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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厚小声提醒道:“他就是之前想坑您钱的那个人。”
一提到“坑钱”,关佩玉立马反应了过来,又重新仔细打量过那人,这才确认对方的确是之前那个在大街上贼喊抓贼的男人。
不过他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关佩玉不禁感叹道:“才不过几天就已沦落至,看来果然是恶有恶报。”
宁厚也跟着叹了口气,接着在关佩玉的示意下转身背对男人。
眼看男人已经走至小摊跟前,关佩玉仗着自己戴了面纱,不慌不躲,甚至还主动跟男人搭起腔来:“这位客人,您看需要些什么?”
男人并未察觉到眼前这个姑娘就是关佩玉,只是稍有疑惑看了眼关佩玉旁边背对着他的宁厚,又默默把目光转回小摊上。
很快他便选中了一支做工精细的木簪,迟疑着拿起来询问起价格:“请问这支木簪怎么卖?”
关佩玉在心中估价这支木簪应该不算太贵,但面对曾经试图坑她的男人。她还是暗中加了个价:“白银一两。”
果不其然,男人在听到这个价格后,握着木簪的手松了手,可在他将要把木簪放回原位前,那只手又忽然紧握住木簪。
关佩玉有些诧异的对上男人近乎恳求的眼神,从他眼中,关佩玉看见了交杂的希冀与绝望。
男人苦声哀求道:“我没有那么多钱,可我真心想要这支木簪,您能否将其便宜卖给我?”
关佩玉不明白男人为什么对一支木簪如此渴求,便忍不住好奇心问道:“你能给我一个把它便宜卖给你的理由吗?”
男人听到这个要求后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关佩玉会松口,面上当即浮现出一丝喜悦,激动之余话都说不太利索:“这、这是我买给媳妇,不,是买给心上人的,她一直很喜、喜欢这类小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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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男人的讲述,关佩玉总算明白了。
原来这个男人名叫钟潜,自从上次贼喊捉贼不成反被抓后,他的名声彻底坏了。不过一天,事情就被传的满城皆知,街坊邻居邻居整天都指着他的鼻子骂。
因为这件事,养他的叔婶不愿随他一起遭受骂名,便将身上只有几两碎银的他赶出家门,原本跟他情意相投的女子也忍受不了,自此躲着不再见他。
一下失去了亲人和爱人,他备受打击,消沉几日后,又去找了女子。这回女子告诉他,如果他能买来一支簪子,就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本以为会很轻松,哪知道城镇内所有店铺都不待见他,就连街边小摊小贩也不愿卖他东西。
关佩玉是唯一一个不会冷眼赶他走的人,因此,他只能从这里买下木簪。
奈何住了几日客栈,他身上实在是没有余钱,所以只能求关佩玉将木簪便宜卖给他。
若非钟潜自己做了坏事,那这一定是个听者伤心闻者落泪的故事。
关佩玉摸着下巴还没做出决断,一直在她身边旁听的宁厚冷不防转回身去,同时将她和钟潜吓了一跳。
钟潜的反应当然是最大的,手指颤抖指着宁厚,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是你!”
宁厚没有去管钟潜,而是先对着关佩玉道了声抱歉,随后便趁钟潜没反应过来,从他手中抢回了那支木簪。
“不仅别人不给你卖东西,我们也不卖。”
钟潜反应过来想去夺回木簪,宁厚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两相争执间,木簪一个脱手敲在了关佩玉的头上。
关佩玉下意识伸手接住掉下来的木簪,另一只手揉揉脑袋,庆幸着还好是木簪的钝头砸她。
“没受伤吧?”
“没事吧?”
两道声音同时关切道。
关佩玉摇了摇头,可是等她把手放下,却发现两个人都在用一种意有所指的眼神看着她。
遭了,决定权怎么落到了她手上?
关佩玉紧张到不自觉吞了吞口水,片刻后,她把木簪缓缓放回小摊上:“你们争着,我先走?”
可惜,作为已经参与其中的人,她逃不了了。
现在的气氛异常微妙,木簪还是静静躺在小摊上,没人去动,宁厚和钟潜时不时对视一眼,又把目光聚焦在关佩玉身上。
关佩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几圈后,终于忍受不住两人的目光,决定直接来个痛快。
说起来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宁厚如此果断拒绝一个人,她明白宁厚是在为他不平,但钟潜也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木簪于她而言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物品,但对于钟潜来说,也许就是最后的希望。
关佩玉冷静呼出一口气,在两人焦灼的目光中,拿起木簪递给了有着强烈不安的钟潜。
她不是不记仇,只是不愿毁人姻缘。
宁厚还想追回木簪,关佩玉却暗中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就这样定了。
钟潜双手捧着木簪,仿佛此刻他手里的是块金子,有泪水悄然从他眼角留下,浸入他杂乱的胡茬。
见状,关佩玉揭下面纱好言劝道:“以后还是多做好事吧,别再干坑蒙拐骗的事情了。”
钟潜的眼神从震惊逐渐转换为浓烈的忏悔,竟双膝跪倒在关佩玉面前,低下头口齿不清做出道歉。
他这一动作太过引人注目,直接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围观。
眼看人们全都聚集过来,关佩玉赶忙重新戴上面纱,轻咳两声把钟潜给扶了起来。
她现在是个逃婚的公主,还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面貌,
有的人认出了钟潜,张口便是嘲讽谩骂。
关佩玉为了耳朵的清静只好站出来,向众人解释她就是当初那个差点被坑的姑娘,不过现在她已经原谅钟潜了。
大家当然不相信她的身份,纷纷提出质疑。好在宁厚虽不赞成关佩玉的举动,但还是作为证人站了出来。
好一番口干舌燥之后,众人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既然当事人都已经不再追究罪魁祸首,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就都摆摆手散去了。
关佩玉长叹一口气,只觉得刚才的场景太过眼熟。
她怎么也没预想过,前几天她还是那个被钟潜陷害,站在人群当中被人唾弃的“小偷”,今日她就变成为了帮助钟潜脱困的大恩人。
当真是世事无常,因果轮回。
钟潜的脸上满是羞愧,他解下腰间的荷包,要把所剩的钱都给关佩玉来表示感谢。
尽管这些钱还不足一两,但已经是他所能给出的全部心意。
关佩玉照例还是不收,反正她帮助别人的时候从来没收过钱,倒也不缺钟潜这点。
钟潜还想说些什么,刘师傅却从铺子里走了出来叫他们进去。
关佩玉看见刘师傅就跟看见救星似的,忙应下来,几乎是用逃的走进铺子里。如果她钟潜再跟钟潜耗下去,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
只是关佩玉直到离开都没有注意到,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个人的视线始终锁定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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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显得铺子里并不亮堂。
刘师傅背起双手,颇有些老态龙钟的意味。关佩玉的木板就躺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但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优美的纹理被运用到了极致,上面的祥云简直栩栩如生,高低错落的花草随意在窗上生长,甚至还有云雀肆意展翅飞翔。
其中最值得称赞的是,原本是缺陷的裂缝,却被刘师傅一双巧手改成了天地之间的沟壑。
关佩玉的手轻轻拂过这扇窗,几乎是不由自主的称赞道:“刘师傅,您也太厉害了。”
刘师傅并不买账,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勉强认下这句称赞。
此时此刻,关佩玉根本不会再去计较刘师傅的态度如何,她的眼里只有敬佩与喜爱。
窗纸已经被刘师傅贴好了,据说材料十分结实耐用。
关佩玉突发奇想道:“这个纸会不会一捅就破啊?”
她看电视剧上都是这么演的,纸做窗户拿手指轻轻一戳就能破个洞,也不知道这样的纸是怎么遮风挡雨的。
宁厚被这个问题噎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刘师傅先按耐不住了:“你见过一戳就破的纸伞吗?”
关佩玉如实摇了摇头,纸伞就是用来遮雨的,怎么可能会不结实。只不过她刚回答完,就意识到刘师傅是在反讽她。
秉承着求知探索的精神,关佩玉不信邪般用手指戳了下窗纸,没想到竟是意外的结实。
现在雕花窗户已经制作完毕,算是解决了关佩玉的麻烦之一。
为了答谢刘师傅,关佩玉跟大商贾的女儿似的,一出手就是好几张银票。
可是刘师傅一张都不收。
他捋着胡子眯起眼睛打量了关佩玉片刻,忽地双目一凌,把头转向宁厚:“臭小子,她就是你跟我提到过的那个‘大善人’?”
原本正在一旁喝水的宁厚差点被呛住,憋红了脸好不容易把气顺下去后,先状似不经意般瞥了眼关佩玉的神色,这才轻咳两声答道:“她正是裴余姑娘。”
刘师傅点点头,再次看向关佩玉的眼中多了几分探究:“既然如此,小姑娘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全程插不上话的关佩玉就像是喝了碗怪味汤,心情随着两人交谈起起伏伏。
直到听罢刘师傅的要求后,她好似吃下了一口蜜饯,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刘师傅,您请说。”
刘师傅的目光有些悠远,仿佛想起了什么,最终,他意味深长道:“我想请你帮我绑一个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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