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绿竹园。
秦海夫妇05年就来了平川,如今在平川定居也有三年多了。
从06年开始,远方崭露头角,秦海作为远方的高管,就成了老秦家的核心,亲朋好友眼中的大人物。
06年末,李东来秦家拜访,见过秦家一大家子人。
一开始,老秦家没人认识李东。
可随着李东名气越来越大,在报纸电视上露面的时候越来越多,到后来,秦家这边没人不知道,当初来的人就是李东。
06年末,李东大过年的登门拜访。
07年末,秦雨涵回来的迟,快过年才回来,李东没亲自去,礼物却是没缺。
而且秦雨涵一回来,也来了李家拜年。
那时候,整个秦家都觉得,李东这个女婿几乎定了。
只等秦雨涵一毕业,两人大概就能谈婚论嫁了。
就在几天前,老秦家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临近过年的时候,陡然间,网络上忽然爆发出李东即将结婚的消息,而且结婚对象还不是秦雨涵!
就在秦海的父母和弟弟弟媳以为媒体胡乱猜测的时候,李东亲自出面了,承认了自己要结婚,而且对象另有其人。
这下子,特意赶过来过年的秦海父母和弟弟弟媳都懵了。
昨天,秦雨涵一回来,就被爷爷奶奶叔叔婶婶追问了一天。
秦海夫妇这边,弟弟弟媳不敢问,老爷子和老太太却是问个不停,到底怎么回事?
大过年的,秦家却是没有太浓的过年氛围。
……
客厅中。
到了晚饭时间,秦雨涵二婶再次碎嘴道:“雨涵啊,不是二婶话多,这事你自己得上心才行啊。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分了呢?
李东那是谁?
那是首富啊!
家里那是金山银山都堆不下,跟着他,那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要什么有什么。
你都不知道,多少女人羡慕一辈子都羡慕不来的好事,你这好不容易抓到了,怎么就错过了呢。
哎,你看这事闹的,我和你二叔都以为你们今年能定下来了……”
秦雨涵闷不出声地吃着饭,杨芸眉头紧蹙,秦海也默不出声。
老爷子见二媳妇几句话一说,气氛越来越冷,不由轻咳一声,沉声道:“吃饭,哪来那么多话!”
秦雨涵二婶叹气道:“爸,不是我话多,可这多亏心啊!
还有,我跟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娘家人都说了这事。
一开始大家都不信,我费了多少工夫,才让他们信了。
可现在这事闹的,回去怎么有脸见人。
还有啊,大哥这边现在……雨涵要是分了,那李东还不得生气,这要是不让大哥干了……”
一直没说话的杨芸闻言眉头紧皱,筷子啪地一放,竖起眉头道:“老二媳妇,这是我们家的事,我们都不操心,你这么上心做什么!
还有,谁让你在外面乱传的?
大过年的,要过年就好好过,觉得丢人的,那就回去过!”
“嫂子,你这话说的……”
秦雨涵二婶有些不太乐意,刚准备反驳,结果被秦老二扯了一下袖子,到口的话不由憋了回去。
老大就算真丢了工作,这几年也没少赚。
还有秦雨涵和李东分了,指不定李东还给了多少分手费呢。
现在给得罪了,以后可就不好沾光了。
想到这,秦雨涵二婶有些讪讪,没再开口。
整个餐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听到碗筷的触碰声。
就在场面极为冷清的时候,门铃响了。
憋了一肚子话的秦雨涵二婶忍不住道:“大晚上的,谁这时候来了?”
没人接话茬,秦雨涵默默放下碗筷,起身去开门。
……
门外。
李东脸色有些复杂,也有些忐忑。
理智告诉他,这时候,他其实不适合来秦家。
就算要来,也不是这时候。
他和沈茜的婚事刚被公之于众,这时候来秦家,受人白眼那是肯定的。
而且稍微多心点的,恐怕还会以为他来耀武扬威的。
可理智是理智,能每时每刻保持理智的,那他就不是李东了。
带着来找秦海商量接班人的借口,李东还是来了。
按响门铃的那一刻,李东都有转身就走的心思,可最终,李东还是没有挪动脚步。
门内,脚步声越来越近。
李东深深吐了口气,挥手示意身后的谭勇几人离开。
谭勇这时候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老板现在可是孤身赴虎穴。
秦总那边不好说,杨总可不一定能克制好情绪。
别待会老板出来,被挠一脸的血痕,那就不好看了,被媒体拍到了,能丢人丢到全国去。
心里想归想,李东示意走人,谭勇也不敢久留,急忙带着人离去。
就在谭勇他们刚走,门开了。
秦雨涵看着门外的李东,微微愣了下神,身体略显僵硬,没有开口,也没有挪步。
李东脸色有些讪讪,干笑道:“雨涵,回来了。”
“嗯。”
“那个,我来找秦叔的,这不快过年了么,来看看秦叔和杨姨。
也看看你,昨天你回来,我不在这边,也没去接你……”
秦雨涵点点头道:“知道,在京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我刚回来不久……”
“雨涵,谁来了?”
屋内,杨芸见女儿开门就站在那说话,不由问了一句。
秦雨涵没说话,拿了双拖鞋放下,轻声道:“进来吧。”
“方便吗?”
听到杨芸的声音,李东有些胆怯了,这时候他有些后悔了,该单独约秦雨涵见面的才对。
现在来秦家,这不是找虐么。
秦雨涵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才道:“你脸皮不是一直很厚的吗?进就进,不进算了。”
丢下这话,秦雨涵转身就进了屋。
李东磨蹭了一下,咬了咬牙,换上拖鞋,拎着礼物,跟着进了屋。
……
屋内。
杨芸见女儿走过来,又道:“谁啊?”
“杨姨,我啊,我来给你们拜年了,新年快乐!
秦叔,爷爷奶奶,过年好啊!”
跟着进门的李东满脸堆笑,连忙接下话茬,接着又笑呵呵道:“吃饭呢,看来我来的挺巧的。
好久没尝过杨姨的手艺了,杨姨,要不我也来一碗?
爷爷,秦叔,二叔,我陪你们喝一杯吧,刚好,我带了好酒过来,味道特别醇,口齿留香,喝一杯暖暖身子?
雨涵,给我拿个杯子吧,我还带了红酒和葡萄酒,味道也不错,你和杨姨还有二婶也都尝尝。
爷爷奶奶要是不喜欢,我还带了一瓶药酒,绝对正宗,滋补养胃,喝了不上头……”
李东一进门,就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
而屋子里的众人,这时候都有些发愣。
李东?
李东这时候来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秦海,不是杨芸,而是秦雨涵二婶。
没等杨芸发火,秦雨涵二婶眼睛一亮,马上站了起来,笑的跟花似的,急忙道:“李总来了,李总快坐下,外面天可冷了。
我给你拿杯子去,喝杯暖暖身子,可别冻着了……”
“坐下!”
她还没说完,杨芸猛地一摔筷子,狠狠瞪了她一眼,接着看向李东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李东有些讪讪,干巴巴道:“杨姨,这不快过年了么……”
“来收房子的?”杨芸嘲讽道。
“没,没这意思,杨姨这话说的,什么房子不房子的,这房子不是秦叔的吗?
再说了,您还是咱们远方的元老呢,分套房子那不是应该的?
您还跟我说这个,这不是打我脸吗?
按规矩,您和秦叔最少也得分套四居室才对,现在已经够对不住你们的,您还说这话,我这脸真没地搁了。”
李东一边说着,一边从带的礼物当中,掏出几瓶酒走了过来。
杨芸还想再说,秦海轻轻摇了摇头,看向李东道:“坐下聊吧,今天刚好有点事,准备明天去找你汇报工作,没想到你自己来了。”
他话音落下,秦雨涵二婶已经搬着凳子来了。
李东连忙客套了几句,坐下笑道:“秦叔客气了,先不谈这些,我这正好没吃饭呢,公司的事忙完了就过来了。
爷爷,秦叔,二叔,一起喝一杯吧。”
老爷子看了看大儿子,又看了看秦雨涵,没有说话。
秦雨涵二叔一脸喜色,堆笑道:“那感情好,李总的酒肯定是好酒,闻闻就知道了不得,那我就不客气了。”
换成平时,这种人李东看不上眼。
可这时候,老秦家能有人给自己笑脸,开始暖场,那是真不容易。
李东一听这话,马上起身给秦老二满了一杯,笑呵呵道:“二叔二婶客气什么,叫我名字就成。
秦叔,您也来一杯?”
秦海瞥了他一眼,这家伙,平时可没这么殷勤过。
没说什么,秦海轻轻点了点头。
李东急忙给他满上,又看向老爷子笑道:“爷爷,您也来点吧,这酒不上头。
药酒好是好,就是味道不对劲,留着下次喝您看怎么样?”
老爷子有些搞不清状况了,有些含糊道:“那就来点。”
“行,我给您满上。”
李东那叫一个客气,急忙给老爷子也满上了。
这时候,秦雨涵也拿着杯子走了过来,给李东递了过去。
李东给自己满了一杯,端起酒杯,站直了身体笑道:“今天来的有些突兀了,也没给大家打个招呼,实在是抱歉。
我敬诸位长辈一杯,我先干为敬,您几位随意。”
说罢,李东一饮而尽。
秦老二见李东站着,早就站了起来,也急忙喝了一杯。
秦海轻叹一声,举杯一饮而尽。
老爷子见大儿子都喝了,这才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接着就点头道:“好酒,味道不错。”
李东眼睛一亮,连忙道:“爷爷也觉得味道不错?
刚好,我那边还有几箱子,回头我给您送来。
平时一餐喝个两三杯,不但不伤身,反而养生。
奶奶,我听雨涵说,您信佛,今天时间有点晚了,我就没给您带礼物过来。
不过我已经请人去甘露寺给您请了一尊菩萨,是法华大师亲自开过光的,听人说,特灵验,明天就能请回家。
刚好,这要过年了,奶奶您腿脚不方便,也不方便去寺院上香,在家礼佛就行。
还有二叔二婶,我来的匆忙,不过刚从京城回来,带了些土特产和小玩意。
我拿给你们看看,二婶,这镯子是我特意去选的,特别衬人……
还有弟弟妹妹,这不都要考大学了么,我也没准备别的,带了两台笔记本和两部手机,上学也能用得着……”
李东那个客气劲,看的秦雨涵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秦老二夫妇已经笑的合不拢嘴,老爷子也舔了舔嘴唇,觉得酒真的不错。
而老太太呢,早在听到是法华大师亲自开光的佛像,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要不是秦海两口子没动弹,几人恐怕早就开口了。
一旁的杨芸满脸阴沉,这小王八蛋,到底想干嘛?
讨好了他们全家老小,这要是以前,杨芸能乐得畅怀大笑。
可现在,这王八蛋刚宣布要结婚,又来他们家讨好全家老小,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看了秦海一眼,杨芸脚下一用劲,狠狠踩了他一脚!
还不说几句!
再不说话,这混蛋都把这当他自己家了,看李东准备的礼物,就知道这家伙口中的准备匆忙是废话。
给老爷子送酒,老太太请佛像,给老二两口子加孩子送实惠的。
这要说李东没打听清楚了,那绝对是假话。
可现在他和雨涵不是分了吗?
还这么上心,他到底想干什么?
说句不客气的,这时候的李东,要不是因为秦雨涵,用得着来讨好他们?
哪怕秦海要离职,也不值得李东这么讨好。
秦海走了,虽说接班人难选,可不代表没人能接班,能接班的一大把,关键在于,李东愿不愿意而已。
显然,李东不是为了秦海,也不是为了其他人,是为了自己女儿来的。
被杨芸踩了一脚,秦海不由龇了龇牙,轻咳一声,打断李东的话道:“先吃饭吧,东西回头再看,吃完了再说。”
李东连忙笑道:“行,那就先吃饭,吃完了咱们慢慢聊。”
说罢,李东夹了一口菜,还没入嘴,李东就赞叹道:“味道真不错,杨姨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杨芸一听这话,顿时没好气道:“我今天不舒服,没下厨!”
秦雨涵二婶喜笑颜开道:“我做的,李……你要是喜欢,以后经常来吃饭,二婶给你做……”
坐在一侧的秦雨涵低下头,身体微微抖动了几下。
这家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吧!
李东却是不以为意,仍然笑的灿烂道:“二婶手艺也好,不过杨姨做的菜比这个更合我胃口一点。
这次没吃到没事,下次有机会再来尝尝。
我到现在都记得,当初远方东平店刚开业的时候,有几次,杨姨见我和孙哥天天吃盒饭,特意从家里炒了饭菜带过来。
那时候,别提多美了。
我和孙哥天天盼着杨姨能给我们带点吃的,可又不好意思直说。
孙哥私底下还说,干脆在办公室搭个灶,超市东西现成的,让杨姨每天给我们做点饭算了。
那时候,条件苦,也没现在这环境。
我还真动了心思,不过后来想想,秦叔还在家等着吃饭呢,也不好意思劳烦杨姨干这事。
现在回想起来,往事历历在目……”
李东一阵感慨,举杯敬了杨芸一杯。
这次杨芸没拒绝,也举杯喝了一口,眼神有些异样。
李东回想当初,让她也不由想起了在远方的日子。
那时候,远方就一家门店,李东掌大局,孙涛掌总,她负责财务,算是远方的三驾马车之一。
她年纪最大,李东跟女儿差不多大的年纪。
有时候,杨芸不自觉就带了些母爱,对李东和孙涛都颇为照顾。
加上李东年纪轻轻的,就独自创业,干出了一番事业。
当时,杨芸是又佩服,又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小家伙。
等知道李东是自己女儿男朋友的时候,杨芸打心眼里欢喜的不行。
当时,和金钱是不挂钩的,而且那时候,李东虽然也出头了,不过算不上大富大贵。
他和女儿恋情曝光的时候,身家不过亿,在年轻一代,那是了不起的成就,放到整个华夏,还是无名之辈。
而且那时候哪怕李东没这样的身家,哪怕还只是一家东平店,杨芸都觉得,这样的小子当自己女婿,那也足够了。
女儿,当时也是京大的学生了,长的也标志,在杨芸看来,这两个年轻人是真配。
再到后来,李东事业越做越大,有些事,慢慢就变了。
可哪怕就在几天前,杨芸虽然因为女儿出国,显得有些忧虑,不过还是觉得有戏的,对李东,那也是当女婿看待。
然而,有些事总是出人预料。
李东陡然在京城宣布,他要结婚了,结婚对象是沈茜。
这消息传回平川,杨芸那一刻对李东是恨的牙痒痒。
负心汉,陈世美,狼心狗肺……
这一系列的名头,瞬间都栽到了李东头上。
也就李东不在身边,要不然,杨芸非得大耳光抽过去不可。
原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杨芸恨归恨,可两人毕竟没结婚,她也无话可说。
可现在,李东忽然又来了,搞出这么多动静来,这让杨芸又是愤怒,又是疑惑,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准备抽他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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