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文明》文明的文明 030：一路南逃（三）

    30：一路南逃（三）
    正月初三，北京时间下午4点半，安置点的火被士兵和众多志愿者们扑灭了，清理出来了二十八具尸体，一半是烧死的，一半应该是烟雾窒息呛死的，帐篷烧掉了六排半，共损失了近两千多个g位铺，还好火灾只是发生在男性的安置点，占安置点区域的一小部分，大部分还可以收拾收拾继续使用，只是g位会更加的拥扱，由原来的十五人一个帐篷变成了二十人一个。并且这一次重新安排了入住顺序，完全是随机性的分配入住，杜绝了以多欺少的隐患，并且要求入住人员自己清除帐篷周围的杂草和枯叶，防止火灾的再一次的发生。入住人员很高效的完成了各自区域的任务，毕竟血的事实两三个小时前才刚刚发生过。
    公路上的人少了很多，大部分人都去了安置点，但还是有一些的，毕竟有些人是不怎么相信安置点会绝对的安全，或者还有一部分人太看中自己汽车里的财物而选择留在了车里。
    岳华阳是因为看见安置点的登记要求非常的严格，犯有命案的他肯定会被网络系统检索出来的，故而他也呆在了汽车里。
    夜是安静的，周围都是一片黑暗，yin沉的雨云和蒙蒙细雨阻挡了所有的光线，仿佛也隔断了声音，他在半梦半醒间徘徊了一夜，以致于第二天早上醒了后都记不清楚所想所梦的都是什么。
    早上天刚刚亮，天空已经停止了下雨，不过依然还是yin天，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继续下。远处传来了一声狗吠声，他顺着目光所看，发现好像就是有着无线电出租车的那一家，金毛狗吠的声音沉闷而短促，因为这几天它都被束缚住了自由，估计这会是见到了它的主人，像是在乞求自由。
    这两天来，去那里问信息的人很多，这个出租车司机很有头脑，又陆陆续续的推出了很多最及时的当下信息情况和国家新闻大事的报道，他家的院子早就人满为患，最后直接就把车开到路边，依然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依靠这些别人不知道的信息，他应该挣了不少的钱。
    今天一大早，他就准备把汽车开到安置点附近，准备继续趋此机会大赚一笔。
    这边的车道继续堵塞着，他成了这静默的车流中唯一移动的人，时间还早，人们不是沉睡着就是在汽车里躲避着寒冷，没有人去注意他，就如他也不怎么注意别人一样，每一个人都开始变的麻木，对未来的茫然困扰着所有人。
    他要去看看前面路上有没有新的情况，因为他实在是不能继续无结果的再等下去了，心里想着，如果实在不行就独自一个人去那个所谓的交还汽车地点和她们娘俩说一下汽车的位置，可是现在离衡南县向阳镇的那个向阳村距离实在是有一点远，更何况现在还不知道那里是不是安全，有没有被水淹没，或者是被布置了警力，但是仔细想一想，现在的军队和警察哪有时间来管他这些事情啊。心里也算有了一些莫名的自我安慰。
    快到安置点的时候，已经快到北京时间的七点半了，他发现路上已经有些人开始了晨跑，这是一种习惯，曾经的自己也有，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放下了，他对他们彼此都微笑着点头示意，算是一种问好吧。
    远远的就看见安置点门口附近围了很多人，岳华阳以为又发生了什么情况呢，也跑了过去看，原来正是那个出租车司机在向外传播时事消息，据从出租车司机传出来的最新信息，今天中午12点整的时候，中央电视台会在春季晚会现场的大屏幕上真实的模拟从大爆炸发生之后的受灾情况和损失。还有人说只要交两百块钱就可以到近一些的地方听专门有人进行的电视解说甚至可以提几个问题。
    经过了解到的消息，据司机自己说的，他的队友联系上了一个施工队，他们有一台小型的发电机设备，可以发电看卫星电视，队伍里面会有人解说直播电视上的内容的，还说春节晚会已经直播了两天多的时间了，现在春节晚会已经成了全国最大的抗灾减灾总指挥中心了，同时也是全世界最多人观看的直播电视台。他让大家都不要错过了这一次的机会。
    大爆炸发生之后已经第三天了，衡阳市的电力系统和网络系统都还没有恢复过来，虽然经过了两天多时间的紧急抢修，一部分地区是可以供电的，但是供电线路的特高压主网同样是没有电的，这就造成了整个衡阳市地区以及周围好几个地区都是没有电力供应的。而埋在地下的光缆同样受到了不明原因的破坏，造成了任何网络连接设备都是断网的。同样也造成了政府和人民都没有机会在第一时间了解最新灾情状况，没有了网络信息相互沟通与联系，能够进行的统筹调配就很有限了，各级部门或个人只能茫然无措的个自应对。
    这个消息很快就大范围的传开了，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涌向这里，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基本上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差不多了。首先发现异常的是在安置点附近巡逻的士兵，这两个巡逻的士兵看见这么多人围在一起，感觉就算是再好的事情也会可能变得不好的，他们通过军用的报话机向上级长官汇报了这个情况，安置点的军队领导和本地方政府领导经过紧急商议，觉得必须要取缔这样的一次qun聚事情，这样大规模的qun聚事情很容易就演变成qun众闹事事件，严重的话还有可能造成比较大的冲突和对抗，毕竟在这个灾难的年代要发生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太容易了，全国范围内可是多到数不胜数了。
    一个排的士兵很快聚集了起来，个个手中都拿着透看乌光的半自动冲锋枪，随着噔噔噔的整齐脚步声，一步步的来到了这里。人qun依然围在一起，根本就没有拿这些当兵的当一回事，依然该干嘛干嘛。
    士兵们看着这么庞大的一qun人都围在一起，也同样有些茫然，一个士兵拿着手拿式小喇叭开始了对人qun的喊话：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国家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大的灾难，社会环境已经不比从前了，这样大规模的无组织无纪律的聚在一起很容易发生个人安全意外，现在大部分地区还处于特别紧张敏.感的时期，政府和军队担心有极个别极端主义者会趁着这样规模的聚会发起恐怖袭击，所以为了大家的安全，请各位回到自己安置点的帐篷里，不要再参与这样规模的聚集活动。因为这样大规模的聚集是违法的……
    人qun由最开始的好奇到慢慢的惊讶，但大家都没有离开的打算。于是这个士兵又把刚刚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人qun依然毫无离开的反应。仅仅才一分钟而已，其中一个没有拿枪的军官冷眼看着人qun，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对着这一个队的士兵领队做了一个点头之类的军事动作，这个士兵领队感觉非常的吃惊一样，知道这个军官确认了第一次点头之类的动作，他小心翼翼的拉开了枪的保险，把枪口的指向对着天空，双手有些颤抖的不敢去扣动扳机，眼神看着这个军官，想着要再次确认一遍是不是真的要执行这样的命令？结果他得到了第三次肯定的示意的答案，他一咬牙，手中就传出了一阵阵巨大的后向反冲力，枪口终于喷出了火焰。终于算是艰难的完成了上级给他传达的示意命令。
    半自动冲锋枪哒哒哒一阵对空鸣枪射击，剧烈的枪击声响把人qun一下子吓得蹲坐在了地上，一个个的抱头捂耳的，有些人的眼睛就开始四处乱瞄，终于，发现是一个士兵的小头领开的枪，但看见其他人都还老老实实的抱着头蹲在地上，也只能有样学样的一起蹲着。
    人一下子全部蹲下了，中间的一辆出租车就显得特别显眼。士官一摆手，这一小队士兵就向往出租车方向去了，蹲在地上的人努力向两边挤去，给这一队士兵让开了一米多宽的路。
    此时，小喇叭又一次的响了起来：都散了，都散了，现在所有人按秩序回自己住的地方，国家和政府有什么要公布的会每天都贴出来让你们知道的，没必要都围在这里的。现在告诉你们，三天内本地区大部分地方就会恢复通电，一个星期内就会恢复全部网络通信，有必要现在出高价了解马上就全世界都会知道的小道消息吗？再这样就一个个的把你们全部抓起来劳动改造！都散了，都散了……
    人qun迅速的散开，离开的时候都刻意的躲着士兵们，一个个的交头接耳的议论着，眼神也开始怪怪的了，不时的瞄一眼正在讲话的土官头子和其他士兵，看起来都好像对这些当兵的有意见。
    枪声响起来的时候，岳华阳就在士官五米远的地方，剧烈的枪声把他的耳朵震的轰鸣直响，好半天才慢慢的听清楚士官接下来讲话的内容，他看见人qun都开始散开了，本来想回到国道上去的，可是没有一个人是准备往那边走的，他觉得自己如果过去国道那里的话会非常的显眼，要是被军队或者武警等政府的人认了出来的话会很麻烦的。只好绕道另一边走，只是没想到刚刚走了十多米，就被一只手拉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瞬间就呆了下来。
    原来拉他的人正是他开的那辆汽车的女主人，这让他感到非常的意外，甚至还有一丝丝的高兴，因为他终于可以提前交还被堵在路上的车辆了。
    之后岳华阳和她在路边找了一块干净一些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开始了两个人的聊天
    岳华阳：他呢？情况怎么样？
    她：死了。
    她说的很简短，同时说这话时，眼泪就不争气的一直落下来，身体也开始一抖一抖的哭泣了起来。岳华阳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外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脸上没有任何一丝化妆的痕迹，发丝也已经开始凌乱了，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泥土和枯草，整个人憔悴的都不像汽车里她的照片了，像是一下子老了二十岁一样。
    岳华阳不知道怎么安慰女生，要不然快三十岁的他也不至于没有结婚，甚至连女人都还没有碰过，行事呆板又不怎么会说话的他根本就不是讨女人喜欢的那种人，所以说是没有女生会喜欢他的，他也不怎么对女人感兴趣，他觉得女人都是矫情和虚伪的，远没有他喜欢的武术精彩和实用。
    所以，岳华阳对于她，只能进行最基本到陌生的安慰：节哀顺变吧！
    结果，她哭的更大声了，让岳华阳瞬间就手足无措起来。他呆呆的坐在她旁边，本来她把脸埋在shuang腿间放肆而无助的哭着，突然，她一个侧身，伏在了岳华阳的肩膀上哭泣着，任泪水和鼻涕都流到岳华阳身上，而且哭的声音越来越大。而岳华阳只能呆呆的坐在那里不敢动弹。突然间，他想起了一句名言：女人的泪水是对男人最好最有效的武器，可以瞬间让男人缴械投降。这一刻，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十分钟过去了，她的哭声和身体的抖动越来越大，甚至好像随时可能背过气一样。二十分钟过去了，她哭泣的声音停止了，但是身体抖动的更加剧烈了，泪水好像已经浸shi了他肩膀上的衣服，凉凉的。半个小时过去了，她呼吸的声音慢慢的平稳了下来，只是她的身体还会惯性似的时不时的ChouDong一下。她哭累了，然后就很自然的睡着了。
    岳华阳轻轻的转过头看了看她，她哭了这么一场后更加憔悴了，若隐若现的脸颊上依然挂着泪珠，想shen.出手去帮她擦拭而去，这才发现她的双手环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的身体也紧紧的依偎着他睡着了，让岳华**本就抽不出手来，原本他的另一只手早已经不知不觉中支在了旁边的石头上保持自己的身体平衡了。
    几十米外的人早已经散开了，出租车和司机都被士兵们带着押走了，具体去了哪里他没有注意，只是他坐下是扫了一眼看见了他们的情况，再往后的事情他就因为她的哭泣声弄蒙圈了，一直到她睡着，又到现在还是这样茫然无措，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屁.股和手都已经有些麻木了，结果他不受控制的动了一下，像是吵到了她，她也轻轻的一动，醒了过来。
    她道了声对不起，他回了句没关系，然后分开各自坐好，相顾无言，动作和对话都简单到没有任何修饰。他们两个就这样静静的坐了十多分钟，一个茫然无助，另一个茫然无措。
    岳华阳看了看头顶上方刚刚才露出头的太阳，这都已经中午了，本来想看的直播解说没有看成，却发生了这么两档子事，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的叫了起来。他才记起来他连早上的饭都忘记吃了。
    他活动活动了麻木的胳膊和腿，看见她还在双眼无神发着呆，想着他毕竟用了她快三天的汽车了，而且还吃了人家放在车里的很多食物，有必要去请她去安置点外附近的人新开的饭馆吃一顿，算是对她的一种人情的报答吧！
    于是他就等腿不是那么麻木的时候，就起身对她说：这都中午了，去吃顿饭去吧。她没有回答，但是也习惯性的起了身。
    短短的十多米的路，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很快，两个人就走到了小饭馆里。新搭的帆布棚里摆着六张桌子，其中五个都已经坐上了人。他们两个在唯一的一个小桌子那里面对面的坐了下来，然后岳华阳开始点菜。
    岳华阳看了看没有标价的手写菜单，皱了皱眉头，说：老板，来一份鱼香ròu丝，一份宫爆……
    老板：鱼香ròu丝六百块一份！
    岳华阳：什么？六百块？怎么这么贵，三星级酒店都没有这么贵！你们是不是……
    老板：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景了，愿意吃就留下，不愿意吃快点出去，不要耽误我做生意。
    岳华阳：你怎么能这样呢？
    老板：我怎么样了？你愿意吃就给你做，不愿意吃我也不会喂到你zui里。要是吃不起，你就继续回你的帐篷里啃方便面算了。
    岳华阳看了看周围吃饭的人都轻声笑了起来。其中还有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说：小xiong弟啊！现在不比年前啦！自从这灾难发生后，这物价一天一个价，昨天，我吃鱼香ròu丝的时候还500块，今天，就tm涨到600块了，估计明天会不会涨到700块呀！这还真tm的说不准呀！要不是我实在受不了安置点里的那种方便面味儿，我也舍不得天天在这里这样吃呀。
    他说完这些后，周围又有几个人跟着他说是呀，是呀之类的。
    岳华阳看了看说话的这个中年人，发现他面前只点了一份炒米饭。
    中年人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自己的炒米饭，说：这份炒米饭，也tmd要200块了。唉……
    岳华阳又看向他们其他人，发现大部分人点的都是炒米饭。心里也是一阵叹息。
    岳华阳心里想，只是点两份炒米饭，会不会太寒颤了一点？觉得就算是价格再贵，也要点两个菜撑一撑场面才好，于是他又继续问了其他几个菜。
    岳华阳：宫爆鸡丁多少钱？
    老板：七百
    麻婆豆腐？
    六百
    酸辣白菜？
    三百
    ……
    他又问了好几个菜，发现价格都是年前十倍二十倍的价格，看到最后一行，发现写着四个字--只收现金。但是他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下：能刷卡不？
    老板：没电没网络，刷不了，码也扫不了，只能收现金。
    岳华阳默默的摸了摸口袋里的两千多的现金，这是当时准备给去他家里拜年的亲戚朋友家的小孩子的，结果却要用到这里。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重新把目光看着她问了问：喜欢吃些什么
    她自从进来之后，精神一直都是恍惚着的，直到岳华阳问了她两遍，她才反应过来，然后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是一个小餐馆，又重新看了看岳华阳，经过一小会儿的茫然之后，像是重新认识岳华阳一样，然后说了两个字：随便吧。
    岳华阳点了一份鱼香ròu丝，一份小青菜，另外加两份炒米饭。因为他经过了解之后，发现一小碗的米饭也要价一百块，分量还没有炒米饭的一半多呢，他估计就算是三小碗米饭都吃不饱，还不如叫炒米饭“更实惠一些。
    之后的上菜，开吃，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她就那么呆傻的坐在那里，老半天时间才往zui里送一口饭菜，有时候她会用筷子夹着菜习惯性的往左边转半个身，发现左边没有她想找的人后又向右看了看，还是没有，就向后看了看，结果还是没有她想找的人，然后有时还会轻轻的唤一声“小小”的字音名字，发现没有要找的人之后好半天才回过神了，然后就又会掉眼泪……
    半个小时过去了，饭菜早就凉透了，而她饭没有吃几口，菜也一样没有吃几口，不是坐着发呆就是默默的掉眼泪。岳华阳在刚刚上菜时发现了她这些奇怪的举动，就感觉还有其他的事情打击到了她，因为他没有见到她的女儿，这就有些不正常了，都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见她女儿的身影，难道……走丢了，或者……也死了？他想了想，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怪不得她现在精神失常呢！但是这些事情，他没有敢去问她，主要是怕她再一次精神失常，或者说是崩溃。
    这顿饭吃得很慢，岳华阳默默的把自己盘子里的炒米饭吃完，两份炒菜却没有怎么敢动筷子吃，而对面的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怎么吃下多少东西。她盘子里的炒米饭基本上还是满满的，菜也剩下很多。
    终于，饭店里的人除了他们两个人外都走完了，老板奇怪的看了好几次这两个人。好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了，就过来问他们两个这是什么情况。岳华阳也有些尴尬，就付了钱。扶着她走出了这个帐篷饭店，刚出饭店，他就感觉扶她的手上猛的一沉，他回过身一看，原来是她晕倒了。
    她这一晕倒不要紧，却吓的饭店的老板忙出来查看，当看清楚她的脸之后，然后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