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少年管教所》第四十一章 你为什么回来

    大雨中，陈浩南压抑长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他双拳紧握，一声长啸，毫无顾忌的喊出了在心底默默想过无数次的话：“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没有死在外面？十年了，你失踪十年了，在我们母子二人最苦，最难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知道这十年间我和妈妈是怎么过来的吗？妈妈为了你和哥哥，哭瞎了眼睛。粮食不够吃，我们就去垃圾堆里捡吃的，甚至别人家刷锅的水，我们也舍不得倒掉，偷偷摸摸做贼一般带回来，然后撒两片捡回来的烂菜叶，就是我们的晚饭。但就是这样的饭菜，大多数时候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种奢侈。到了冬天，万物凋零，这时候连野菜也吃不到了。为了生存，寒冬腊月，妈妈拖着孱弱的身子去给别人洗衣服，以此来换取一点点微薄的收入。冰冷的水把母亲的手冻的鲜血淋淋，但母亲却笑着安慰我说没关系没关系，妈妈不疼。那个时候，年幼的我心在滴血，我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痛苦。但是不管物质生活多么的艰苦，我和妈妈两个人却依然笑着面对。因为我在心里牢牢的记得当你离开的那一天，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会好好的照顾母亲的。渐渐的，我长大了，终于我可以替母亲分担了。为了能让母亲吃上一顿ròu，我每天拼命的送邮件，一天也只吃一顿饭，为的就是能多赚点钱，把钱省下来。为了能早日治好母亲的眼睛，我去学拳击，站在擂台上让别人打。RouTi虽然痛苦，但是我的心是甜的。为了和你当初的约定，为了母亲我唯一的亲人，再苦再累我都不在乎。可是当我们的额日子一点点好起来的时候你回来了！你不知道当你回来的那一刻我有多高兴，我有多想像小时候一样扑到你怀里大声的哭一场。那一刻我觉得我的爸爸回来了，我终于有了倚靠。可是你却硬生生的，残忍的撕碎了我的心。你变了，你变得不再是那个我认识的父亲了。你变得如此冷酷，如此麻木，如此的让人心寒。为了要钱喝酒，你竟然动手打了妈妈和我？你一点也不关心我们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你也一点不关心那些钱是用多少汗水和血泪换来的，你关心的只是你的酒！看到妈妈倒在你的拳头下，你知道有多少次我都忍不住有了想要杀了你的冲动！你不是我爸爸，你是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折磨我们的恶鬼。我要你死！我无数次的在心底呐喊着这句话。”
    雨越下越大，天也越来越黑，一道闪电撕破苍穹，照映出了陈浩南不停颤抖的身躯，陈浩南猛的转过身，面对着父亲的背影，陈浩南变得更加激动起来，棱角分明的无关狰狞的扭曲在了一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像三个哥哥一样死在外面，你为什么活了下来？你为什么要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你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和妈妈看看你这副落魄不堪，苟延残喘的丑陋模样的吗？你好可怜啊，你真的好可怜啊！哈哈哈哈哈——你真的好可怜啊！”陈浩南大声的笑了起来，片刻之后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化为了落向地面的雨滴。“呜呜呜……”陈浩南痛苦的哭了起来。
    这时候，站在酒吧门口敲门的父亲停下了手。他低垂着头，转身走向了陈浩南。
    “来啊，来打我啊！想打你就来啊。”陈浩南大声的喊着，他已经做好了还手的准备，他已经不想再忍受这样的父亲了。父亲走的很慢，似乎每一步都很沉重。他慢慢的靠近了陈浩南，然后径直擦肩而过。陈浩南心中一愣，戒备的拳头的放松了下来，目光跟随父亲的脚步，父亲走到陈浩南身后，弯腰捡起了水坑里已经被泥水弄脏了的鞋子。
    父亲撩起了衣角想要把鞋上的污泥擦掉，结果污泥一摊开，反而擦得更脏了。
    “哎呀，弄的更脏了！”父亲一脸尴尬，叹了一口气，拿着鞋子走到了陈浩南面前。“是你妈妈亲手缝制的吧！手艺还跟以前一样好！”父亲shen手把鞋子递给了陈浩南。然后他笑了。
    那一瞬间，陈浩南心里一颤，然后他感觉在自己记忆深处已经消失了十年的那个温柔慈爱的父亲又回来了。把鞋子还给陈浩南之后，父亲shen.出了手，想要像小时候一般摸一摸陈浩南的头，却发现十年的时光陈浩南的个子已经比他还高一头了。父亲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一秒之后，落在了陈浩南肩膀上。他轻轻地拍了拍陈浩南的肩膀，手中的钱放进了陈浩南的口袋“浩南啊，你妈妈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你可一定不要让爸爸失望啊！”父亲说完之后，又无限深情的望了陈浩南一眼之后，转身消失在了雨中。陈浩南感觉父亲离开时的那个眼神如此熟悉，就像是十年前父亲上前线时所流露出的一模一样。
    陈浩南被父亲忽然之间出现的温柔惊到了。他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父亲，一直到看不见父亲的背影了之后，才讷讷的走回了家。
    大雨下了一整夜，因为年久失修，陈浩南家的房子也变成了水帘洞。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陈浩南把母亲安顿在了一个不漏雨的角落，然后开始找一些瓶瓶罐罐来接雨水。不知什么时候，外面起风了，大风呼啸着从破败的家中穿过，带起的声音像极了人的哭泣。听着外面的闪电和风声，母亲有些担忧的提醒陈浩南，让他去找一找父亲的下落。
    陈浩南一脸的倔强。母亲只能无奈的叹着气。zui里一直唠叨着“你爸爸做的再不对，他也是你爸爸啊，哪有儿子记恨父亲的。”
    夜已深，风雨不止。但父亲依然没有回来。望着已经被洗干净，挂在墙上的鞋子，陈浩南心底也隐隐有了一丝担忧：父亲明明在自己前面走的，但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有什么事？但这种担忧随即烟消云散。陈浩南安慰自己：他都那么大的人了，还能照顾不了自己。再说了，他夜不归宿又不是一回两回了。风雨这么大，万一家里出点啥事，妈妈眼睛不好，谁来照顾？
    后半夜，陈浩南一直忙着防止家里被水淹。后来实在太困了。朦朦胧胧中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风雨已经停了，但天还yin沉沉的。陈浩南shen了一个懒腰，刚要出门，就听到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有人没有？陈浩南快点开门，你爸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