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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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的谢远桥做了个梦。梦到宛玉被她阿妈拿苕帚追着打。她仓皇的奔入他的怀里，哭得十分可怜，抽噎声还带着少女的稚气。晶灿的大眼梨花带雨的看着他，让他的心被人扯住生揪一般的疼。
    宛玉妈追杀到，高高的举起手中的苕帚。他急忙将佳人护在身下，苕帚落在他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只觉怀中佳人柔弱无骨，身上散发着玫瑰馨香。他抱起她狂奔躲入一个荒芜人烟的林子，靠在一棵大树下歇息时他还舍不得放开手。
    宛玉的腰肢纤细得不可思议，他的手臂越圈越紧，既怕弄疼她又想弄疼她。一双剪水眼瞳含怨带痴的瞅着他。似在责备他的唐突又似在怨怪他为什么不唐突的彻底一点。
    他盯着她花瓣一样的红唇缓缓俯下，刚想一亲芳泽，举着苕帚的宛玉妈便杀到，见他轻薄自己女儿怒不可遏。举的高高的苕帚迎头劈下。
    谢远桥被活活吓醒，一个翻身爬起，丢开搂在怀中的四方软枕头，坐在床沿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
    天还没亮，万物俱籁，只有院中那犄角旮旯的墙缝里的蟋蟀还在不知疲倦的鸣叫着。
    谢远桥在黑暗中静静地坐着，对这场连香艳都算不上的梦境羞赫。但藏在心底的那点悸动却在这深夜随着梦境慢慢放大。
    他抚着自己的左脸，凹凸的疤痕从腮边一直延续到鼻梁。就因为这道疤他出门都要遮着脸，怕吓坏了路边的孩子，也不想人们拿这道疤痕和他还完好的半张脸对比。
    他喜欢宛玉，很早就喜欢，但他从来都表现得很隐晦。一是母亲不可能同意他娶一个傣族女孩；二是他觉得站在宛玉身旁自惭形秽。可一旦遇上她，他的脑子告诉他保持距离但他的心却又让他不要挪开眼。他不断的通过他二哥之手给她递送一些小玩意，象牙烟嘴，水银小镜、花露。所有女孩子喜欢的，期望得到的，他都想尽办法弄来给他。
    知道她和召南好上后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失落还是该惋惜，百种滋味萦绕在心间。
    他在涩然之余也是象现在一样摸着自己受伤的脸。告诉自己，这样，也好！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有转机，酒馆里宰俊大骂召南不识抬举的时候，他握着酒杯的手激动得微微颤抖。
    这是老天给他的第二次机会，他不动神色的试探，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宛玉对他的关心那是真真切切的。既然她不惧自己这张已然破败的面容倾心相待，他必也不辜负她的一番深情。他的心恨不得明天就捧着聘礼去把她给迎回家，但他知道不可能。召南求亲未遂这事过去没多久，贸贸然上宛玉家门求娶只会让那些好事之徒平白添了下酒的笑话。这样对宛玉的名声不好。再则，母亲那一关也是难过。
    他得细心筹划，慢慢等待。只等过个一年半载人们已经淡忘了这件事，再去求母亲。自己的婚事素来艰难，他耐心的磨上一磨，母亲终究是拗不过他的。不过，一年半载仿佛又长了点，要不就等出洼了。那时候自己跑货也回来了，出了洼各种喜事也能办了。冬天没雨干燥，喜事办起来也方便。
    心中有了决断，他的心便静了。对待宰俊更为亲和，宛玉妈来送橄榄，走的时候他亲自将人送到大门口，要不是他家离宛玉家不远他还想吩咐马房套马车送她回家呢。
    领主生辰这一天，宛玉换上新衣裳，跟着家里人上街。这一个月可把她给关狠了，她阿妈怕她再跑出去简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奘房里讲经不去听不算，连去麻蒙地监督工人摘麻蒙都要带着她去。
    这么热的天她哪会想去地里晒太阳，她表示工人不是也得管饭么，这活她包了。保证不多花钱又让工人吃得饱好干活。
    宛玉妈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不用了，我跟街口卖米粉的老咩涛说好了，三银子包一天的饭食，每顿有一个肉两个素菜一个汤。比让你做划算，你做光油钱一天就得花三钱银子。”
    她无奈的白天在麻蒙地晒太阳，下午回家又给麻蒙削皮切片，忙到半夜才睡。腰杆才挨上被褥就唉唉之叫唤。更惨的是仿佛眼睛才刚闭上，她阿妈就来叫她起床了。
    她磨磨蹭蹭的起床，看着外面又能晒掉她一层皮的大太阳，心里恨老天为啥不下场大雨让她歇一歇。
    可这都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还在后面。她阿妈精明，十几个人一天两顿饭只出三钱银子，，卖凉粉的老咩涛也不傻，荤菜可劲买就缀着一点廋肉的大白肥肉，就着辣椒蒜苗炒一大锅把宛玉吃得嗓子眼发腻。白天吃不饱晚上睡得晚，几天下来她觉得自己油光水滑的小脸变得又黑又廋，跟树上采摘不及时黑瘪黑瘪的麻蒙一个样。每天拿刷子在脸上涂三层檀纳卡（一种植物磨成粉的防晒霜）都阻挡不了自己变黑的速度。
    更可气的是，二哥和阿爸知道家里不开火干脆就在酒馆、茶馆吃饱了才回来。阿爸还知道给自己带些点心。他二哥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跟她吹嘘，街头那家新开的食铺，烤鸡简直是一绝。皮酥肉嫩，咬一口香得不行。她恨不得拿剥好的麻蒙皮塞他那张不积德的嘴。
    辛苦几天，可算是能好好出来玩一玩了。今年麻蒙收成好，果干过了称谢远桥就把剩下的钱都给了。阿妈一高兴零花就给得多，念及她这几天乖巧，破例给了她半钱银子去赶集。
    有这么多零花也开心，穿上新衣服，银钱全部装进莲花小荷包系在腰上，高高兴兴的跟着阿爸、阿妈去江边看龙舟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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