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木叶河》第三十三章、牵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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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巴子急了。
    “看你一天又不说笑又不唱的，憋坏了。这大的小伙，我就不信了。”他终归猜出，“你说，你说看上哪个，我给你做媒。呃，乡里不定就比城里差呀。病歪歪那号干壳壳，千万莫要。那还不当抱捆柴睡？老话说，豆腐要吃烫，老婆要娶胖。挑肥的。屁股圆，肉奶儿大，净生儿子！幺妹么样嘛，看你们一天那热乎？再说，娶媳妇，你房子还不都现成的？”
    大出意外，看似相互那么不待见的人，暗下却正好相反。陈年花心萝卜，醉态地两眼眯成条缝，亦师亦友的，他正经八百。哪还管它什么同姓忌讳，为牵姻缘，就本家有主的小姑都卖，一口价！怎样的有心人啊，先打探“欠”那事不，再关心“憋坏了”，然后撂品牌。甚至对其开发前景，都做了预案。满满的套路。一天天，一年年，近三年过去，他开始操心起我的终身大事。
    先前的紧张……原来想歪了。全都想歪了。我回过神来。
    幺妹，自己何尝没看上？性感、聪明而快活。但她农村人呀。这是天地大课堂的禁章，几乎所有知青家长，对子女的最大担心。我也明白，当今铁打的城乡二元世界，将来幺妹就随我进城，也属黑人口。没户口、购粮证，哪来吃的？这样的家庭，算是掉进了万劫不复的人生黑洞。凡头脑清醒地掂掂，谁能不鱼儿咬钩似的哆嗦？
    所以，即使爱得要命，也憋着。
    “死卵。大男人，就莫像个畏缩缩的婆娘喽，看上就动手，没得做不成的！幺妹鼓着那大对肉奶儿。莫看她们规规矩矩，背下哪不盼那事？呃，你约她去弄柴，去打猪草呀。野坡刺巴笼少卵多（多得很），抱了滚一起，那还不就任你……要不，随在哪，瞅没人先摸她的手。莫怕，摸。她唬脸呢，就对了，接着摸。要扭扭捏捏呢，就是叫你立马来现的。那才是，啧啧……个死卵，尽管大起胆子，伸手往她裤裆薅一把，看她要做声？没事——骚得很。就幺妹，我看人从不走眼的。瘦子хх胖子х，干巴精的小伙，‘那’还不好家伙噻！”（瘦男胖女，“那玩意”均属一流）。
    看他恨铁不成钢的着急相，他很容易被人认作恃权猎艳的色鬼。事实上，他绝对是个例外。他威镇一方，却从未听到过哪怕一丁绯闻。就如无敌天下的米国游泳队金牌教练，自己却是只旱鸭子。搞的是纯理论研究。
    “不欠？”意犹未尽，高杵着包黑包布的头，他侧着脸，懒懒斜我一眼，几乎只用一只眼睛瞧着我，“二十二、三，在我们这呀，怕大伢都看牛了。作孽哟，还没开荤！‘那家伙’一夜还不翘得像根锄把？”
    “哪噻，我…哪噻”似猛地被剥光示众，我差点没死过去。
    其实我比他的估测，问题还更严重。人生是条单行道，不容回头。野外和小媳妇暧昧，让人意外步入了多么奇幻、美妙的之境，我兴奋得好几天难以入睡。一！品￥侠我欣喜、害怕，却不愿承认还有几分期许，以至再每见了她，哪怕远远的，都会看上好一会儿。还不时把她魁梧平实的身段，与幺妹丰腴有致的曲线比较。禁不住猜想，那衣衫掩饰的胸部，一个实实尖尖，一个膨大无束，看去就大不同，摸上去，更该大不相同？想想都一阵心跳。尤其是臀部。小媳妇看去，宽而平实，幺妹却是肥肥的，圆圆的，与大姑娘身份不太相称的又大又沉……
    缺德鬼露着满口板牙，开怀大笑了。那由低而高的咯咯声，迅疾变得像只吹不响，又死命吹的破哨。我忧虑四看：还好，块块水田里，人们亦聊亦铲，突发的哑哨声，没人在意。不过他虽几似教唆，又粗野得叫人难堪，却叫你感觉到，始终被人悉心关怀着的温暖。
    他突然止笑了。长伸脖子斜着脸，隔着裤子，双手往裤裆处紧紧把捏住。我斜瞅着他。还说我的出色，瞧他那鼓鼓的裤裆，不当揣着只鼎罐？而疝气病人的临时自我处置，看去够痛苦的。奇怪，还弄出一溜子叽噜噜的串响。
    乐极生悲了吧。哼哼！
    他家三兄弟“死卵”不离口，细想来实属自我炒作。试想一下，作为实力考量的那“玩意”，却要么异型，鼎罐大；要么失灵，屙不出尿；要么干脆去功能化，打光棍。哈哈，全是残次伪劣，还开口闭口这个死卵，那个死卵，牛气冲天。咦，莫不来的是当年诸葛伐魏，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招？
    可他的提姻，也不无道理。瞒得过别人，还骗得了自己？看看，下放已近三年。尤其对我这即使被招工单位看上，政审“见光死”掐住命脉的人来说，前程已定，一切，不过才是开头？每想到这，就让人凉透。最近，我已经痛楚的开始作下最坏打算：若一辈子当农民，咋办？
    是百足虫，死而不僵。
    放下身段，我恶补技艺：师承老会计，我抹涎搓绳，学打草鞋。只要谁家“起猪圈”，我都抢着去抬岩板，能混餐饱饭。我还试着拉大锯。那可是“摇肝、摆肺、卵打秋儿”的铁人活计。太过剧烈的体能付出，能把好好的人，变成火气十足的公牛。俩拉锯人动拳是常事。可不，才拉三两手，我即一头栽倒锯下。但我不气馁。套用时下的一句话，“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连往指头涂涎，腰间捉跳蚤的技艺，都没放过。
    我已逐渐“成熟”起来。不是往集体地出肥，年终有“肥料粮”吗？我动起歪脑筋搞开发，诡计多端的悄悄把檐沟与猪圈间，掏条指头细，不易察觉的小沟，引雨水进粪坑。盘算着来年分粮，多少也该另有进账——嘿嘿，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平中见奇的伎俩，让我不无得意。
    要生存，再顾不得啥“小生产”，政治前途了。身分已定，还装清纯给谁看？听得蛤蟆叫还不种田了？以农民身份为主轴，我开足马力。几年养猪，已成内行。我不光谙熟了上市前，拿把灶灰给猪换肤美容的把戏，还独创下猪耳滴蜡，减少体能消耗，根治猪“打圈”（不安宁，有点声响即怪叫，啃圈，撞圈门），光吃不长的秘法。就连些不相识的赶集过路人，都手牵猪崽，信赖地跟我拉呱：嘴尖了点嗒，颈子太肉实，怕有点挑食，赶年边能长个百把二三？
    却前瞻尽墨。人都吃不饱，老法养猪饲料面窄，耗粮多，无出路。你看，先前哥买回的猪崽，卖了，只比买时多出四快钱。每天寻猪草剁猪草，起早贪黑，每日煮食喂食，不落一餐。整整半年的辛劳付出，四块钱！天下竟有这样的性价比。但除此外，又哪能弄来一文？
    因而又买只乳猪喂上。瞧这已被我整成半聋的小冤家，一副受苦受难的神情。精料添少了，你就把食桶送它嘴边，它也偏着头，闻都不闻。看是以命相拼。唉。
    多门本事多条路。累一天了，夜里我还点灯熬油，老学究样，逐行琢磨着一部几十万字的《养蜂学》。并且照猫画虎，钉了两只木箱，箱底留条窄缝，正中还钻两排雕窗般的精致小孔，挂门边。但盯了十天半月，也没见任何动静。再向有经验人讨教，采几枝乌泡叶来，箱里箱外专心的擦，擦。直擦到通体发绿发黑，甜香袭人。而这豪华的精装雅居，除见着几只好奇的苍蝇转悠，却没见蜂影。
    就此下去，就此一生？我日见寡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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