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与卿》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不会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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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别同薛与对立而视,目光都是同样的冷硬,可那如刀如剑般锐利,不甘屈服的目光,在相触后,又变得焦灼起来。
    温别知道,他如今再如何矢口否认也不过是强行装傻,而且是连他自己都信不过的那种。但是他不甘心!原本大好的局势,却被薛与对徐原莫名其妙的执念而搅了局。
    原本藏在手中底牌,在还没到发挥作用的时候突然反噬,让温别觉得自己如同困兽,自作聪明的布置了不利自己的死局。
    他如何甘心。
    几息之后,温别在沉默中率先开口。
    “薛将军,我不知你如何一口咬定我便是徐原,但是,容我提醒你一句。那徐原可是淮南动,乱的叛军首领!你没有任何凭证便红口白牙污蔑我,是要陷温某于不忠不义之境?温某说过,我合作之心诚挚如尔,大人这是不相信我,想对温某赶尽杀绝?”
    薛与听到这看似是指责薛与不信任直言,实则是点醒薛与这身份的不妙的话,一腔热血被冷水浇了个透。
    心中那些激动,紧张,失而复得的恐惧都如同红碳,遇到冰凉的水,再也兴不起一丝火星。
    温别说得没错。他是徐原也好,不是徐原也罢。这个身份的尴尬使得徐原从今以后都不可能光明出现在世人面前。
    那是一个在处以死刑的法场上失踪的人,是挑动百姓占领城池脱出国家的人,是一呼百应民心归顺的人。
    是薛与心心念念之人,也是永远不可以被承认的人。
    温别何其聪明,他不用去承认或者否认这个身份,他只是点醒了薛与。告诉他,即使我是徐原,也不会是你想要结交的挚友,也做不到日后长久的辅佐与陪伴。
    那些过去的时光和经历,只能埋于尘世,归于沙土,再多的执念,也唤不回没有戒心互相贴近,互相赏识,互相理解的日子。
    薛与放下握拳的手,垂下肩膀,缓缓开口:“我明白了。”
    温别一听这话,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感觉到内心的某一块柔软异常的地方正变得灰暗。
    明亮的光被遮掩,温暖被寒冷侵蚀,属于徐原的,无忧无虑放下心房的日子彻底毁在了他的话语里。
    同时消失的,还有薛与对他的让他觉得莫名而浓烈的情感。那情感温别看不清是什么,但是不可否认心里曾为着这一丝真挚的执着而雀跃。
    可如今,都没有了。
    他敛下眼眸闭了闭眼,狠心告诫自己,千万不可为之动摇。
    他侧过身去,不去看薛与,同时逃避着他的表情,唤来小厮给薛与找了件外衫。
    “将军换件衣服便离去吧。温某合作之心不变,希望薛将军此后能对温某多些信任。”希望你此后别在心念着徐原不放。
    薛与如何听不出他话的意思,苦笑着嗯了一声,接过外衫换上,开口告辞。
    他迎着几乎暗下去的天光走出内室,背后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温别。明明是他在离开,但是却感觉是背后那人策马扬鞭,越走越远。
    在薛与正准备走入连廊的拐角时,他听见一声清晰的男声。
    “哥哥!欸?怎就哥哥一人在此?听闻薛将军来了府里用饭,我特地来请安的。”
    是阿菁!
    薛与一下就听出了来人的声音,不由得在房柱后停下脚步。随即,屋内想起了温润清浅的声音。
    “薛将军已经走了。快去净手,今日有新送来的鲈鱼!”
    话音刚落,屋内传来少年欢呼的声音,那声音如此无忧愉悦,惹的一向不爱笑的温别都跟着笑了起来。
    薛与缓缓转头,遥遥看了两人一眼,随即眼眸转深,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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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那温别可有承认?”喻思一见将军出了温府,便赶紧跟上去问道。
    薛与脚步顿了顿,沉默半晌回答:“不是他。”
    “什么?”喻思惊讶出声,然后肯定地说道:“不可能!”
    “将军的猜测十之八九便是真相,再加上我们这几日查到的东西,温别……”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温别便是那将军先生徐原。属下调查绝不可能出错,而将军推论有理有据,逻辑通顺,怎么可能不是温别?”
    十几日前,薛与发现那剑簪后,便让喻思重新去调查徐原的行迹。
    先前的所有排查都是在寻找其他势力的暗线和温别的人手,发现了一些端倪但是并没有和徐原的行迹做过对比。
    而这一查之下,让薛与发现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例如后来发现横死的那些盐矿工人,当初是徐原下令秘密处置的。
    那多出来的女尸,当时是在仅有徐原和薛与二人的情况下死在山上的。
    徐原所过手的所有政事,都是盐料通商相关的。表面上看,那些往来的商铺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细心观察下,便可发现由安比城为起点构建起的商业网十分巨大,涉及地域深远,合作的商人各个都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富商!
    那是怎样的一种能量。若是用的好,在安比城中便可达到如拨动蛛网而使得遥远之地震动一般的效果。
    那不是简单的是否盐料通商获利问题,而是经济货币的掌权和垄断!
    在知道徐原有问题的情况下,这样的情势就变得更加严峻。
    原先薛与还怀疑徐原是来刺杀温别的刺客,可在看到这份调查结果之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徐原是刺客,那么他背后的人掌握了萧国如此大的把柄,为何还要躲躲藏藏,使刺杀的手段去动摇国本?
    而且,那刺杀朝廷命官的杀手,背后的人如果有这么这么大的能耐,当初就可以借着徐原在安比城的威信,怂恿百姓建立民兵,哪儿还需要去建造那些商线来稳固国家的安定。
    如此一来,徐原便绝不可能是杀手的势力派出来得到人。
    那会是谁的人,可以说是昭然若揭。徐原,绝对和温别有关系。
    可是,先前薛与怀疑是温别绑架走了徐原之时,就派人仔仔细细搜查过温别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
    薛与绝对相信自己手下的人侦察的能力,而最后的结果却告诉他,徐原并不在温别身边。
    思及此处,薛与脑子里产生了一个万万不可能的猜想。
    说他万不可能,是因为他之前从没有如此怀疑过。
    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划过很多的画面。安比城中,徐原和他同坐一匹马时飘来的檀香味,军营里二人米盘博弈时唯有在朝堂上同温别对峙时才出现过的势均力敌,回京时,他醉酒将温别认作徐原的无意识行为,除夕夜,阴暗和大雪中他再次人次的人……
    那些零零散散,平时从来不在意,甚至觉得荒唐的画面汇集到一处,重新审视之后,可以被轻而易举发现的真相!
    还有……管府花园中掉落的徐原的发簪。
    若温别真是徐原,那在逃命时掉落剑簪也是可能的!
    更何况,他先前就怀疑温别身怀武功。而徐原在盐矿的矮山上杀死的女人,也证明了徐原也会武功!
    巧合一次是巧,可巧合如此之多,便是真实。
    薛与当时拿着情报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漩涡,他的脑子是乱的,它一方面在叫嚣着不可能,可心底又带着急切而雀跃地呼喊着,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一刻,他心里的情绪莫名而诡异。不是愤怒,不是懊恼,不是耻辱,而是极大的喜悦和激动!
    那便说得通了!温别的才智天下无双,如何会在安比城一个小地方有这样一位意难平的先生。
    从始至终,与他博弈,与他相交,令他倾心的人,就只有一个!
    薛与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愤怒。若是徐原是任何一个人不是温别的人,他都能肯定自己一定会产生滔天的怒气和杀意!
    而换做温别,便很不一样。有一种,啊,原来如此。嗯,本该如此的感概。
    温别他狡诈,他机敏,他冷漠,他明锐。温别做出伪装身份,博取信任,暗度陈仓的事情,极大的引起了薛与的危机意识,也勾起他对弈的战意。
    那是一种棋逢对手,能让人心心相惜,兴致勃勃的感觉,让人热血沸腾,也让人心跳加速。
    薛与第一反应便是冲出府去,急切地要逼迫温别承认他的身份。他想将这个人掌控在手里,想要他臣服,想要他付出和自己同样的感情。
    那些念头全凭本能的冒出,薛与二十七载没有过任何动心的情况,他不知道这是否应该,但是他明白自己想要。
    而他向来强大直率,想也不想就跟着本能行动。
    只可惜,浪花席卷沙石,风雨抚过草木,一切都是浪花和风雨的一厢情愿。最终水波脆裂成珠。风雨吹过便消散,落得个一败涂地的下场。
    他想起他离开温府是,温别站在身后沉默而冷静的样子,最终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快步走到街角,翻身上马,将一直追问不停的人落在了身后。
    温别,徐偲风……既然你不愿意承认曾经平和知交的日子,那我也不会再提。
    心思错付,世间不如意本就多如牛毛,时间一埋,便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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