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城市有情天》第十章 关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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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二平非常感激,非常客气,张口闭口哥长哥短,亲如一家人。龚珏对他也了如指掌,说你把长的那根给我截三十米,把双层铠装的那个当做单层铠装的给我顶了吧,反正也不差几个钱。都在库里放了一年多了,再这么放下去电缆也该谈恋爱了。就这么扯来扯去,货都齐了。
    都谈完了,二平最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哥,款啥时候给办呢?
    龚珏很吃惊的咦了一声,说,不好意思二平,我打错电话了。你忙着啊,本来准备打给三小的,怎么打扰到你了呢?你忙着兄弟。
    他话还没说完,二平赶紧把话抢了过去。二平说哥你别急,千万别急。你错怪弟弟了,我是说这几天厂里跟我这要点款,您看看你那里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帮兄弟一把?多少都行,你是哥你说了算。不给也行,但你是哥,你怎么也不能让兄弟太难过了是吧?实际二平比龚珏还大几岁,这样称呼的意思就是,我比你小,我可以不懂事。
    龚珏说,这还像话。你把货弄好送过来,先拿5万现金去用。
    二平欢欢喜喜。龚珏更欢喜。连本带利这二十来万,再凑点,去买个奥迪,把现在这破捷达换了它。听说马上有奥迪坐,隋渺渺窜上去抱住就亲。渺渺才不管车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
    事都忙完了,也到了午饭时候。心情不错,龚珏想起哥们儿来,打了个电话给郑建国。说,十一,过来喝点?
    郑建国是十一生的,乳名叫十一。
    郑建国问,怎么,发财了?
    龚珏得意地说道,天天发财,挡也挡不住啊。
    郑建国说,那你好好数着吧,我没在市里。
    龚珏问道,哪儿骚去了?
    郑建国说道,你能不能用吃饭的器官跟我说话啊?我旁边坐着贵人呢,让人听见多笑话?告诉你,电视台的记者,你可小心点。
    龚珏嘿嘿笑了,问道,女的吧?
    郑建国也无奈地笑了,说,你鼻子真是dé国黑背的,这也能闻得到啊?好了,不说了,我在二龙山,陪记者采访呢。
    放下电话好半天了龚珏还在纳闷,这才几天没见,哪里又勾搭了个记者?还贵人?龚珏跟渺渺说,你等着看吧,十一这小子又要倒霉了。这家伙,早晚栽在女人手里。
    隋渺渺冷笑着说,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吧,还东洋的,西洋的,你怎么不弄个绵羊的?忽然揪住龚珏耳朵,凑近前诡秘地问道,你给我说说,这东洋的西洋的,都有什么两样的?
    龚珏脸皮如此之厚的人居然给渺渺问得有些窘迫,讪讪地说,这个不好说,哪天有时间你自己去澡堂子里去比比吧。
    郑建国正在走桃花运。
    和龚珏不同,郑建国的家小都在龙城。龚珏把老婆儿子扔在老家,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潇洒,桃花树栽得满街满院的。郑建国虽然也是酒色之徒,相比起来倒是非常收敛,除了偶尔陪客户或者跟至交好友应酬一下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孩子身边度过的。就算下场子,郑建国也不轻易下手。他讲究秀色可餐。餐者,耳鼻口目心之受,如果仅仅为了吃饱,那自己家的小烧肉就足够了。郑建国是大学毕业,虽然投身商海不再做学问,但学问无处不在。
    郑建国喜欢泡吧,喝两杯酒,感觉一下别人的温存和放浪,偶尔也搔一搔自己心里那块痒痒肉。不是经常有,但真正的意境在于,偶尔。
    三天前的晚上,他偶尔在酒吧里碰到了风玉露。
    当时风玉露坐的位置离吧台不远,刚好在射灯的余光里。她的风韵和美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吸引郑建国的反而是她的疲惫。身旁堆着两个硕大的包裹,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萎靡地坐着,想坐直又仿佛没力气,想把眼睛睁大点,却好像已经闭上了。郑建国坐在吧台旁,尽情在欣赏着这幅难得一见的写真集。
    女人忽然皱了皱眉,表情看似很痛苦。
    郑建国丝毫没有犹豫,端着酒杯径直走过去,问道,小姐,要帮忙吗?
    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要。
    过程快得让郑建国有些迎接不暇,结果更是突然得让他一直以为是在做梦。女人看上去很疲惫,但到床上之后反而像一头小老虎,吼叫着嘶咬着,上窜下跳。郑建国有些晕,心里想到底是记者,哪方面都见多识广呀。
    郑建国知道她是记者的时候,已经做完了事洗完了澡,马上还知道了她叫风玉露。从名片上看到了这个名字,郑建国知道这不是个奇遇了。她是为偶遇准备的,一年一度,在鹊桥之上。只要有情,天下无处不鹊桥吧?郑建国当时这样问女人。学问虽然已经忘了个大概,但那首,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还是记得的。而收尾那句,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岂不是也在等着这一时刻?
    风玉露是她自己后来改的名字。女人说,风和露是矛盾的,风一到,露就干了。风玉露说,我是露,你是风,我就是在等着你,碰到你就是我的宿命,我就此蒸发了也毫无怨言。
    郑建国知道她是在说谎。她这些经验,如果是露水,早就蒸发过多少遍了。不过听在耳朵里还是很受用。
    当然晚上郑建国还是回家住。第二天早上过去找人,风玉露却不辞而别了,打电话也关机。这下郑建国真是晕了,出门对着太阳晒了半小时也没醒过味儿来。难道真是露水?一夜就风干了?要不怎么解释呢?自己,一个六岁儿子的爸爸,被一个有风韵的女记者给一夜情了?郑建国跑回车上去赶忙照镜子。感觉还行。不过还是有点匪夷所思。
    郑建国是个标准的北方大汉,身材魁梧,相貌比较端正,平时也喜欢个酷,晴天戴墨镜,阴天戴偏光镜,除了给客户送礼的那会儿,喜欢把眼睛总是看着天,让人感觉脑子里很有东西。郑建国经常对着镜子问自己,怎么会这样呢?
    接连两天踪影皆无。郑建国已经绝望了,晚上又去酒吧,盼望着再现奇迹。奇迹还真的就在那时等他。他刚进门就看见风玉露坐在初次见面那张台后,又是那样疲惫地似睡非睡地颓废。郑建国眼含热泪扑过去,又疼又恨地质问她。
    风玉露睁开眼看了看他,忽然就哭了,眼泪簌簌地顺着脸颊流。一边哽咽着说,可算等到你来了,我累了,快抱我走。
    郑建国急道,你不是有我电话吗?
    风玉露无辜地说,我很多东西都丢了。
    郑建国又问,那你为什么关机呀,打了几天打不进去,急死我了。
    风玉露嗔怒地说,这能怪我吗?傻瓜,我工作的时候不能开机,你见哪个记者去偷拍的时候敢接电话的啊?说着伸手勾住郑建国的脖子撒娇,说,能不能不再拷问了?累呢。
    郑建国赶紧半抱半架地扶着她上了车。
    这夜,郑建国编了个谎,没有回家。风玉露钻到他怀里就睡着了。风玉露说,我也想做小老虎,可是老虎也有累的时候。她真的很累,睡得很沉,不停地说梦话,又打又杀的。
    次日一早郑建国看到了风玉露的作品,顿时惊呆了。是一组黑砖窑的照片。本来郑建国还以为报纸上宣传的都是媒体在炒作,现在风玉露的数百张图片面前,不得不信服了。
    风玉露悲伤地说,你看到的只是一个局部,因为我的相机不可能把全部的场景都在一个图片里展现出来。那种悲惨,那种人性的悲哀,那种欺凌,那种践踏,那种让人忍无可忍的憋屈,那种要撕裂的疼痛,你了解吗?
    郑建国突然感觉到身体里升腾起大学刚毕业的时候身体里那股子冲动,恨不得马上投身到风玉露的事业中去。他急切地问,我能帮上什么忙?
    风玉露凄切地说,你能帮上什么忙?谁能帮上谁的忙?当你看到那些濒死的生灵时,你就会懂得,没有人能帮得了他们。
    郑建国焦急地说道,你一定得让我做点什么吧?你不能就这么让我看着你一个女人家去冒着生命危险去战斗,而我一个男人却抄手在旁边看着?这还是男人吗?
    风玉露很为难,寻思了半天才想起来,说,那你就跟我去再找些黑砖窑吧。我想多拍些素材,然后做一个摄影展。但我的线索断了。你愿意帮我吗?
    郑建国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结果是,郑建国把生意搁到一边,每天开车拉着风玉露找砖窑。砖窑到是找了不少,可用的素材一个都没有。两个人不知道该失望呢,还是该欣喜。即使如此,郑建国热情不减,豪言要把整个华北地区的砖窑都挨个访问一遍,并要解放全部黑窑工,就像当年亚伯拉罕-林肯解放米国的黑奴一样。
    当然,与悲壮的事业相伴的,还有无尽的缠绵。郑建国也弄不清楚,自己是在事业里腾飞,还是在温柔里陷落。总之,无限享受就是了。
    郑建国最得意风玉露那银铃一样的笑声。他的肚子里笑话多,荤的素的,一提溜一串。风玉露是个爱笑的,他讲一个她就笑起来没完,笑声也像是拿线串起来似的,即便是打开车窗在风中晃来晃去也不断。郑建国就是在这种笑声中醉了。
    那天从二龙山出发一路巡了一个县境,三天才巡完,实在又累又乏,两个人回龙城休整。郑建国是有家的人,也要回家陪陪老婆孩子。
    没想到的是,次日风玉露又失踪了。
    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更让郑建国着急。风玉露把所有的装备都留在了宾馆里,只带走了一部相机。手机、手表、银行卡、那些素材,都留了下来。郑建国心里这个急呀,手机都不带,连个幻想都没有了。
    桌子上留了个便条:十一,收到线索,去拍摄一个黑煤窑。因为煤窑在地下,不方便隐藏,所以你不方便参与。东西都留在这里了,如我有不测,财物还我家人,素材交给报社。保佑我吧,相信我,我会成功!
    郑建国越看这个便条越别扭。这太讽刺了,让一个女人去冒险,去冲锋,男人在后面当保管员,这不仅仅是好笑了。
    郑建国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整整一天他都像丢了魂的一样,对着风玉露的那堆东西坐立不安,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她会以怎样一种方式发来怎样一种信息。
    信息终于来了。
    当天夜里郑建国没敢回家,就怕风玉露万一有事自己脱不开身。被郑建国猜个正着,凌晨两点多,忽然有人给郑建国打电话,凶神恶煞一般。说,风玉露在我们手上,还想不想要人,要死人还是活人?
    郑建国回想了一下,自己是学中文的,大学毕业,真是不能组织出比这几句话再精练的语言了。三句话,讲了三个完整的意思,而且给你节省了思考的时间。
    要。活人。郑建国不假思索地答道。
    对方说道,好。条件很简单,第一把她以前拍的那些素材都带来,第二她炸了我们的升降机,要赔五十万。有没有问题?
    郑建国稍稍犹豫了一下。
    对方恶狠狠地问道,那就是有问题了?手机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听声音就是风玉露的。这个信号很明显,他们在拷打风玉露。
    郑建国立刻就软了下来,马上说,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对方说道,好。我们明人不做暗事,我是红旗沟煤矿的,你可以报警,只要你不怕这个骚娘们被抓去坐牢就成。明天上午,十二点以前,交钱拿东西提人。过时不来,后果你应该知道。
    郑建国急忙说道,你们千万不要伤害她。
    对方大笑了几声,说道,什么叫伤害?做黑窑工算不算伤害?何况她长得还算好看,还有别的用处呢。然后又是一阵淫笑。
    这阵笑声像锥子一样扎到郑建国心里,痛得几欲晕倒。心里想着风玉露那个犟脾气,想着她在那群猪狗不如的黑窑主中央被他们推来搡去,那些沾满煤灰的黑手在她雪白的身上摸来摸去。风玉露一声声尖叫着,无助地呻吟着,痛苦地承受着。郑建国的心碎了,一夜未合眼。
    天刚刚亮,郑建国把风玉露的东西都扔到车上,开车回家。郑建国不敢多看风玉露的东西,看到就止不住想流泪。收拾东西的时候他才发现,风玉露的手表是欧米格的,玫瑰金,少说也要十万。这个女人,仅仅是一个记者吗?算了,不想了,还是救人要紧,晚了就成黑人了。躲在楼下看着老婆去送孩子上学,这才窜上楼去偷出了存折。刚拿到存折的时候大脑里还闪了一下,也没想明白是个什么念头。但马上就骂自己无耻,这个时候怎么能有丝毫的下作之想?人重要还是钱重要?钱重要还是人重要?这么念叨了几遍,郑建国再无停留,跑到银行里取出了所有的存款。
    按照指引,在山沟里七转八弯,郑建国十一点钟到了红旗沟煤矿。煤矿很破旧,也难怪,到现在还用黑窑工的煤矿能强到哪里去?稍稍好一点的煤矿都是综采设备了。
    地上有几间破房子,算是办公室了。第一间房里,几个人正坐在几个破椅子上等他。
    郑建国把磁卡和钱袋子往地上一扔,说道,把人给我吧。
    上来一个黑的像夜一样的人,把袋子打开看了看,又把磁卡放在手里弄来弄去,问郑建国,拍的那些东西就在这里面?
    郑建国说,是的。
    黑人努努嘴,去,把那娘们带过来。
    很快,风玉露被绑着连拖带拽地带进屋来。郑建国几乎不认识她了,身上像那个夜人一样,分明就是个刚从夜里捞上来的。
    还好,眼泪流下去的脸颊上还能冲出几道雪白的颜色。
    风玉露呜咽着喝道,不要给他们,他们都是强盗。那些都是我用命换来的,不能给啊。
    郑建国向她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来之前他已经把那些素材拷贝了。
    里面有个稍懂摄影的,把郑建国拿来的磁卡放进风玉露的相机里,看了半天,感觉对了,突然就把相机摔了个粉碎,把磁卡踩在脚底下碾得粉碎。风玉露跳起来大骂,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郑建国只想早一点离开。在这个山沟里,狼都已经灭绝的地方,呆得时间越长就越危险。二话不说,郑建国抱起风玉露来就走。风玉露还是不停地叫骂,郑建国生怕那些人反悔,扳正了她,眼含热泪用嘴堵住了她的嘴。
    还好,那些人没追来。
    一路上郑建国疯了一样开车,直到回到龙城,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风玉露一直在哭,任郑建国怎么安慰都止不住。郑建国懂得,心血的意思就是,有些东西是会让心滴血的。
    郑建国帮着她把身上洗干净了,从她的包里拿来干净睡衣给她换了。看着她全身上下的伤痕,眼泪只能往心里流。
    风玉露怔怔地说,我有钱。今天我不想动,明天我取给你。
    郑建国伸手按在她嘴唇上,说,现在需要,休息。
    风玉露就倒在郑建国的怀里睡了。郑建国一直抱着她,喝着啤酒,想着明天风玉露醒后该如何安慰她,直到也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太阳很高了郑建国才醒来。一睁眼没看到风玉露,吓得跳了起来。脑子里第一想法就是,她去报仇去了。
    但是,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好像本来就是郑建国一个住似的。
    桌子上有张便笺,是那熟悉的字体。这个字体不是第一次留言了。写了几句小诗,本来最有,但现在看来最没有诗意的小诗:
    悄悄的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郑建国打电话叫来服务员,喝问,我房里那个女的呢?
    服务员反问道,有吗?
    郑建国又发了疯一样开车回去那个红旗沟煤矿,已经人去房空。半山坡上碰到个放羊的老汉,老汉露出几颗大包牙笑着说,那个煤矿啊,五年前已经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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