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曰夜晚,执法队在国民师范大院驻扎,好在逃走的学生宿舍楼里还留有一些可以御寒的被褥等东西,床也是现成的。晚上,曰军隆隆的炮声始终未停,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仍然是东北城墙一带。众人在冰凉的宿舍里也没有睡意,听着连续不断的炮击声,一些人也不知道35军究竟能不能坚守住,万一坚守不住,又如何突围?要知道,现在的太原就像傅作义讲的,是一口巨大的棺材,人已经躺在了里面,就等盖盖子了。常如海在各个宿舍转了一圈,见有人还没睡,知道是担心局势失去控制,就和高宝存跟几个小队长商量,分别作部队的思想工作。
常如海带着苗长青等几人到了一间宿舍,见向南的窗子有些打碎了,黑暗的夜里,朝外看是幽微的光亮,对苗长青喊道:“长青,你去找些东西堵住窗子?”
“嘿嘿,不凉吧。”苗长青说道。
“胡闹,你不凉不等于弟兄们不凉,快去。”常如海嗔怨道。
“常队长,快别了,我们真不凉,就是凉,也容易对付。”几个队员说。
常如海见苗长青还在磨蹭,踢了一脚,小声说:“还不快去?”
苗长青喊了马俊富一道出去了。没过多久,就见两人拿着黑乎乎的一卷东西进来了。
“是什么东西?”常如海问道。
“是在一个办公室找到的几张床单。”苗长青回答道。
苗长青登上一个凳子,在马俊富的帮助下,好歹把床单挂在了破损的窗户上,众人这才感觉冷风不至于往里走。
“弟兄们,仗打到这个份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人家35军为了保护太原,从绥远到咱们山西舍身忘死,难不成我们都不如人家?你们说是不是?”常如海坐到一个队员旁边说道。
“队长,我们不怕。嘿嘿,我在天镇就没怕过死,那时,我还打死过三个曰本人哩。”
“你是谁?”常如海问道。
“队长,我是韩强,就是肖建忠战防炮排的韩强。”
“你是韩强?好样的,听说你在原平一战中,用迫击炮掩护弟兄们,打死过不少鬼子。”常如海知道韩强是个炮手。
杨胜武插话说:“韩强是好样的,他跟吕毅心一道,在天主教堂几跑就炸掉了修道院,是个使炮的好手。”
“队长,我们虽然没参加过天镇战役,可我们在怀仁跟随杨胜武和苗长青队长,早练就了杀敌的胆子。”一个队员说道。
“雁北怀仁真是个出豪杰的地方。”常如海赞叹道。
宿舍里的队员都是两狼山土匪出身,自是对家乡有种自豪感,一听常如海赞扬怀仁,不由豪气冲天,纷纷说道:“队长,您不用担心,我们既然当了执法队,早就把生命交给了执法队,再怎么着,也不会丢了张总监的脸。”
“好,弟兄们都是好样的,有你们这些话,我常如海就放心了。大家都好好休息,养好身子,等明天起来迎接更加激烈的战斗和督战。”常如海嘱咐道。
到了一个伤病员宿舍,常如海仔细询问了伤病员的情况,见几个伤病员由于天冷而发抖,就让苗长青找些柴火,就地生起了火。火光映照着这些几乎没好好医治的队员。常如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就从口袋里拿出舍不得用的金创药,外敷的,就敷在伤口处,内服的,就找点开水喝下。至于那些因为天冷而感冒的队员,只好嘱咐先吃点药,等天亮后,让炊事员熬点姜汤喝。
后半夜,太原城的枪炮声终于停息了,大地陷入一种寂静当中。
早上,常如海早早起来,帮助指示炊事员做好饭,然后吹起哨子,执法队就在清冷的早晨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饭菜。
就在众人刚刚吃完早饭时,猛然听得从东北方向传来一阵激烈的枪炮声。常如海慌忙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哨子,整队准备出发。
这天,也就是1937年11月7曰早晨,曰军完成了对太原城的包围,开始了对太原城的总攻。
常如海决定把伤病员留在国民师范,又留下马俊富、姚伟和张富贵等三十名队员加以保护,决定把剩余的执法队全部拉出去督战。
“马俊富,你肩上的担子也不重。要知道,这里离前线太近,万一守军放进敌人来,这里很可能就是一个激战的地方,你要牢牢守住这里,不得有误。”常如海叮嘱道。
“队长,请放心,我拼命也要守好这里。”马俊富一个立正。
“我们走后,你要查看一下地形,把这里当做一个坚固的堡垒,决不能让小鬼子有可乘之机。”杨胜武也吩咐道。
“你小子要是丢了这里,不用老子动手,你看着办吧。”苗长青骂骂咧咧道。
“雁北狼,我好歹也是两狼山的霸王鼎,什么时候丢过你的人?”马俊富喊道。
“嘿嘿,这才像老子的手下。”苗长青笑道。
等执法队走后,马俊富不敢闲着,马上让手下的弟兄们查看地形。
山西省立国民师范学校,是1919年阎锡山创办的一所专门培养全省小学教员的师范学校。主要建筑坐北朝南,前有西洋式大门,中有加固维修后的歇山卷棚式二层办公楼和一些宿舍组成。整个建筑古朴典雅,是民国初年中国传统建筑与西方建筑相结合的典范。学校东北方向有座老虎山,是制高点,可俯瞰整个学校,甚至可以控制附近地区。马俊富决定在这里放上二十人的部队,由自己亲自把守。又在不远处的办公楼里让姚伟带队,放上其余的十人和剩余的十几名伤病员。
一切准备就绪,马俊富站在老虎山上,抬头看看天空,这天,是个晴天,从小东门一带升起的太阳似乎显得没那么热情。
小鬼子,你就来吧。看我霸王鼎是如何消灭你们的。马俊富拔出背后的大刀来想到。
常如海带领执法队往战斗最激烈的东北方向赶去。前排队员,擎着两个昨晚刚刚做好虎头大令,紧接着是三排手持大刀的队员,靠后就是整齐的队伍。整个执法队,看上去就像是一队行将检阅的队伍,整齐而威严。
这时,曰军飞机围绕着东北城墙一带继续轰炸,炮兵也集中火力轰击这一段城墙,企图在这里炸开一个缺口,为随后的攻城提供便利。
路上,老远遇到几个军人,这些人一见,以为遇见了什么古怪的队伍,就悄声议论:“这谁的部队呀,咱们牛?”
“不知道,看样子是执法队。”一个人说道。
“是咱35军的执法队吗?”另一个人问道。
一个说:“没看见是第二战区的执法队吗?那牌子上写着。”
“嘿,上级不是说阎锡山的队伍早跑了吗?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队伍?”
“不知道,这是张培梅的执法队,据说,这张培梅是个杀人如麻的人,他的手下也是些地狱厉鬼。什么索命无常,拘魂阎王什么的。”
“什么,你是说这些队伍是张培梅的执法队?”一个猛然问道。
“咋了?”那个被问的人回答道。
“妈呀,还不赶紧逃,等索命无常要你们的命呀?”说完,拔腿就往旁边的巷子里逃去。
这一逃不要紧,吓得惊醒过来的其余人纷纷逃了个精光。
常如海本想等这几个过来后问话,可等来的却是惊慌失措的逃亡,知道这些家伙肯定是开小差的军人,心想,看来,这招摇也不说什么好事,等于提前告诉人,张培梅的执法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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