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三人还未离宣吉殿,却见傅琳从外头进来,她身后跟着俩宫女,据说就是华昭仪派来的,这些日子与她形影不离,她们见了傅瑾三人很是尊敬,不等傅琳自己开口,已经主动解释:“奴婢方才陪傅小姐去沁怡堂探望六殿下。”
傅瑾冷笑:“还真把自己当表姐不成?妾生的……”
“瑾姐姐,我可没时间了。”项梧不愿傅瑾又发脾气,这个毛病她怕是难改了,改不掉那就躲开吧,硬拽着她走,连慕容琦也不再扭捏,帮着一起把姐妹俩分开了。
傅瑾一路还愤愤:“见了她就恶心,那副嘴脸跟她母亲一个模样。”
项梧和慕容琦不理会她,渐渐她没了意思,也不再说。很快到了沁怡堂,华昭仪见她们来,笑着叹气,“明儿可别再来了,宇纪也嫌烦不是?”
见慕容琦也在,因不知就里,还特意嘱咐:“你最稳重懂事,往后多劝劝姐妹,什么时候不该做什么。”
傅瑾缠着华昭仪撒娇把她带开,一边朝项梧使眼色,项梧便定了定心神问慕容琦:“我可要进去了,你去不去?”
慕容琦也不藏着掖着,坦率地说:“若是和瑾姐姐,我还去的,和你去……看着他眼里只有你吗?”垂首低语,“你自己进去吧,我在这儿等着。”
项梧嘻嘻笑:“你真不去啊,不去我可进去了,我就跟六殿下说,慕容琦就在外头,因为害怕没敢进来。”
“你……”慕容琦急了,红着眼睛跺脚,“你只会欺负我。”
“不然我欺负谁?”项梧朝她扬一扬脸,“你不去,我可真就这么说,你信不信?”
慕容琦眼角已见泪花闪烁,楚楚可怜看着项梧:“你说去吧,我就是不想见他看着你的样子。”
可项梧心里明白,如今宇纪已经知道慕容琦的心意,见了面一定和从前不同,要紧的不是宇纪怎么看着自己,而是得让慕容琦瞧见宇纪看她的眼神。
可总不能在华昭仪这儿拉拉扯扯,正不知如何劝说才好,却见花芙急匆匆赶来,她本留在坤宁宫为主子熬药,这会子跑了满头汗来,却是兴奋地塞给项梧一封信,又不敢大声嚷嚷,气喘吁吁地小声说:“是……是四皇子的信,给、给二小姐您的……皇后娘娘派人从涵心殿送来的。”
项梧的心猛然一热,接过信封,上书项梧敬启,落款则仅简单“宇智”二字,完全不符合嬷嬷之前教过项梧的书信礼法,可却是这样简单,才显出亲切之意,叫人怦然心动。
“我不去了。”项梧一下没了刚才欺负人的气势,软软地对慕容琦说,“我想回坤宁宫,你在这儿陪瑾姐姐吧。”
恰此刻傅瑾缠过了华昭仪过来,还半道截了宫女端的药,走近俩姐妹听说宇智来函,又见项梧要走,只笑道:“罢罢罢,你赶紧回去好好看信,可别又哭又笑吓着坤宁宫的人。”
项梧赧然,撅嘴不理她,正要走却被慕容琦掐一把:“你也有今日呢?”
“怎样?”项梧顶一句,带了花芙去和华昭仪请辞,而傅瑾则朝慕容琦努嘴,“再不进去,药可就凉了,你不愿跟梧儿一起,跟着我总成了吧?”
慕容琦的心突突直跳,到底是答应了。
待走进寝殿,宇纪正阖目休憩,听见动静睁开眼,先瞧见了表姐,笑一句:“到底是表姐有本事,其他人华母妃可都替我挡了。”才说罢,就见慕容琦从傅瑾身后闪出,娇羞怯然之态十分怜人,不近不远地福身行了礼。
宇纪记得弟弟说过的话,此刻再见慕容琦,果然难免尴尬,轻轻笑一句:“你也来了?”而之后似乎又有所期盼地朝她身后张望,但到底不见项梧的身影,心内虽有苦笑,却也坦然。
傅瑾将药送到宇纪面前,笑着说:“你可赶紧好起来,在这儿扰着昭仪娘娘为你辛苦。”一边喊慕容琦,“把桌上那碟蜜渍的梅子拿来。”
宇纪蹙眉喝下药,哈着气说:“在这儿才好,华母妃会替我挡了不相干的人,若回谦言殿去,那些笨奴才才不会这么机灵,每天光见人我就要烦死了。”
慕容琦已将蜜渍梅子递到宇纪面前,彼此匆匆互相看了眼,宇纪捏了一枚塞进嘴里随口说:“而且华母妃做的梅子最好吃,不然谁喝得下袁太医那些药。”
“梅子是收敛之物,殿下正发伤,也不可多食。”慕容琦情不自禁说出口,“若是药苦,含小块冰糖最好。”
傅瑾便笑:“慕容妹妹可会照顾人了,这些日子梧儿也都是她照顾的,皇后娘娘总夸赞她是我们三人里最可靠稳重的。”
这一句话别的没什么,却提到了项梧,慕容琦不免失意,微微垂首,可就是这一瞬,宇纪看向了她,之后才缓缓离了目光,笑道:“母后总算遇见一个省心的,若人人都是表姐这样,母后该多头疼。”
傅瑾笑骂:“你自己也最不叫人省心。”说着故意抱怨,“那些宫女忙什么,我要了蜜茶点心也不送来,定是昭仪娘娘好性儿,养得她们都不干活,看我去骂她们。”
如此真真假假的,竟抛下两人跑出去了,慕容琦看得目瞪口呆,缓缓转身来,见宇纪并不尴尬,她心里突突直跳,努力了一把才开口问:“殿下需要什么吗?”
宇纪见她如是,颇有些无奈,心想着不叫人误会才好,何必去伤人感情,便只淡淡说:“你随表姐去吧,劝着她些,怎么能在沁怡堂里也闹。”
慕容琦听见这样说,虽有些失落,可确实也难掩此刻独处的尴尬,福一福身子道安,请宇纪保重养伤,才转身走了。
宇纪目送她离去,从背影里看出落寞之色,一时又心生不忍,但转念一想同情别人岂知不是伤害,还是收敛了心思,多想无益。
这一边,项梧拽着宇智的书信一路赶回坤宁宫,一并把花芙也赶在门外,捧着信窝在榻上,左右上下地细细摩挲,就是不敢拆开看。
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拆开信封,厚厚三页书信,宇智告诉项梧他自己正做些什么,吃穿休憩如何,路上又遇见什么新奇之物,末了才问项梧可好,似乎发信时并不知道宫里傅瑾大闹一场,她被牵连砸伤的事。
这字里行间述尽平凡琐事,没有华丽辞藻没有诗情画意,却似在耳畔闲话家常,明明远在千里之外,一封书信顿时拉近了距离,而这一切,原就是项梧所担心的,他想知道宇智食宿可安,想知道有没有人为他添减衣裳,眼下心事已了,心被塞得更满了。
反反复复默念每一句话,记在脑中刻进心里,恰被傅瑾说中,她时而笑时而又不知为何湿润眼眶,终是渐渐累了,捧着信不知不觉就躺着睡去,梦里那一天在绘心殿,他亲吻自己的额头。
“你瞧,这丫头在梦里笑呢。可惜把信拽的死死的,不然我们好拿来看了。”
依稀听见傅瑾的声音,项梧睁开眼,果然见她们已回来,傅瑾拿手指在她脸上羞:“不害臊,在梦里都笑,快告诉我宇智给你说什么了?真真是想不到,他竟然会给你写信。”
项梧一把将信藏在身后,“不给看,这是我的信,又不是写给姐姐的,连皇后娘娘都没拆呢。”
“哟,翅膀硬了?”傅瑾猴上身来要抢,项梧死死压着不给,姐妹俩闹作一团,还是慕容琦稳重,把她们拉开说,“一会儿她背上的伤牵扯了痛,娘娘该生气了。再万一把信撕坏了,你看她哭不哭,哪儿赔她去?”
“还是你心疼我。”项梧撒娇,慕容琦却轻哼,“白心疼的,刚才只会欺负我。”
这倒让项梧想起来,一边把信藏好了,一边来问她:“怎么样,见到六殿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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