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春日》第12章 命中注定之语

    整个后亭忽的鸦雀无声。
    只有春花姑娘什么也没听懂似的仍旧动筷夹菜不停，吃得津津有味。凌希仔细过滤了刚才的话语，并未显示出听到自己可能非人时应有的震惊，他只是眼神真挚的望着黑袍老头，望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师傅，我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是”“妖星形态各异，来历各不相同。比如那个于苍山之顶化为千茧的妖星，便是自小于一豪门世家长大，一日忽然如梦初醒，境界一日千里，亲手杀气自己的生生父母，妖邪之事，谁又能说的清楚呢。”老头抹了抹嘴，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接着说到：“你要是怕自己哪天如梦中醒来，变得六亲不认，做出各种伤天害理之事，多加修炼，强己心智便是。”
    本想回说自己现在连修行门槛都没有踏入半步的凌希愣在原地，想象着自己哪天梦中醒来，和那妖星一样境界飞涨，然后杀了三儿和春花姑娘。一股恶寒顿生，使他从脚底凉到了心头。但是听那惹得整个世间鸡飞狗跳的妖星黑袍老头嘴里仿佛并不是什么大事，瞬间也就像是抓到了求生的最后一根稻草。“师傅”他赶忙问到，“你能教我修行吗”那头端着吃剩的碗盆走向后厨的老头听了，头也不回的说了声，“不教”。慢慢的消失在了凌希眼前。
    学堂里四个学徒并没有对他多说什么，便各自散了。三儿建议自家主人向大师兄求道，可大师兄回复说他只是书读得多，修行并未涉及，只能作罢。二师兄一直就没给他俩好脸色看，至今一句话也没说过，自然谈不上教他修行。三师姐不能开口说话，春花姑娘也才刚刚入门。一时间陷入混乱的凌希有些茫然。
    自己只是外出求学问道，事业未成先成了妖邪。被圣上派神兵追杀，法术跳跃不成进山洞，背着姑娘穿树林。如今却被告知自己可能真的是只生长中还未觉醒的妖邪。让人怎能不忧心忡忡。
    那天晚上，他和三儿在住处那间木屋里谈了很久才入睡。都记不清最后和三儿聊的什么，只是惨惨淡淡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和学堂里人一起吃了早点。当大家各忙各的时候，凌希和三儿一起去了田里，既然拿不出什么盘缠，也不能白吃白住，那么便帮着耕地种田吧。
    挑水，耕地，一切和自小长大的村落里没有什么区别。忙活了一天，吃过晚饭，终于在学堂后亭追到了一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袍老头。不想三儿太过担心，把家仆独自留在了住处的凌希开口问到：“师傅，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请教师傅。师傅既然算出我会是那为祸人间的妖星，为何不但没有杀死我，反而遣春花姑娘来救我呢”映着后厨昏暗的烛光，他问出了心中萦绕已久的问题。“老子又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为何要杀你至于救你嘛，那是因为我想看看以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罢了。人的岁数大了，见得东西多了，有趣的事物确实越来越少。”黄昏映照之下，凌希忽地有些看不清眼前这个老人。“寻常怪物也就称妖邪，可大可小，可多可少。杀人放火，或是残杀百人，为祸一方。此间种种，不足道也。唯有那不知百年千年一出的妖星才最为有趣，远超普通邪祟之流，常能行搅乱世间之事，我看着有趣，可不能让你死在还未觉醒之时。”他摸了摸那一小撮胡须，饶有兴致的转身看着凌希。若不是还有一手上端着满满的残羹剩饭，那真是让人觉得十分的高深莫测了。
    万万没有料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凌希当场有些呆滞。这两天接受了太多让常人足以疯癫的信息，他本已麻木的心还是波澜不小。然而他却没有多说什么无意义的话，只是回应道：“原来如此，那么师傅，我既然不能从此处学习修行之道，强健自己的身躯，夯实自己的神魂，又该如何应对可能来临的失去心智之事呢”他还是微微躬身，等着老头回答。
    “我不教你自有我的理由，你还可以去其他地方求学嘛。”老头踱步走向后厨刷碗，声音飘至凌希耳中：“各大宗派教门你都可以去试试，看看谁家看得上你。修行境界上去了尽管不一定会有用处，那天疯了也不晓得，不过总归心里踏实。”说完无踪，之留下凌希在原地，若有所思。
    当晚回去后，凌希并没有把黑袍老头所说的话全盘托出给三儿，只是和前日一样晚上拜访了各位师兄师姐，当然，还有与他俩最为熟络的春花姑娘。并且告诉了众人他要离开此处，前去求学的主意。大师兄告诉他俩，那推演妖星之事涉及天人，强如王朝第一神摄师，耗其光阴也只能窥其分毫，数年间必定无力再卜卦一试。这几年或许会把皇上吓得胆战心惊，但是未尝不是激励他苦练勤修的一个理由。至少现在出了千囚山，不担心有谁会认出并逮住他们。唯一要注意的，大概就只能是那日管道茶店的那个高观中年男子了。春花姑娘说，后来一路追杀并且一箭差点带他们三人升天的便是这名男子，他很可能便是九大神摄师之一。只是没有料到寻常人所认为只会测天相的神摄师，竟然会有如此的修行实力。
    “那你们可得一路小心，既然命都是我救回来了，可不允许随随便便的死在谁的手上了。”春花姑娘满面愁容，虽然相识不久，可一起逃命，特别是那天被凌希背在背上唱着歌哄入梦乡的事却让她万分不舍。“放心吧，没事的。还答应了你给你买淮南城的吃食和玩物呢。”寥寥数语之后，他和三儿一起退出春花姑娘的房间，走进星空照耀之下的小院。
    “三儿，没有命中注定之语便非人，便是妖。”
    “嗯少爷”
    “如果我没修行出结果，你会不会把命语分两个字给我”
    “会的，少爷。”
    “哈哈，别当真，待我修行得道，带你上天入地，吃香喝辣好不好”
    “好的，少爷。”
    轻悄庭院里，少年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