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水手》第二十八章 既不离君 可否东床为驸(上)

    船队,帅船。百度搜7书网7
    却说秦航在海龙卷最后席卷帅船的当口于千钧一发之际跳入了海中。他这一招当真是险之又险只要稍晚得片刻,他便要随风而去了。可他临机应变能力也是一流,关键时刻竟能想到跳海。帅船有数丈之高,借着这直坠下落之势道,秦航这一跳,已垂直坠入海中。
    他此刻身在海底,自是避开了海面的龙卷风。只是这海龙卷劲力强横,所过之处,皆形成了巨大的漩涡。秦航钻进了这巨大的漩涡中,初时感觉头晕目眩,待下沉之势越来越快时,方直沉到底。越往海底深处,阻力越大,没过多久,他便在海中稳定了身形。他算得龙卷风此刻应该是远离了帅船,便缓缓游上海面。
    帅船此刻也已避开了海龙卷,费信在船上见到秦航跳进海中,待船只稳定后,便指挥众水手放绳梯救人。此时帅船离秦航尚有十来丈距离,秦航露出海面后,便即向帅船游去。
    忽然,前方一只庞然大物向秦航急速游来,两排尖利白齿已露出海面,瞧上去恐怖森然,竟是一只大白鲨海中鲨鱼甚多,鲨鱼嗅觉灵敏,尤其对落水之物更是感应强烈。秦航在海中这一折腾,登时便将附近的鲨鱼引了过来。鲨鱼在海中速度极快,此刻正全速向秦航疾驰过来。
    秦航也听到了鲨鱼破浪之声,心知情势危急,当下便使出全力,向帅船游去。船上费信也看到了秦航此时处境。急忙调集火铳队到船身左侧,朝着身后的鲨鱼开火。那鲨鱼似乎知道火铳厉害,忽忽两下便钻进了海中。从海下直追过来,看来它仍是不肯放过这到嘴边的猎物
    秦航知道鲨鱼在水中力道极大,光凭一人之力实难制服,危急中他朝着帅船大声喊道:“快放小船”费信听到了他叫喊,当即便令水手放船。
    却见一只小船从帅船上远远飞来,落到了离秦航三丈远的海面。秦航登时拼尽全力,在海中双腿猛蹬水面。借着海水的反弹之力使出了泅浪轻功,此时那鲨鱼的大嘴已经张开,对着秦航双腿一咬。就差得那么几分距离,秦航便几乎葬身鱼吻
    他使出了泅浪功后,身形已贴着海面迅速飞到了小船上。如一只轻灵的海鸥,在海面上飘然而起。姿势当真是优美之极各船人员尽皆在观望着海中的秦航。见他危急时刻使出了这么一手轻功,各自都喝了一声彩
    秦航在小船上站定,此刻离帅船尚有数丈距离,他知时间紧迫,当下便暗运内力,催驶着小船朝帅船行去。那大白鲨一咬没咬中,兀自不肯放弃,又直追过来。此刻秦航脚下有船。比之在水中孤身奋战要强得多,自也不惧那白鲨。当真是一船在脚。瞬间便即不得了
    帅船的绳梯早已放下,秦航看准距离,忽地身形跃起,右脚顺势一踢小船,那小船受力向那白鲨大嘴方向急撞过去,这力道虽然不大,却也够那白鲨喝一壶的。那白鲨大嘴被船一撞,登时吃痛,慌忙向旁游去。
    秦航身子已飞到了绳梯之上,他一节一节地踩着绳梯,缓缓跃上,终于跃到了船上。适才秦航在海中与大白鲨这一番周旋,看得众人提心吊胆,此刻见他终于是逃脱鱼吻,胜利归来,尽皆大呼,欢呼声响彻船队
    秦航跳上了甲板,费信一把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神色激动不已,喜极而泣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秦航看着众人一双双殷切的眼神,颇有劫后重生之感,他之前在船上与那海龙卷搏斗,落海之后又和那鲨鱼周旋,此刻已是累得精疲力尽,待和费信相拥后,身形便即一软,昏了过去。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叫道:“怎么了秦航你怎么了”
    费信见他全身无力,登时将他抱起,冲进船房
    安宁公主被秦航在最后关头踹回小花身边后,便被众人死死围住,在众亲兵掩护下,小花使尽全力扶着她撤到了船阁。郑和得报安宁公主在船头甲板遇险后,当下急得将指挥权匆匆交给副使王景弘,便召集随行医者前去检查伤势。好在安宁公主只是受了些轻微惊吓,并无大碍,郑和这才放下心来。他心中回想起适才情势,仍是后怕。暗忖道:若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那此次也不用再去西洋了,直接回京领死算了。
    在公主还未清醒期间,他一直呆在房外,唯恐出现任何意外。而后,安宁公主在服过医士的药后,便即清醒。
    她见自己已回到了船阁,身旁的小花在一旁照料,便挣扎着从床上爬起,道:“小花,你有没有事”
    她记得在海龙卷肆虐之时,小花也被吹得满船打滚。小花见公主醒来,激动得哭出声来,道:“公主,你终于醒了,你差点吓死小花了”
    安宁微微一笑,道:“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没有事吧”
    小花使劲的摇了摇头,哭道:“皇天保佑,公主无恙。若是您有个什么事,可让小花怎么办啊呜呜”说罢走上床头,将安宁紧紧抱住。
    安宁拍了拍她后背,安慰道:“小花,别再哭了,现在不是没事了么,都过去了。再哭鼻子,就不漂亮了。”
    小花被她逗笑,扑哧一声,道:“公主以后不能再这么吓小花了”
    安宁公主轻轻推开了她,擦了一下她眼角的泪水,笑道:“好好好,以后你也不许再哭鼻子了。哭坏了鼻子,就不讨人喜欢了。呵呵。”
    小花见公主在经此大难后,还能如此玩笑。当真是哭笑不得。便道:“您昏睡过去的时候,三保公公不知道有多担心呢,他现在还在房外候着。我去跟他说一声,让他放心。”
    安宁听得郑和还在房外,便道:“你去把公公叫进来吧。”小花“嗯”了一声,便走向房外。
    房外的郑和听得公主已醒,终于在心里暗呼了一声:谢天谢地便即走近房内。
    一进房间,郑和便跪下请罪,道:“奴才该死。让公主受此惊吓,好在公主千金之体,当着是老天保佑。否则奴才万死难辞其咎”
    安宁知道是自己的好奇心害得这位使者大人担心了老半天。心中自也惭愧,便道:“使君请起,是安宁不好,若非安宁耍性子不听人劝。也不会让诸位如此担忧了。”
    郑和仍是不起。道:“圣上临别之时,曾交待奴才要好好服侍公主,不料却出此意外。奴才有负圣上所托,请公主降罪”
    安宁道:“使君大人起来说话吧。此次是安宁自己闯的祸,怪不得使君。再说安宁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您就不用自责了。”
    郑和听到公主宽恕,便缓缓站起。
    安宁又道:“那个救本宫的水手呢他怎么样了有没有救回来”言语间似是十分关心。
    郑和心下一怔,他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公主房外,片刻也不敢离开。是以秦航落海的事他此刻还未曾得报。他心中觉得奇怪。便问道:“公主说的是何人”
    安宁公主稍稍凝思,道:“好像是叫秦。对,叫秦航的那个。”
    郑和一听公主口中救她的人竟是秦航,当下虽觉奇怪,却也知道秦航向来负责排险救人,只是听公主话语中意思秦航似乎有所危险
    他回道:“帅船上是有一个叫秦航的水手,怎么,他救了公主”
    安宁脸上突然没来由的一红,却还是点了点头,又道:“最后本宫看到他跳下海去了,现在有没有救回来”言语间却是非常关切。
    郑和看到她突然红脸,也不知道是何意思,又听到公主连续两次问及秦航,当下便道:“奴才适才一直在房外相候,底下之事,倒还未来得及查看,既然公主问到,待会儿奴才便派人去瞧瞧。”
    他确实不知道秦航落海的事,自然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只是他知道秦航水上功夫向来了得,料得不会出现意外。
    安宁公主听闻郑和话语,竟是还不知秦航死活,她心中一急,道:“如此说来,他是死是活现在都还不清楚使君大人,你带我下去瞧瞧,无论如何要将他救回来”说罢,便从被窝里挣扎着起身。
    郑和见她又要出房,哪里还敢答应便又立即跪下,劝道:“公主身子尚未复原,此刻万万不能再出房受此风寒秦航的事奴才自会安排人员前去查看,定当尽力救回。公主您还是先好好歇息,可不能再冒险了”言语间情急万分,当真是现于脸上。
    安宁知道此次遇险过后,郑和是再也不敢随便让自己外出了,眼下身子确实还未复原,也不便强来,便说道:“好,本宫不去就是。但一定要把人救回,他救了本宫一命,不能让他出事”
    郑和听得她肯留在房中修养,总算是放下心来,道:“公主放心,奴才这就亲自去查看,公主好好歇息,奴才就不叨扰了,先行告退。”说罢,缓缓退了出去。
    出得房门后,郑和立即找来王景弘,问了一下船队的损失情况以及人员伤亡情况。王景弘据实报了,这一次好在转向及时,没让海龙卷正面碰上,只是刮去了一些基本物事,如帆篷啊,缆绳啊等等。郑和又问了一下秦航的情况。
    王景弘回道:“秦航目前还在昏迷状态,但是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精力衰竭,补一补就会好。”
    郑和点了点头,道:“他醒了的话你就带他来见我。”王景弘躬身答应。
    而后郑和又和王景弘去视察另外的船只情况,此间惯例,自是不用多提。
    秦航在费信怀中昏倒后,便被费信抱进了船房,请来了医士来查看他的伤势。医士探得他并无伤口。只是精力过虚,吃点补药即可。费信便安排好厨房多做点补物,定时给秦航房中送来。费信由于船务繁忙。便从副使王景弘那里调来了若纯,请她照应着这位爱将。
    若纯早已听闻秦航之事,接到费信调令后,匆忙赶至秦航寝房。她见秦航此刻仍自躺在床中,心中一动,快步奔了过去,抓住了他的双手。脸上已是泪如雨下:“你这是怎么了你回答我啊我是纯儿啊。”秦航只是不醒。
    一旁的司马尚游安慰道:“秦兄并没有受伤,只是用力过度,虚脱了身子。补补就好,若纯姑娘大可放心。”若纯点了点头,谢过了司马尚游照顾之功。
    司马尚游笑道:“这是兄弟分内之事,姑娘还未来帅船之前。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说这些客气话,倒是见外了。底舱还有船务,我要先走了,秦兄就交给姑娘了。”他见小两口好不容易有机会独处,自是不想在此碍眼,便找了个理由出房。
    若纯端起厨房送过来的补汤,用汤匙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入秦航嘴中,照应之心细。就像是一对小夫妻。待得喝完汤后,若纯放下了汤碗。坐到了秦航床边,默默地看着熟睡中的情郎。
    她缓缓拾起了秦航垂落的双手,眼神中尽是爱怜之意。有时候,她很怕出现这个场景。以前在家中苦思的时候,毕竟还见不到人,虽知道他会吃很多苦,但没有亲眼见到总还不是那么心酸。可如今,真正的到了同乘一艘船之时,却发现,自己要眼睁睁的看着他躺在床上。这次只是身体虚脱,那下次呢会不会是重伤垂危或是断手断脚,或是
    她已经不敢往下想下去,她害怕亲眼看到那种场景。虽然她内心里极度不希望那天会来临,可是,就像他所说过的,以后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为什么总是要让身边的人担心为什么总是要心爱的人受伤她心中有一千句责怪的语言,可她知道,她一句也不能说。这就是代价,这就是当水手的代价
    你风光时候可以让别人羡慕的死去活来,可是当有危难的时候,你却要第一个上,最后一个撤可是绝大部分人却只是看到了水手表面的风光,而付出的代价,却只能苦了他们身边的人。眼前的他,不就是如此么帅船上,谁都当他是人才,谁都当他是块宝,便连费信管事,也当他是心腹。人前人后,受尽人捧。可是一旦有事,最先冲上去的是他,最后回来的是他,然后躺在床上的也是他。
    能怨么不能。
    你所得到的一切,是你不断的付出换来的。其实老天很公平,给了我们很多的选择权利。你要得到,先得付出。你不想拥有,便只能平凡。很多时候,不是老天不给我们选择,是我们自己选择不放过自己。
    秦航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他躺在床上,是必然的。只是身旁的人,心爱的人,却只能在一旁默默地担心了。若纯看着他那坚毅的脸庞,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不曾消失半分。而正是有了这份执着,才会让世间的女子倾心,才会让身旁的人赞叹。有情郎如此,她还能再说什么呢
    她慢慢地将秦航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她想让情郎在睡梦中也能感受到心爱的人传来的丝丝温暖,这样,他就不会觉得孤单。她知道,他此刻需要的,也许就是这份淡淡的温暖。募地里,一滴清泪从她的脸颊滑落,滴在了他那双老茧纵横的双手上。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睡梦中的这个男子,忽然身形一动,适才还是脆弱无力的双手,此刻像是充满了力量,紧紧地抓住了她柔嫩的双手,一刻也不松开。若纯一笑,此刻她眼角泪痕兀自未干,但那又怎样她已经感觉到,他在睡梦中感应到了她。心爱的人心意想通,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开心她笑得更浓了,像是一朵雨后的百合,在那个瞬间,绽放的是如此绚烂
    秦航双眼一睁,果然,在睡梦中梦到过无数次的脸庞,此刻毫无悬念的出现在了眼前。还是那么熟悉,还是那个笑容。故老相传的一个问题,在你沉睡醒来的那一瞬间,第一眼看到的人会是谁而这个答案此刻对于秦航来说,已经不重要。因为他不用看,便能知道谁会在他身旁等待着他醒来。谁又会在睡梦中递给他丝丝温暖,让他觉得不再孤单。
    几乎是同样的笑容,秦航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也笑了。不用过多的话语,不用过多的动作,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即能看清彼此的心灵。从若纯的眼神中,秦航读出了担忧,兴奋,哀怨,微嗔,包容。
    他正想提起双手,去握住若纯那柔暖的双手,低头却发现,原来二人的双手从来便没有分开过。此时此刻,依然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秦航又是一笑,在这个时刻,他根本就不想起来,如果能静静的握着她这双小手,一直到老,那该有多好
    没有喧嚣,没有吵闹,就在这大海之上,静静的,一直到老。此刻没有但是,也不能再说但是,就这么一直到老挺好。
    秦航在船上修养了两日后,便又投入到了前线。若纯这两日来尽心照料,二人的感情自是更加坚定。待秦航全部复原后,若纯便回到了王景弘身旁。王景弘见秦航已无大碍,便召他去船楼见郑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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