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宠：皇后嫁到》第313章 站到最后一刻(二)

    “难为你，那么艰难的路途，若是一般人早撑不住了，他也舍得你颠簸，不怕有意外？”我冷言冷语几乎是句句刁难，仿佛两边若都不是孕妇，我就会冲上去抓着她的衣襟一声声质问，可一看她大腹便便有些笨拙的模样，又忍不住心软。
    “若说最终为了捧大皇子上位，臣妾便真觉得失望了，虽然一路跟随，已经好些日子没和寰宥正经说过一句话，今日他主动找臣妾，也只说进宫的事，大概他也觉得这件事，无颜面对臣妾。”云伊慢慢地说着，神情中满是难以抑制地悲伤，更苦笑，“之前怎么也没想到，我爹他们会走这一步，更怎么也没想到，寰宥他甘愿为常家铺路，他闹得这样一个天翻地覆，却不求九五之尊的皇位，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不过后来又觉得对，想他从来都说不在乎帝王之位，如今不要，才是他呀。”
    “他不要？”我问。
    云伊点头：“今日他来找臣妾送宇坤入宫，好久没正经说话，便问他，到底想要什么，他说他不在乎江山是谁做主，他就像证明一些事，可问他是什么事，却又不说。”
    “你们夫妻，不和睦了？”我倒不在意是什么事，寰宥素来奇怪，谁又知道他口中说的事是真是假，反在乎云伊和他的关系，听她口口声声说好久没说话，仿佛夫妻俩是生分了。
    “也不知道算什么，和睦？不和睦？”云伊惨惨一笑，“他每日都派人来关心我的身体和饮食起居，若有不适就叫队伍慢些走，不必急着跟在他身后。只是这孩子也算安生，没给臣妾添什么麻烦，一路就这么来了。可他很少亲自来看我，我也不想见他，一直这么不冷不热的，一路上都是琳琅在他身边伺候着。”
    “难为你了。”我道。
    她凄惨惨朝我一笑：“娘娘曾经叮嘱臣妾，一定要好好扶持王爷，让他和皇上兄友弟恭，不要让任何悲剧发生，结果臣妾还是无能为力，还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兄弟相残，臣妾今日来见您，实在是……”她哽咽，停了一停，又极悲伤地对我说，“娘娘，皇上他至今下落不明，您心里一定要有所准备，那一战很激烈，琳琅说寰宥身上全是血，但他的伤口并不严重，不知道那是谁的血，如果是皇上的……怕是……对不起，娘娘……”
    云伊哭了，捂着嘴不敢嚎啕大哭，显然这么久的时间她为了这件事承受着委屈，这不禁叫我感怀，明明她可以毫无顾忌地站在丈夫和娘家这一边，可她却似乎为了和我那并不怎么坚固的情意，背负起了无形的压力，甚至至今无法接受现实，希望一切不曾发生。
    突然就为方才的冷漠和敌意感到惭愧，静静看着恸哭的她，外头莲衣听见动静，打水来侍奉云伊擦脸，好一阵子她才平静下来，莲衣也劝着：“娘娘要保重身子，您这儿可经不起悲伤。”
    云伊默默点头，又看我一眼，不再说话。
    “不论如何，我都会在这里站到最后一刻，又或者是去聆政殿，我无法为皇上守住江山，也会守护他和我最后的尊严。”我慢慢开口，起身走到她身边，她也站起来，不安地与我对视，“云伊，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云伊的脸涨得通红，她大概是猜到什么了，捂着嘴又要哭泣，我拉过她的手说：“若是寰宥坐上皇位，纵然我现在恨他入骨，也相信他不会屠戮皇上的孩子们，最坏的结果大概也是贬为庶民驱逐出皇城。可是若捧宇坤继位，你们常家是不会甘心宇坤的弟弟们能继续活下去，宇琛和我的智儿一定不会有好结果，如果是那样，云伊，你能不能求一求寰宥，无论如何，不要让常家的人伤害我的孩子们？”
    云伊才擦干净的脸又布满了泪水，我这番话不啻是临终嘱托，是她无法承受之重，直到我再一次恳求她，她才哭得气喘不匀地回答我：“一定……一定求他，只要臣、臣妾还活着，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皇子和公主……”
    我也再不能平静，也许面对生死都不会惶恐，可一想到会和孩子们天人永隔，就悲从中来来，努力遏制悲伤，继续道：“若他们让我活到正月里临盆分娩，这个孩子出生后就没有了娘，襁褓之中不知如何活下去，我也托付给你了。”
    云伊一直在摇头，哭着说：“娘娘不会死的，我会求寰宥保住您的性命，您活着才能更好地照顾孩子们啊，娘娘，求求您不要死……”
    “我若活着，就会让孩子们成为宇坤的威胁，反而把他们推在风口浪尖。”我慢慢压下痛苦的情绪，理智冷静地对她说，“那么长时间等着你们杀入京城，所有的事都想明白了，如果能好好活下去，我也愿意活着守护这些孩子，可是不能，云伊，你也该明白的，不能。”
    “娘娘……到如今还这样信任臣妾，可是臣妾却……”云伊一直哭，高高隆起的肚子起起伏伏直叫人看着担心，搀扶她坐下一声声安抚，“不要哭，你要很健康很坚强，才能帮我是不是？”
    云伊很久之后才平静下来，唯恐她动了胎气，还唤了太医来瞧瞧，才让她在我的寝殿躺下休息，常云倩风风火火赶来，进门就劈头盖脸地问：“娘娘把云伊怎么了？怎么就要请太医？她和孩子怎么样了？”
    我冷笑：“难得常妃还惦记妹妹的安危。”
    她不屑地撇嘴：“娘娘这话酸，臣妾就这一个同母同胞的妹妹，不惦记她还惦记哪个？听说您是管国皇庭那一辈里最小的，也难怪不懂这份情了。”而提起管国，她更耻笑，“皇上那会儿大概也没想到，如果不去攻打管国，也许现在管国看在娘娘的面子上还会派兵援助，这下好，他们可是作壁上观，眼睁睁看着您在这里孤立无援。”
    我不在乎她的挑拨，反问她：“见过宇坤了？怎么不领他来向本宫请安？”
    常云倩这才变了脸色，狠狠地瞪着我：“娘娘想见宇坤，是还想哄骗他和臣妾母子异心？”
    我冷笑：“也许吧。”
    她勃然动怒，但到底不能明着把我怎么样，握着拳头压下火气，冷幽幽说：“娘娘好自为之吧，好日子过一天是一天了。”
    我却叹：“这辈子只过过好日子，早就知足了。”又笑着问她，“却不知常妃你接下去，是做皇太后呢，还是皇太妃？”
    她愣一愣，我继续道：“皇太妃似乎不大合适，皇太嫂？好奇怪的称呼，倒要去翻一番史册旧书，看看历史上这样的事后，该如何称呼常妃往后的存在。当然，你应该最希望能做皇太后。”
    她目光如尖锐的冰棱，盯着我片刻后说：“臣妾若是皇太后，自然也要奉皇后娘娘您为皇太后，您毕竟是皇上的正宫，是名正言顺的一国之母。”
    我不屑地一笑：“在你们看来，最好的结果，该是皇上永远不会回来，宇坤便能名正言顺登基即位。可是你们想过没有，照例来言，宇坤登基后，应该驱逐逆贼为父亲报仇，可你们如今与寰宥联手，到时候也必然交付朝廷大权在他手中，实在是奇怪了，你们要宇坤这个新皇帝，如何面对天下悠悠之口？不怕百姓朝臣质问，新帝认贼作父？”
    她和我早已不必再藏着掖着什么，只耻笑一句：“这些事不必娘娘担心，往后您就在宫里颐养天年，宇坤心善，大概不会不赡养您这位母后。”
    我则继续道：“皇帝总要长大，将来也会希望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君主而非傀儡，于是历史再一次重复，却不知到时候你的儿子，要驱逐的是他的皇叔，还是他的外祖家，但不论是前者或后者，你所讲看到的，又会是今天的局面，或许也会有一个人对你和你未来的儿媳说你今天说过的话。常云倩，你读过史书吗？历史上有许多悲剧都十分相似，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世上，邪不胜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