜深了,纪红飞好像已经睡着了。方心宁仔细观察了她好久。这是一副多么漂亮的面孔呀,那小巧但挺拔的鼻子,那有着清晰边线的红唇。那闭着也生情的双眼,不能不让他有一种冲动,一种生理上的冲动。
他小心地把她唤醒,说:“明天还要上班,该休息了。”纪红飞口中含混地说:“你帮我把衣服……。”方心宁说:“你得到你的房间里去。”纪红飞说:“不嘛,我怕。”
方心宁没办法,只好帮她脱去外衣,慢慢将她放倒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注视良久,看她很安静了,他才熄了灯,到隔壁房间里去睡了。
方心宁躺在床上,总觉得纪红飞有些异常。尽管很多人已经知道他们两个订了婚,但是他不愿在他们正式结婚前就那样做,他是个负责任的人,他希望那种事情发生在结婚那天的晚上……可是,纪红飞也绝不是个随便的人,她今天是怎么了?
这个问题折腾得他一时难以入睡。
躺在隔壁的纪红飞并没有入睡,两行泪水在黑暗里无声滑落。不用猜,她知道方心宁肯定也睡不着,正在想自己今天为什么这么异常。她心里有说不出的矛盾,连她自己也觉得今天是够出格的了。
方心宁很晚才入睡,结果是他起床的时候,学生已经出完了早操。他本打算在今天跟同学们一块出了早操再去省城的。他来到自己的宿舍,敲敲门,没有动静,便推门而入。他发现纪红飞已经走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屋子也已经收拾过。
返回学校,找到郭娟,方心宁嘱咐了很多话才启程。
他本该再去看看纪红飞,可是时间太紧了,只能打电话说了一声。
电话里,听着纪红飞的声音很平静,他才放下心来。其实,纪红飞从宿舍回家后感到特别疲乏,没跟妈妈打招呼就又上了床。纪妈妈忙着收拾东西,因为已经与医院订好后天去复查。
纪红飞就这样躺了一天。纪妈妈细心地服侍着女儿。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纪妈妈到集上去给女儿买新鲜的鱼吃。纪红飞从来不吃血豆腐,觉得不卫生,动物内脏也不太吃,只爱吃鱼。
到了集市,纪妈妈碰到了在一个商场工作过的老同事。同事问道:“听说孩子的病好了?”纪妈妈说:“托你的福,全好了。”同事问:“赶紧给寻个女婿吧,光你们娘儿俩不容易。”纪妈妈说:“孩子已经订婚了,等过些日子,就给他们办喜事。”同事说:“到时候,可别忘了让我们这些老姊妹去喝喜酒。”纪妈妈连声答应着,去了鱼市。
那老同事悄悄对身边的同伴说:“她的运气可真好,女儿得个病,上了报纸,听说拿了不少不捐款。现在病也好了,财也发了,高高兴兴办喜事。”两人啧啧着,称慕不已。
纪妈妈回到家,纪红飞还没有起床。纪妈妈轻轻地唤醒女儿,发现女儿喘得很困难,脸上居然还有汗珠。她大声呼唤女儿的名字。纪红飞好像有了些意识:“妈,我难受,我……”纪妈妈慌乱地拔打12o,拔了三次才成功。打完电话,纪妈妈过来拥着纪红飞的头说:“孩子,你可别再吓唬妈妈了,孩子,我苦命的孩子。”
没几分钟的时间,救护车就过来了。医生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就让抬到车上去。纪妈妈扑过去,抱着纪红飞一个劲地哭。护士把她拉开,她就又扑过去,好像就要永别了似的。从年前纪红飞回家到现在,纪红飞的身体一向很好,让当妈的高兴得忘记女儿是病人。现在女儿这个样子,她如何不后悔没有早些弄她去医院?
纪红飞拉住妈妈的衣襟说:“先别告诉方心宁,等他回来,把那个纸盒子给他。”纪妈妈一边哭一边答应。
纪红飞被抬出来时,把一楼两个服务员给吓得呆在那里不敢吱声。(未完待续。。)
51
且说方心宁仍然念念不忘要给纪红飞买件衣服,听说他的课安排在下午,便忙里偷闲,一个人上了街。他一直没有忘记,那种很时髦且有些性感的衣服,可以在家里穿穿的,纪红飞特别喜欢。
结婚是一个人一生中的大事,他一定得打发她高兴。
逛了很多店之后,他仍然坚信,在省城,总能找到,不管走多么远。
就在一个挺小的服装店里,卖衣服的小姑娘身上穿的一件紧身的小袄引起了他的兴趣。他一时竟看呆了。他在想像,这身衣服让纪红飞穿上,那会是个什么样子?一定非常好看。
小姑娘可受不了了,看他如呆似傻的样子,下意识地用手遮遮自己的胸口,料是遇到花痴,就悄悄打电话求助。那小伙子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飞过来的,一进门,冲着方心宁就问:“你要干什么?骨头痒了?”方心宁此刻正要从满屋子的衣服里找到同样的一件来,猛不丁来了这么一问,忙问:“这里不卖衣服吗?”小伙子气势汹汹地说:“这里只卖衣服,可不卖别的。”方心宁说:“我相中了她身上这一款。”小姑娘看他那副严肃认真的样子,一下子明白过来,笑着说:“对不起了大哥,我刚才把你当成坏人了。请问她做什么工作?”方心宁说:“是老师,身材跟你差不多。”小姑娘找出一件来说:“老师的话,穿这样的好一些。”方心宁说:“不不不,我还是要你身上这样的,她说在家里穿穿……”
小伙子看是一场误会,觉得白来一趟,很不高兴。看小姑娘找出了那件跟自己穿的一样的衣服,他就顺手把旁边一件衣服上“98o元”的价格标签偷偷换下了这个“48o元”的。小姑娘看到他的小动作了,不愿意。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小姑娘说:“大哥,甭说你肯定也是老师,给你打五折。”方心宁拿过来细看了,再三地谢过她,高兴地付了钱。
看着方心宁远去,小姑娘说:“你这样做太缺德了。”小伙子说:“你都把人家看成流氓了,不更缺德?就算是缺德,那不也是老师教的?真是的,你不打五折他也买,是怕钱烫手?就算他是老师。我就更瞧不起了。我以前在菜市场的时候就总结出来了,凡是那些穿得干干净净又斤斤计较的人,不管男女,一准是老师……”小姑娘显然不想跟他再吵下去,干脆不理他。小伙子那里站了会儿,觉得无趣了,便悻悻而去。
小伙子一走,小姑娘拿出刚才方心宁给的钱,追出门外。见方心宁已走远,只能一个人惴惴自叹。她真想还给那人1oo元,因为这件衣服别人讨价还价连3oo元都不肯给。虽是生意人,可见到老师。她还是那个两年前懵懂的初中女学生,为学生时的单纯,被这位顾客给唤醒了。
昏迷不醒的纪红飞很快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肖叶蒙得到消息急忙赶来医院,从监护室的大玻璃窗外。见到纪纪红身上到处插了管子。医生告诉肖叶蒙,纪红飞的情况非常不好,抢救效果不明显。
纪红飞的心跳愈来愈弱。
方心宁正在住处小心地叠衣服。他觉得纪红飞一定喜欢他费尽心思买来的这些衣服。
然后。他把手机关掉,安心地准备下午的课。那天下午,他讲得真用心。听课的都是全省的专家和各地市语文教研员及部分一线老师,他觉得要提升自己,就得多讲这种大场合的课,就得听点有水平的批评。这些年,他在讲课方面下了很多功夫,把九大语文教学流派研究了个透,搜集并学习了全国上百位语文名师的教学思想与课堂教学视频。
功夫没有白下的。专家对他的课给予了高度评价,这让他内心有些自喜。
肖叶蒙一直看着显示器上纪红飞心脏的波动。她屏住呼吸,唯恐干扰了仪器。纪妈妈已经累得有气无力了。她双手合十,不断地在心里为女儿祈祷。
肖叶蒙觉得情况越来越不妙,不顾纪妈妈的反对,赶紧打电话与方心宁联系。可方心宁的电话却总是处在关机状态。
亲友的虔诚,并不能延长纪红飞的生命。经过几个多小时的抢救,医生宣布,病人因败血症医治无效死亡!
医生撤走了,护士们已经开始收拾各种医疗器械。
方心宁从阶梯教室里出来,记得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
一开机,徐敏华打来个电话,问:“方哥,马华总提纪老师,要我学她这学她那的,是不是他喜欢纪老师呀?我担心他……”方心宁说:“不可能,纪老师马上就要跟我结婚了。”徐敏华说:“真的啊?那真是太祝福你们了,我倒要看这小子还说什么。”
刚挂了这个电话,肖叶蒙的电话就来了。只一句话,他就呆了,忙收拾了东西,直接打出租车往辛县赶。
纪妈妈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呼天抢地,不久就因悲恸过度而晕厥过去。肖叶蒙忙扶住她,叫医生帮着把她蜷起身,掐了人中。
两个多小时后,方心宁赶到医院。纪妈妈早已昏死了好几回了,这时才稍微缓过神来,念叨着:“我的孩呀……”
肖叶蒙和很多老师都在一旁陪着流泪。
目睹眼前的情境,方心宁手中的新衣服陡然滑落在地上。他呆立在那里,竟然没有想到去安慰一下纪妈妈。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纪红飞会这么快离开。这世上的事,有时真是荒诞,他们的分别,竟如有人恶意安排。谁能想到从昨日到今天,刚刚走到一起的人会阴阳两隔,就此永别呢?那盖在纪红飞身上的洁白的被单,就是地狱与人世的分界。
学校的领导、更多的老师接到纪红飞去世的消息后赶到医院,着手处理后事。
天已经很晚了,肖叶蒙把纪妈妈送回家。
纪妈妈已经欲哭无泪了。她打开女儿的房门,失神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好在两个服务员听说纪家出了事,一直在家等纪妈妈回来。肖叶蒙把纪妈妈托付给了她俩。
那纪妈妈坐了一会儿。忽然喊住正要下楼的肖叶蒙,把一个纸盒递给她,让她转交给方心宁。
方心宁还在医院里。他不想走,哪儿也不想去。他感觉纪红飞就在哪个房间里,马上就会走出来。他要等她一起回家,回他们收拾好了的宿舍。他爱她,他要把世界上最最幸福的爱给她。他永远也忘不了她对自己的好,那知心知意的好。
肖叶蒙回来了,找到方心宁,劝他回去休息。她把那沉甸甸的纸盒递给他。
方心宁机械地接过来。活像一个没有表情的木偶。
肖叶蒙帮他打开,拿出了那块石头,还有一本日记和一封信。就着走廊里的灯光,方心宁看到信中纪红飞这样写道:
宁:
原谅我这些天脾气不好,你也许有些生我的气了。这两天,我感觉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在昨天晚上。
我希望我的预感是错的,我当然盼望自己能健健康康地嫁给你。与你一同教书,为你生个可爱的孩子,过相夫教子的好生活。
自从知道自己得了这种病,我就下定决心。宁可完美地过三天,也绝不在医院里病歪歪地苟活一辈子。我更愿意与同事同学们在一起,因为大家能给我以信心和快乐。我有一个很大的遗憾,就是我没有做过一天班主任。其实我一直在向你学习,时刻准备那一天的到来。为此,我一直要求医生给我用最保守的治疗办法。后来有个叫白从起的人卖给一些中药。吃了后,身体反应强烈,但好歹是医生们检查时各项指标都渐趋正常。我说服了医生,坚决要求出院,一是想你,一是想学生。最近,感觉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就联系白从起,可发现他竟然是个骗子,专门骗取求医心切的病人钱财。我又认真看了你抄写的《再障不是障碍》,对照自己的病症,发现白从起的药只是暂时地掩盖了我的症状,不仅没有什么疗效,反而透支了我的健康。
我现在最后悔的是与你订婚,是我的不理智连累了你。你是我深爱着的人,我不愿你受到哪怕一点点的伤,可现在,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每一朵花都会凋零,这是自然的规律。我只是梦想在我凋零之前,有一次灿烂的绽放,哪怕就如昙花,只开一瞬间。
请不要嗤笑我昨天的举动,我真的不知怎样才能报答你对我的爱。
我相信,泰云学校的老师们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大家总有一天会理解你的。你心地善良,自然会有好报。
心宁,如果你果然看到这封信了,也许我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我有三件事要劳烦你。第一件事,拜托你把我生病期间得到的捐款转捐给张量,让他能够得到更好的治疗。这同样也是你的心事,我相信妈妈会理解我的想法。第二件事,你要找个真心爱你的人快快结婚,让她像我一样地爱你,照顾你,如果你能听我的话,我会很开心。第三件事是不得已向你开口:在方便的时候,照顾照顾我苦命的妈妈。
另,我不知我的感觉对否,马华好像对我有那种感情,我怕让他误会了,所以总对他总是很凶,有机会向他解释一下。
爱你的飞儿
纪红飞那谦虚、善良的笑容又浮现在方心宁眼前。他的眼睛饱含着热泪,以至于抽噎不止。肖叶蒙递给他一块纸巾,他拒绝了,一任泪水滴落到信纸上。
再翻看那日记,更是写满了对自己的爱与牵挂。
“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方心宁哪里还能自控呢!(未完待续。。)
52
再说方心才,到泰云送菜的时候听说了纪红飞去逝的消息,就忙不迭去告诉方心灵。
一进家门,方心才就喊:“姐,姐,纪老师没了,你知道了不?”
方心灵从屋里迎出来,一把捂住他的嘴。方心才又嘟囔了半句,可声音已被心灵的手重重地挤住了。
方心灵回头看了看屋子,低声问道:“什么时间的事?”方心才也压低了声音,说:“就今天。”
方母在屋里问:“怎么了?在外面嘀咕什么?快到屋里来说。”方心灵说:“纪老师去复查回来,说病没了,全好了。”方母说:“那是我家宁宁命好呀。”
方心灵也不让方心才到屋里坐,只嘱咐他不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打发他快走。
泰云学校的老师们正准备再一次组织起来,到上级有关部门去反映问题。陈新已经拟了好几封反映泰云学校现状的信,要求大家停了课去讨说法。自从签字的事情发生之后,大家渐渐不再找方心宁商量事情了。
陈新把这次行动组织得严密,计划分三组,一组去县信访办询问事情进展,一组去市委大院,另外还有一组直接去省城。纪红飞病故的消息,让大家又多了一层担忧。生老病死是大自然的规律,无人能够违抗,但是他们眼前的境况——工资没保障,养老医疗保险及人事关系没得到妥善解决——让他们更觉得十分无助。谁敢说,纪红飞的今天,就不会是自己的明天呢?
牛真龄不知从哪儿喝了些酒,居然话多起来,站在院子里,两手卡在腰上,嚷嚷道:“他娘的,真是不让人活了。大家都去,只要是的天下,就一定有说话的地方。上访的经费我拿不出太多,但我出人,我全程参与。他娘的……”
任南德听说了老师们停了课要去讨说法的事,情知方心宁的心情不好,但没别的办法,只能找他商量。正沉浸在失去纪红飞的痛苦之中,方心宁常常在办公室里呆坐。可一听说停课的事,他马上下楼来。听见牛真龄老师在那里骂。他跑过去,喊了声“牛老师”。牛真龄一眼看到方心宁,拔腿就走,方心宁怎么喊他也不应。牛老师心里感激方心宁帮他重回泰云,是不愿意给他惹麻烦。
方心宁就去找陈新,说:“陈老师,我相信政府不会不管我们的。此时此刻,我们更应该表现出我们老师应有的素质,就是明天学校就被取缔了。只要学生还在,我们今天仍然要坚持上课,上好最后一堂课。我们对学生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泰云跨了。我们就是罪人,耽误了学生,我的内心会一辈子受惩罚。请你放心,我会到有关部门去反映我们的问题。我们毕竟还有时间。不像纪红飞……”
说着说着,方心宁眼圈红起来。本打算据理力争的陈新居然被他说得火气渐消,反过来劝慰他。
是呀。有谁能比得上此时方心宁的心情更糟糕呢?停课真的没法坚持。
纪红飞去逝后的第三天,学校里为她举行了一个小型的追悼会。任南德在宣读悼词时,哽咽难语。在场的人无不伤心流涕。她的学生也在场,一个个相拥而哭。
方心才的母亲,也就是方心宁的二婶,在一旁认真地烧香,磕头,求她心目中的神灵能在阴间里好好照应红红飞。她是在听心才说了之后,执意要来用她自己的方式送送这未过门的侄媳的。
方心宁宣读了纪红飞转捐的遗言。纪妈妈当即把一个包交给张量妈。张量妈接过钱,走到纪红飞的遗像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周围很多人被感动得哭了,有几个学生哭声渐大。
张量妈妈突然失控,一下跪倒在纪红飞的灵前,也号啕大哭起来——即便这样,她也不能报达这个从未谋面的好心人呀。
几名女老师忙把她扶下去。
有一位学生,一个人特地来献上一束鲜花。他就是那个因作弊而被纪红飞抓住过的学生。他举了完躬,说道:“纪老师,谢谢您改变了我。”
方心宁把头别到一边去。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他的心绪无法安静下来。
纪妈妈已经不能再哭了,她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只有喘息的气力。看着她那苍老的样子,方心宁哭了,对她说:“妈,以后我就是您的儿子。”纪妈妈擦拭着红红的眼圈说:“孩子,只是耽误了你呀。”
和进裕在仪式上见到了老师程旭光。师徒二人都为纪红飞英年早逝感到惋惜。程老师将一本刚校样的书《文本天然》郑重地放在纪红飞的遗像前。这本书里浸透了她辛勤的汗水,虽然还没有正式出版,但今天不能不让她看一眼。
所有这些,让和进裕无法释怀,他感受到一位女老师最让人尊敬的一面。回省城后,他为此做了更深层的报道。这个报道,进一步引发了全社会对教师们的生活甚至可以说是生存状况的关注。
灵棚外,一个老男人也一直在黑暗里抹泪,久久不离开,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有人说,那是纪红飞的爸爸纪连中来送女儿最后一程。但他似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站到女儿面前,所以只在外面肃立着。
追悼会之后,方心宁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宿舍。马华跟了进来,眼泡红红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曲。
方心宁没说话,默默进屋坐下。
马华也坐下,道:“哥呀,我姐没了,我的心里太难受了。我从来到泰云,一眼就觉得她跟我亲姐一样亲,我愿意跟她说话,愿意看她笑,一天不见她就难受。她病好了,我很高兴,天天祝福她,我多希望你们能结合在一起啊。可是……”
方心宁狠狠抓住他的手,希望给他力量和安慰:“我知道你也喜欢她。她自己也知道。既然她去了,就让我们把她忘了吧。以后对人家徐敏华好点儿。”
“是她对我不好的时候我才提起纪老师的啊。”马华再也控制不住了,放声哭起来。
方心宁紧紧抓着他,泪水又止不住了。
就是这几天,方心灵在家里坐卧不宁,唯恐娘知道了纪红飞去逝的消息。那会让娘丧了命的。她顾不上弟弟此时正伤心,一遍遍地打电话,催方心宁回来。
捱到星期天,方心宁来到姐家。
方心才把二大娘接了过来。今天,他们要商量一件大事:如何应对纪红飞去逝的事。
方心灵说:“娘只剩下一口气了。要是知道了这事,非得把老命搭上不可。”方心宁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已经再三告诫刘墅,不要到丈母娘家乱说话。
二大娘说:“宁宁,二大娘跟你再介绍个对象,我看这姑娘与你最般配,行呢,我就给你牵牵线,不行呢。就算二大娘啥也没说。”方心灵问:“谁?”二大娘卖关子说:“咱们村的,人长得没的说,聪明又能干,还跟咱们宁宁同过学呢。”方心宁眼皮也没抬。说:“就是王静芝呗。”方心灵问:“这老姑娘,成心要把自己变古董呀。”二大娘说:“嗨,你别说,人家眼眶可高了。我给她介绍过多少个了,她连看都不去看,好像就是在等谁。这几年。她家可没少打听你啊。你不相信命也不行,这是老天爷给咱们宁宁留着的。你就是再转一大圈,回头也得跟她,你信不?”方心宁说:“纪老师刚去逝……不合适。”二大娘说:“纪老师要是真心爱你,肯定会让你快些找一个结婚。” 方心宁心里一惊,想:“她是怎么知道这些?”二大娘看他那表情,知道自己点中了对方的要害,就故意问:“难道我说错了?”方心才补充说:“不过,不是真心相爱的可不这样。”方心灵说:“就是,静芝是个不错的闺女,我同意。你呢?”方心才说:“我也同意。”二大娘说:“去你的,别添乱,同意也没你的份了。”
方心宁被姐姐一问,又一次回忆起自己小学的同桌王静芝。除了偶尔回远山村见她一面,确实只剩下一点儿零零碎碎的儿时记忆了。
见方心宁不语,方心灵说:“到底要怎样?行还是不行,给个痛快话呗。那你要是不吱声,那就算是同意了。”
当失去生命中一个最重要的人的时候,人会忽然变得迟顿,好像是魂已经跟着一起走了一样。方心宁没有做出回答,仿佛没有听到姐姐的话。
方心灵忽然又有了疑虑:“那怎么跟娘说呢?正好好就换了人。”二大娘说:“傻闺女,不有你二大娘吗?”对呀,方心灵一时给忘了,做了一辈子媒婆的二大娘,嘴上功夫还用担心?
看方心宁没啥意见,二大娘起身来到方母的屋子里。
“他婶,”二大娘说,“我过来跟你说说话。”方母要下地,让二大娘给按住了。
方母说:“二嫂怎么有空?我也正想跟你说说话。”二大娘说:“他婶,宁宁那门亲事呀,我回去左想右想,总觉得不合适。从属相上看,虽说两个人也不相冲,可他们的月份上不合,对宁宁的前程不利。咱家宁宁吃公家饭可不容易呀。再说,你没看纪老师长着一对狐狸眼,一双厚嘴唇?能勾魂的,主男人短寿。”方母果然被她的话吓着了:“可有解法?”二大娘摇着头,好像在思索着,说:“解法嘛,只有一个,散亲。”方母说:“那可不行,咱都下了聘礼了,散了亲,宁宁怎么办?”二大娘说:“他婶,你怎么糊涂?宁宁的前程和寿限不更重要吗?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用担心他找不上媳妇。就前几天,咱们村王家又托我来给咱宁宁提。咱们宁宁是落不了单的。”方母说:“别介,宁宁不同意那门亲事,再说人家纪老师家也不能同意呀。”二大娘说:“他婶,要是没这个把握,我还真不张这个嘴呢。”
一会儿,方心灵姐弟三人进来。
方母就觉得奇怪,怎么齐刷刷都来了呢?二大娘说:“既然你们都同意了,事不宜迟,我马上给人家回信去。双方都熟,也不用相看。”方母催方心灵赶紧做饭。二大娘说:“那就下碗面吧,我得赶紧回去。”
简单吃了饭,大家送二大娘出门。方母只送到屋门口,自语道:“莫非小纪姑娘没了?你瞧我这老嘴,怎么这么咒人家。”她真轻轻打了自己一嘴巴。
二大娘回到远山村没半小时的空就打回电话来:事儿成了,等着订日子就行。(未完待续。。)
53
辛成,季梅婷家里,出了一件一家人都说不出口的事。
有一天,季梅婷突然收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短信:“小心小三。”她打电话过去,对方就是不接。她找朋友查了下,对方姓曹。
难道是曹军?
她匆匆来到程伟的电脑公司,程伟不在。她问一位工作人员,那人说那曹军一周前与程伟闹了矛盾,被开除了。
不一会儿,又是一条短信:速到你家小区门口。
季梅婷想,那曹军如果真的被开除了,他的话也许可信。
她匆匆来到自家所在的小区门口,悄悄猫在一块景观石后面。
果然,不长时间,她就看到程伟带着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有说有笑地向她家走去。
季梅婷决定抓他个现行。她打电话通知了公公婆婆,也叫来了爸爸和妈妈。季梅婷并不说明怎么回事,只是说要他们马上到她家里来。亲家见了面,季梅婷也不许他们寒暄。
人员汇集完毕,她带领着大家,悄悄打开自家家门。五个人鱼贯而入。
卧室的门是半掩着的。季梅婷轻手轻脚地向卧室靠近,老天爷,两个j夫滛妇正在床上,因太入情了,并没发现有人进家。
这场景,你就是在v大片里也看不这么真切呀。
季副市长和季妈妈也顺着女儿愣神的方向看。
“我的妈呀,这是怎么了。”季妈妈扑了过去。季副市长更是抢先一步,把半掩的门一脚踹开。
随着“轰”的一声门响,两个快活的家伙才恍然回过神来。女的一声尖叫,把被子死死地蒙到自己的身上。程伟,这个季家的乘龙快婿,顿时全祼地呈现在大家眼前,急得扯了个被子角去捂下体。
“你这个该杀的。你这个不要脸的,你怎么这么坑人呀……”季妈妈可受不了了,大骂起来。季副市长更是怒目而视。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什么样的诱惑都见过,自己还没出过轨呢,真没想到女婿倒会这样享受!
程伟的爸妈一直跟在后面,目睹眼前的一幕,竟不知说什么好了。老两口呆在那里,张着大嘴,只是望着。
季梅婷先是哭。然后突然停住。她拿出事先起草好的离婚协议,让程伟签字。程伟一脸乞求的样子,希望对方饶过自己。
季梅婷说:“不想签?那好,衣服你们也别穿了,我马上叫记者来给你们拍拍写真。”
程伟向爸妈求助,老两口能有什么办法,只是摇头,很没底气地眼神瞟着儿媳。
实在是没半点办法了,程伟只好鉴了字。
季家人到客厅里坐了。让两个穿好衣服。
好一会儿,两个人才扭扭捏捏地出来。那女的遮遮掩掩,但还是让季梅婷一下认了出来。
“李菲?你……”季梅婷指着那女的说。
这李菲是谁?竟然是季梅婷的同事魏忠的未婚妻。他们是怎么会勾搭到一块儿?听着奇,说出来就不足为奇了。原来。魏忠和李菲已经领了结婚证,天天盘算着举行结婚典礼。谈到对未来的憧憬,魏忠就经常提到程伟,说他如何如何有钱。自己开一辆奔驰不说,又给老婆订了辆保时捷,这在辛成怕没有第二家了。这李菲是两年前才分配到辛成教育局里去的。在财务室做会计,每天看到来来往往那么多钱,就好妄想。正巧程伟要找一个兼职的会计跑跑税务局报个表什么的,他们就通过朋友关系联系到了。
那程伟见李菲长得漂亮,嘴又甜,自然时时照顾着。他虽然结了婚,可跟季梅婷很长时间不在一块儿了,自己也有妄想。久而久之,一个拜金女,一个好色男,竟然不顾廉耻地粘糊到一块儿并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男人小坏,女人更爱;男人太坏,女人大受其害。
季家人臭骂了一顿,丧气地回家了。程伟的爸爸一直不敢说话,但他妈瞅机会在儿子身上狠狠地扭了好一把,直让儿子的脸都变了形。
季家当然也安宁不了,尤其是季副市长,早就因工作的事憋得慌,现在又出了这样的稀奇事,只能朝着季妈妈没完没了地发火。这个家,如果不是妻子喜欢当家主事,怎会坏到这步田地?
那季妈妈自知理亏,只能沉默着。
季梅婷也无话,自个儿躲在自己房里,脑子里一团糟。
且说在辛县,方心宁正去看望纪妈妈。他刚走到精品店门口,却让正要去泰灵上学的何丽华给喊住了:“老师,这么巧?我就今天到外面来买东西,结果碰上了你。你说这算不算是缘分?”方心宁回头说:“小心回去晚了挨老师的剋。”何丽华跑到他跟前,问:“这个精品店应该是纪老师家的吧?你怎么还来?”方心宁不耐烦地说:“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何丽华说:“我知道纪老师的事,我们刚到泰云上初三的时候,有同学背地里已经在喊她‘师母’了。”方心宁一惊,问:“为什么?”何丽华说:“她不教我们,可对我们班的同学别提多好了,就跟她的亲学生一样,有时还找我们女生谈心呢。我们都在猜她跟你的关系。”
方心宁越来越觉得,纪红飞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关心与帮助,真是无人能比。
何丽华看方心宁不说话了,忽地现出那种女孩特有的天真来,说:“方老师,这个周末我们加课,下周就可以休息了,到时候,我去泰云找你。”方心宁毫不客气地说:“把你的学习搞好吧,小姑娘家,整天想什么?”何丽华嘟着嘴站在那里看着他走远。
精品店又停业了,门无精打采地开了一条细缝。
方心宁来到二楼,见纪红飞一胖一瘦两个舅妈在家里陪着纪妈妈。她们就如纪妈妈的守护神,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方心宁。
纪妈妈见了方心宁,眼圈又红了:“小方呀,就按红飞的意思,你还是尽快地找个姑娘吧,要不的话,她在那边也不安心。”方心宁说;“妈,我来就是想跟你商量这事的。”纪妈妈说:“给红飞买的东西一直没用,拿回去就是。”胖舅妈说:“那可不行,出了这种情况,又不是我们反悔,这聘礼哪有退回的道理?”瘦舅妈也说:“两家又没成亲,你叫的哪门子妈?”方心宁说:“两位舅妈,我不是来要东西的,我是想跟我妈说……?br />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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