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猎人》龙猎人 第四章 下水道中的不可改变

    风雨交加的夜晚，屋内却是一片温馨的景象。
    在一张木桌旁，围着爸爸、妈妈还有五岁的女儿。他们在享用一顿丰盛的晚餐。
    烛光明亮，象征着这户人家的富足与美满。
    期间，除了女儿偶尔的咳嗽声外，没有其余的杂音。
    饭后，爸爸读起了报纸，妈妈则开始洗刷碗筷。女儿将纸铺在地上画画。无论屋外是怎样的冰冷，都与屋内的世界无关。
    然而，年幼的女儿似乎有着天生的直觉，她察觉到了屋外属于人类的悲鸣。
    不，不是口中发出来的声音，而是内心的悲鸣。
    她被那悲鸣声惊呆了，因为她从未听过那种声音。来自于漆黑的夜晚。风雨交加的大地。就在明亮的屋外，是魔鬼的声响。
    那是什么？
    是处于光明之中的人永远也看不到的东西。
    女儿趁着爸爸妈妈不注意，打开了房门，于是寒冷的风吹进来，时间的残酷也随之而来。
    一个大概十多岁的孩子正趴在泥水中，浑身伤痕。
    他就在门外三四米的地方，努力地爬向处于光明中的小屋。
    站在屋内的小女孩儿，趴在屋外的男孩儿，相隔只有三步的距离，却是天堂与地狱的差距。
    就是在那个时候，莉娅遇到了哥哥。一个从未见过的，黑发棕瞳的男孩儿。
    “救救……我！”他在说话、在咆哮，但是声音被雨声与风声完全覆盖。
    他的确张开了zui，所以莉娅才会听见。他要是没开口的话，莉娅决计不会打开房门，也就决计不会有下面的故事：
    妈妈感觉到了冷风吹进来，回首看到了女儿打开了房门。她有些生气地走过去，想要制止女儿的任**。当她走到门前，被趴在泥水中的满身血迹的男孩儿吓得坐到了地上，就这样惊动了爸爸。爸爸赶忙放下报纸，冲了出去，救起了全身鲜血的男孩儿。
    事后证明，再晚上那么两分钟，继续让他泡在泥水中的话，他便完全没有了活下去的机会。甚至可以这样说，那就是男儿能够在受这么大伤的情况下来到这里，着实是一个天大的奇迹。
    地面上是男孩儿拖动的印记，很长很长，从村口一直到村子里，不知道他是凭借什么样的意志，在这个小村子里，找到了唯一一户亮着灯的人家。
    为什么他不去寻找第一户人家呢？那里也住着人，那个时候，也有人在里面。但是他没有选择向黑暗中的人家求救，反而去找到了离他很远的莉娅家。
    为什么呢？因为他太害怕黑暗了。害怕黑暗，胜于死亡。
    他沉默不语，其实，他是从魔鬼手中跑出来的人……或者，还没有摆脱。
    爸爸问他是从哪里来，他只是摇头。
    爸爸，问为什么你的身上这么多伤，他只是摇头。
    爸爸认为伤痕不仅是在这个孩子的身上，更是在他的心上。
    莉娅问他，你身上的伤痕是怎么样的呢？
    男孩流下了眼泪，用陌生的语言大声咆哮。没有人听得懂他说的是什么，然而莉娅知道那语言中饱含着愤怒与悲伤。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的、关于人背后的东西。
    …………
    “哥哥一开始就比同龄人成熟……成熟很多。”莉娅说。
    “是吗？我一直以为林只是被伯父领养的孩子，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故事。”昆汀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哥哥出来了。”
    “哦！”昆汀向林语招手：“事情谈好了吗？”
    林语走过来之后才回答：“副院长答应让我雇佣一名女佣来照顾莉娅。”
    “真是太好了！”
    “嗯。”林语点了点头，望着莉娅：“莉娅，要去宿舍里面看看吗？”
    “现在吗？”
    “对，毕竟今后四年，你都会在这里进行系统的学习。”
    “那……你会来看我吗？”
    林语露出了一抹微笑，这抹微笑，差点儿让昆汀眼珠子都跳出来——他从来没有见到林语笑过。现在，这个男人一旦笑起来简直要亮瞎他的眼。
    林语摸着莉娅的头：“当然，每周我都会来看你。”
    “哥哥，你真好。”莉娅抱住林语，昆汀zui角却抽了抽。
    昆汀背过脸去，实在遭不住林语的笑容。一瞬间，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十多年的面瘫形象都要破碎了。
    接下来，带着莉娅参观完圣狄安娜学院那古朴典雅大气的女生宿舍，赢得莉娅的惊叹之后，他们又转了很多地方，但是半天过去了，一看地图才发现竟然连一小半的地方都没有完全参观完，而圣狄安娜学院的图书馆还是与刚来的时候看到的一样远，几乎处于遥不可及的距离。
    一般而言，从进入学院之后需要搭乘马车才能前往大书库，否则会累死人的……
    想要完全参观完是不太现实了，只有等之后莉娅慢慢探.索。终于，在天色渐晚之际，林语带着莉娅回到住宿的旅馆。
    昆汀则是去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说到底，就是去……工作。
    比起一般人，昆汀对于城市的了解就是——肮脏下水道的表面。
    衣着光鲜的人们住在下水道的表面，而他这种人只能在下水道中自由前行。
    他咧着zui，并不感到丝毫怨气。
    再怎么说，人与人之间确实有着不可弥补的差距。再去对定理一样的东西进行批判……他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早已经对此不以为意。至少在今天他也是在表面生存的一员，并且感受到了存在于表面上的快乐。但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要回到下水道，因为在这里才能找到生存的真正价值与意义。
    人类是什么？人类是生物，是动物，是野兽的一种，是比野兽更加恐怖的集合体。在下水道中生存在符合人类的本质。
    在表面生存不过是下水道中的一次徒劳的掩饰罢了。
    他咧着zui——因为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那个为少女推着轮椅，用自己优雅的语言为少女介绍景色的昆汀，是一种掩饰、伪装。这个眯着眼睛，咧开zui笑的男人才是人的本质。
    他拐进一条小道，敲响了房门。
    “沙恩先生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