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春日》第26章 必中之剑

    正如先前所有招式技巧一般，凌家家仆这一剑，端的还是直来直去，并没有什么花哨之处。武斗场内烛光为之一振，人影飘忽。还没等看台上的凌希等人反应过来，凭空之中，九剑飞天。三儿手中已没有了那把少爷给予的剑，只是双手捏了同一个印诀，集中精力操控着浮空发出嗡嗡之声的九把长剑。
    剑光映照之下，那岐黄派的张师伯忽然觉得有些眼花。多少年前的文苑殿中，那个穿着破烂袍子，叫嚷着自己要当天下第一剑仙的孩子浮现在眼前。他和眼前这个少年差不了多少年岁，天赋出众，但却凭着这入门剑法九剑在岐黄派前山中遍无敌手，被掌教师兄带入了后山修习。若是能活到现在这个年岁，在青年一辈之中，怕是造诣数一数二无误了。回了回神，劝告自己不要再沉浸往事之中，于是张乘淡然的瞄了瞄眼前苦力支撑的黑袍少年，抬起自己的左手：“来吧。”
    话音刚落，剑光便起。仿佛要腾云驾雾一般的妖兽咆哮而出，那内力不懂规章地自三儿瘦小的身体里喷薄而出。而他只是一边维持印诀，一边死死盯住张师伯的左手，不肯放过哪怕一瞬。
    第一剑到，老道拂手拍碎这把幻化而出的道剑。第二剑到，下场无异。三剑四剑五剑。剑剑剑碎。张师伯一面随意的破着道剑，一面想着眼前少年抓不到自己的身形，哪怕是衣袂也触摸不到，何来的伤己分毫这连出九剑，怕是想要通过细密的剑势封锁自己的活动空间，从而在最后一剑刺出一招范围极大的招式，以此来达到目的。
    “终归还是要求太高吗。”他在心里盘算着，头也不会地伸出左手拍碎身后肩部上方袭来的道剑。这是第六剑了，剑势已经衰弱了许多，不及刚开始的威猛强胜。“不懂内力修炼运用之法，胡乱泼洒，如今便是这个样子。”老道心里念着。
    凌希看不清楚场间局势，那九剑从一开始便浮于空中。三儿进攻开始的瞬间，九剑便风也似的旋转飞舞，他二人在剑影之中，便是连衣角也看不到一点。只是那呼啸风声渐渐减弱，飞驰的道剑也逐渐变得肉眼可见。
    “碎了，六把”凌希在心中盘算着。如今这希望越来越渺茫，他所关注的重点已经不是三儿能否在最后两招之内伤到这个癫狂的老道，而是那个身体赢弱，手上不断滴着血的少年，还能支撑着站多久。
    第七剑自老道右手方飞速袭来，刮开空气的声音听的人耳朵生疼。老道不慌不忙，抬起左手挡在剑来的方向。剑至即碎。第八剑有横劈之势，自天灵盖而下，端的是凶煞之态。可惜老道一只左手不快不慢移至头顶，一捏便碎。
    岐黄派入门剑法第九式，一剑化九。使至当下，只剩最后一剑。前头八把，三儿以内力强作的道剑都在老道手中化为了灰烬，湮灭在了空中，湮灭在了所有看客的惊叹声中。如今最后一把道剑直刺心窝，仿佛这试了多次不奏效的计划还死不认输。
    “最初以为是一次下那九剑封我行动，没想到实力不济只得一招一招前来。如此这般，与那最初的几招有何区别”老道不以为意，伸手去接这一剑。
    风声狂啸之中，变化突起。只见三儿的身形在这一招剑法中第一次突然晃动，一下子欺身和那把长剑一同攻向老道。“肉身与飞剑同来可惜还是碰不到。”老道心里毫不所动，伸手挡剑。
    可是三儿的身形并没有如老道所想那边袭向长剑所攻方向，只是想下微微一沉，伸直左手，虎口朝内的反握住了剑柄而取代本来飞剑位置的，是三儿呼啸击出的右手右手成爪状，一下击出
    此前从第一式接到了第九式的老道并没有多想什么，在短时间内对于三儿的攻击采取了无数次同样防守方法的他，这次还是把手立在了原本道剑飞来的方向，如今那道剑忽然换成了三儿的右手，一把便抓住了老道破敌之手，那年轻白皙的手此时青筋暴起，拽着老道的手掌和数根手指，死活不放
    老道还没发应过来为何三儿要舍剑用手缚住自己，只看到身体右侧，一道熟悉的光亮闪过。直刺向自己的左手，也直刺那只抓住自己的手那道光一时之间盖过了整个武斗场内所有的烛光，掩过了所有的惊呼。
    原来之前的九招，都只是为了让自己在短暂激烈的战斗中，养成伸手向他预定攻击的方向防御的小小习惯。在那一招一式的来回中，自己本来就处于高位，不会对于实力与自己有着云泥之别的小角色太过上心，更多的是想着眼前少年大概也就会这几招。如此之下，在连绵的九招之中，最后以右手替代飞剑，紧抓住自己。只是，我有身法躲避，即便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被你所抓住，你又怎么砍得伤我
    直到三儿反手持剑，动作拉扯得特别大时，凌希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哪怕三儿缚住了张师伯的右手，那一剑也堪堪是刺不到对方身体的。那么，此时此刻，唯一能够命中的张师伯，他却没法通过身法避开的地方是哪里张师伯的左手还有，同时也是三儿的右手没有想到三儿的所作所为是如此的决绝。当你长剑入骨之时，那右手是否此生尽废而这一把普通的长剑即便刺中了，又能真正的能给修道高人张师伯带来伤势果然在三儿的眼中，为博得一个入派名额，为了自己少爷未来的路是这般重要吗从来不曾与人搏命的三儿，那个总是背着厚重行李步履蹒跚的小家仆，此时却为了自己，不惜一剑穿了手掌也要拿下此战
    凌希只在一阵风过的时间内想通了这事，从座位上跳将起来，大喊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