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水手》第三十八章 众里寻她千百度(下)

    “好酒,好酒啊不愧是齐鲁第一酒,果真香醇难怪当年酒仙李白在喝完兰陵酒后,会有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之佳句流世,当真是好酒”
    司马尚游见他如此一个粗鲁汉子,竟然还能咏出诗仙李白的诗句,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心中对他钦佩不已,这次才算是真正的佩服。也许他的为人未必如何正,也许他的身手未必如何高,可他的酒量以及对酒的研究确实有一定火候,他适才号称自己在酒坛中泡大,看来是名下无虚了。
    欧阳晃连喝三碗后,兀自不显一丝醉意,司马尚游适才瞧见他在酒楼下喝了十余碗,此时又连喝三碗,这份酒量,确实罕见。
    欧阳晃过足酒瘾后,便续道:“老弟,我这就和你细说双方那场大战。”司马尚游知他要说出重点,当即凝神倾听。
    欧阳晃道:“那日双方在旋崮山北麓开战,其实也不能说是开战。朝廷官军多番打听之下,才在旋崮山找到了邪教主力,当下便派出重兵包围,邪教在数万官兵围剿之下,奋起突围,双方打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啊,后来邪教毕竟是乌合之众,这阵战之事,岂能与官军相抗不到半日,便即溃败。官军漫山遍野地追,邪教作鸟兽散,分批突围,却仍是难逃大部被歼的命运。”
    司马尚游听他说得唾沫横飞,尽是些官军如何如何勇猛,而邪教如何如何溃逃之事,当下又问道:“如此大战,老兄是如何碰着的”
    欧阳晃知他还未完全相信,便道:“老兄当日与郝家寨的二当家郝豹相约于旋崮山比武,之前我们俩在晋中道上结下了梁子,本想此次分个胜负。还未动手,便瞧见大队官兵围山,若非老兄我撤得快,恐怕也早被官军当作邪教教徒给宰了”言罢仍是后怕不已,他显然也是从未碰见过如此场面,被吓蒙了。
    其实他说的是实话,只是所谓的还未动手却是他故意遮羞了。当日他和郝豹已是交上了手,他被郝豹刺了一剑劈了一掌,养了两个月伤才勉强捡回了一条性命,这等生平大耻。他自然是不会对司马尚游讲了。
    司马尚游听他说得仔细,连微小细节亦是说得清清楚楚,便知他不是作假,当下又问道:“那邪教的洪教主有没有参与其中”
    欧阳晃道:“那自然是少不了的,旋崮山是邪教根本所在,洪治岂能不在只是一番乱战下来,也不知他死了没有。”言罢又自饮了一碗,这番大饮下来,他又过了把酒瘾。又有人听自己大论,心中自是痛快,一扫之前被众人调笑的闷气。
    司马尚游听得洪治亦参与其中,想必茯蕶也跟在一旁。便又问了他一些邪教的现状。欧阳晃当日只是躲在暗处偷偷地观战,但邪教众人最终如何去处他却是完全不知了。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语后,司马尚游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便找个借口说道自己适才喝完酒后有所不适。要先休息。
    欧阳晃知道兰陵酒后劲厉害,暗暗笑道:司马老弟酒量也忒小了些,一碗下去便即扛不住了。呵呵。
    他听到司马尚游要休息后,便即不再停留,告辞回房。
    司马尚游送走他后,带上了房门,暗自思量茯蕶的去处。如若欧阳晃所说不错,邪教当日溃败而逃,那么茯蕶定是和她的师父洪治一起突围,洪治的武功虽说是扭转不了战败的命运,但要带几个人突围,应该还是绰绰有余。此时想必他们不是躲在哪个山头,便是藏在哪座寺庙。若是刻意去找,肯定是找不到。
    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如此算来,茯蕶依然没有脱离危险,依然有随时被发现的可能。可是,他又没有茯蕶的联络方式。他现在回想起当日浏家港一别,竟然没和茯蕶交待一下日后的联络方式,此刻真是悔之不已。倘若当时自己多长一个心眼,也胜过于现下这般胡乱相寻。
    他正自想着洪治和茯蕶可能会去的地方,可他从来没见过洪治,如何猜得到这位大名鼎鼎的教主会去何方左思右想过后,仍然是没有任何头绪。他本想找一些邪教的山村香众,混进去打听一下他们的下落。可适才听到欧阳晃一番言语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整个山东都在围捕洪治,他怎么会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寻常香众如此一来,这个方法也是希望不大。他心中焦急不已,唯恐茯蕶此时已身遭毒手。可洪治的盖世神功又让他始终保留着一丝希望,他曾听茯蕶说起过,她的师父洪治最是疼她,因此只要她呆在洪治身边,应该是没人能伤得了她。
    可洪治是邪教魔头,朝廷肯定会派出高手四处追踪,茯蕶呆在他身边反而是危险重重,这又让他大伤脑筋,猜不出他们现在是生是死。
    他正伏在桌上想着一切可能性,忽听得房顶哒啦一声轻响。
    这声音极为轻细,瞬间即逝,但司马尚游此刻内力已是颇有修为,他一听声响,便知道房顶上有高手在施展轻功夜行。他隐隐觉得事有蹊跷,此时夜色已深,一般情况下在这个时辰点夜行的不是采花贼便是飞贼,不过听那落脚声音,看来这贼还不是庸手。他心中瞬间冒出了好些个想法,正自琢磨,忽又听得房顶哒哒一声轻响,这声音比之前的声音稍重,显是功力不及之前那人,却也是高手了。
    司马尚游此时不及细想,他快步走到窗前,打开了窗,身形一跃,已是跳上了房顶,朝着前方的身影追去。他已经觉察到今夜将有要事发生,否则为何会有这么多个高手夜行说不定他们和邪教有关,想到此处,他再也忍耐不住,便起身追了出去。
    他一出房顶,随即环顾四周。看清后面再无来人后,便放心大胆的追了过去。
    却见黑暗中两个身影时起时落,相隔不到数丈,一直向着东北方向行去。司马尚游在后面谨慎的跟着,他瞧二人的身形便知道二人身手皆不在自己之下,是以不敢过分靠近,只能在十余丈后远远跟着。
    待行了约有数十里过后,司马尚游已是觉得内息不接。他既不敢过分逼近,又怕跟丢不敢落后,就只能使用内力强撑。可这种追击方式最是损耗内力,再行得数里后,他要么就跟丢,要么就只能使用绝佳轻功追上二人。
    正在两难间,前方的二人似乎也已是到了极限,不再急奔,缓缓停住身形。司马尚游见他们停下脚步,慌忙间闪到一棵苍松之后,听他们如何言语。
    三人此时已是远离了东平州。来到了一座小山前。所幸这山上树木颇多,司马尚游这才有藏身之处,如若是个秃山,他这时已经是暴露了。
    那二人停下脚步后。在山脚下立定了身形,只听得前方那个黑影说道:“金统领,数年不见,你这轻身功夫是越练越厉害了。这一路下来连跑了八十余里,仍然听不到你气喘之声,当真是高啊”
    那被叫做金统领的黑影笑道:“使者先生说笑了。适才在下全力施为,依然是无法追上先生一步。呵呵,这等三脚猫功夫,岂敢在火焰使者面前称高”
    司马尚游听到此话,心中大震,难道前面的那个黑影便是邪教的火焰使者他曾经和邪教的另外一个烈焰使者交过手,当日合秦航之力,他们才勉强占到了上风。此刻,又碰到了这位和烈焰使者齐名的火焰使者,当真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总算是碰上了邪教的人了,这一番跟踪而来,还好没有白费,且听听看他们在密谋什么。
    司马尚游打好算盘后,便即轻轻屏住了呼吸,他知道这位火焰使者武功之高,不再那烈焰使者之下,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位与他差不了多少的金统领,如若被发现,几乎是死路一条。他小心翼翼地伏在树后,不敢露头,凝神倾听二人对话。
    只听得那火焰使者道:“金统领此次带队暗中围剿洪教主,若是成功,可当真是天大的功劳啊”
    那被称作金统领的自然就是当日在伏牛山伏击渡难和尚的金南飞了。
    却听得金南飞“嘿嘿”两声干笑,道:“使者先生说笑了,在下虽然吃得是公家饭,可江湖上的事还是知晓一二的,洪教主的武功咱家虽然没见过,可每日听也不知听过多少回了,就兄弟这两下比之使者先生尚且不如,更何况洪教主此次带队之人自然是另有前辈了。”
    火焰使者听他言语,暗道:你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待听到另有前辈带队之时,他微觉震惊,仔细思量着是谁有如此胆识,敢来围捕洪教主。
    金南飞见他凝神沉思,知道他心思,便直接说道:“此次带队的是东厂的厂督曹公公,他老人家几十年不问江湖事了,此次亲自出马,谅那洪治是躲不过此劫了”
    火焰使者听闻东厂曹淳亲自带队,心中亦是一惊,这曹淳是大内第一高手,一身横炼金罡童子功几十年来未曾逢得敌手,向来在成祖皇帝身前贴身护卫,此次他亲自出马,看来朝廷是铁了心的要杀洪教主了。
    火焰使者于数年前就暗中和朝廷取得联系,这些年虽然一直在邪教办事,可暗地里数次向朝廷通风报信,数月前旋崮山之战,便是他向朝廷告的密,这才造成邪教溃败。今日他和金南飞双双现身东平州,自然也是为了洪治的事了。
    二人又聊了几句,便逐渐拉到正事。
    金南飞道:“使者先生,咱也不绕弯了,此次兄弟找到先生,是奉曹公公之令,曹公公得知使者先生自旋崮山一战后便一直跟在洪治身旁,是以想打听打听他的下落。”
    火焰使者来之前就猜到了他的心思,此时听他直言,倒也不觉为奇,便道:“在下虽然在邪教中贵为光明使者,可洪治的下落只有和他贴身不离的徒弟清楚,便是我师火云邪神要想找他亦要花费一番周折,平日里洪教主和我们这些做下属的都是用暗号联络。此刻没有见到他留下的暗号,在下也不知他在何处。”
    司马尚游听到茯蕶果然是和洪治呆在一起,心中不由得大喜,这位金统领瞧模样是朝廷的人,而且听他们对话这个火焰使者也是朝廷方面的人,朝廷此刻仍未找到他们则说明茯蕶目前应该是安全的,可洪治身边竟然藏了这么一个朝廷刺探,那朝廷追踪到他恐怕也是早晚的事了,他听到此处,又觉得此刻茯蕶更是危险之极。朝廷和邪教内部的叛徒里应外合,他们尚未得知,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当中危险,可想而知。
    所幸自己今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只要能提前找到茯蕶,便就有所准备,到时候自然不会怕他们了。他心中转过了这些想法后。知道洪治的下落才是重中之重,当下又继续倾听,看看他们还能不能再说些有价值的情报。
    金南飞听火焰使者如此言语,似乎真的不知道洪治的下落。便又问道:“使者先生在教内地位之尊,仅次于教主,法王以及数位元老,难道连您也不知道洪治的下落这说出来。怕是没人能信吧”言下似乎仍是不信。
    火焰使者听他语气不善,眉头一皱,道:“难道你不信我”
    金南飞嘿嘿笑了两声。道:“兄弟我自然信得过使者先生,可如此回去交差,咱家也怕曹公公信不过我啊。您说是么”
    火焰使者冷笑道:“知就是知,不知就是不知,不过,在下虽不知道洪教主现在何处,但却知道九九重阳之时,他老人家一定会去泰山。”
    金南飞微微疑道:“哦,这是为何”
    火焰使者道:“法论教向来信奉明神,每年九月九重阳之日都会祭天,以前都是在旋崮山总舵,现在总舵已毁,只能再找他处。”
    金南飞道:“使者先生为何就能肯定是在泰山”
    火焰使者微笑道:“泰山是天下第一山,又是在齐鲁境内。最适合拜神祭天,洪教主不选此山还能选何处”言下似乎十分自信。
    金南飞也久闻邪教拜神之事,心想:看来这火焰使者说得大致不差,洪老头一向自认是明神转世,这等拜神祭天之事想来平日里定是做得多了,却不料此刻倒成了朝廷围捕他的突破口,嘿嘿,洪老头一世枭雄,到头来还不是栽在自家人手中呵呵。
    金南飞问到了最重要的情报,当下便不敢耽搁,向火焰使者说道:“使者先生不愧是朝廷的良友,今日之事,咱家一定据实禀报给曹公公,倘若九九重阳洪老头果真现身泰山,那使者先生定是大功一件呵呵,咱家还要回去复命,这便告辞了使者先生多多保重”火焰使者也不答话,任他离去。
    司马尚游一直伏在树后倾听,此刻终于听到洪治要在九月九上泰山的消息,他心中兴奋异常,教中拜神祭天,这等大事,洪治肯定会带茯蕶一起去,到时候提前找到她便容易多了。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若不是自己心细跟着二人过来,便是再找一年也找不到,情报既已探到,此刻不走,更待何时不过此刻他想走也走不了,火焰使者自金南飞离去后,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一直呆在原地,似是在等什么人。
    他不走,司马尚游自然不敢移动半分,好不容易探到如此消息,不能功亏一篑。想到九九重阳还有数日时间,他心中微一盘算,时间上恰好来得及。泰山在泰安中部,离东平州也就是百来里路程,数日时间绝对能提前赶到,想到马上就能和茯蕶相见,他心中不由得一阵感触,原来,这个女子在他心中的分量,不知不觉竟已到了如此深的境界
    当听到她有危险的时候,他急得茶不思饭不想,唯恐她发生一丁点意外。此刻听得她暗号的消息,他心中又兴奋得像个孩子,他这是才明白,原来他也是爱茯蕶的啊
    他正自想着二人相逢时的模样,忽听得黑暗中又传来了一个声音,“消息已经放给金南飞了”
    火焰使者见到来人似乎丝毫不以为奇,像是早在此处久等一般,他缓缓道:“放出去了”
    忽听得那声音又道:“好哈哈哈哈,让他们去泰山围捕洪治吧,咱们该办自己的事了”
    司马尚游听到这声音似乎很是熟悉,可有想不起来是谁,这是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面容,他心中不禁大呼:“陈祖德”
    这人一定是陈祖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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