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婷婷抓住医生,不住哭着哀求。
“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就是倾家荡产,我也要救我爷爷……”
“求求你医生,不管什么办法,只要你说,我都能做到,我只要我爷爷……”
“只要我爷爷活着……”
苏婷婷哭得让人心疼又心酸。
医生却也只能无奈地沉默着。
苏婷婷抓着医生,就要跪下去,医生赶紧搀扶住她。
杜启睿也赶紧一把拦腰抱住苏婷婷,一把将她收紧在自己的怀抱里。
医生叹口气,双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苏小姐,之前就告诉你们了,苏老爷子出院,不是回家静养,而是……”
医生的声音,沉重了下去,“而是回家度过最后的日子。”
苏婷婷瘫在杜启睿的怀里,哭得更加悲凄。
医生又道,“虽然这样说,很残忍,但作为医生,必须将真实情况和家属说清楚。苏老爷子已经九十多岁了,已经没有办法再挽救他严重衰竭的各项器官。”
苏婷婷嚎哭起来,“肝脏衰竭就换肝……肺脏就换肺……心脏衰竭就换心脏……现在不是已经医术发达到……任何器官都能换!”
“我愿意……愿意为爷爷换器官……我只要爷爷继续活着……”
医生无奈摇摇头,“苏老爷子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换器官的必要了。就算有这个希望,苏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也经不起各项大手术。换言之,就是说……”
杜启睿赶紧对医生做个噤声的动作,生怕医生的话,让苏婷婷更受打击。
医生只好摇摇头,不再多说,丢下一句话,从这里离开。
“如果你们还想继续治疗的话,便留在医院。若老人坚持想要回家的话,还是回去吧。”
苏婷婷彻底瘫软在杜启睿的怀里,泣不成声。
乔轻雪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这样的一幕,也不禁红了眼眶。
她想到了奶奶离世时的场景,她也是哭得这么撕心裂肺,伤心欲绝……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平静忍受亲人即将离世的痛苦。”董天磊沉声说。
乔轻雪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靠在杜启睿怀里痛哭的苏婷婷。
“可最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乔轻雪道。“可能是我经历过了……所以,对有些东西反而……”
乔轻雪的声音梗塞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抱歉,我这个人的心,已经硬了。”
她依旧笑着对董天磊说,“我18岁的时候,父母车祸,双双当场身亡。我告诉你,我爸爸是个司机,开了一辈子的车,居然死在一场车祸中,好笑吧。”
“我23岁的时候,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奶奶也病逝了!”
“从此,这个世上,我就剩下我自己了!不过幸好,我有了笑笑,笑笑成为我生命里的唯一希望,一直陪着我,走过很难熬的几年。”
“所以你要想,有的人离开了,可能是为了下一个希望的到来!”
“人生,总是要有希望,才能觉得光芒仍旧在。”
“这个时候和你说这些,真的很不合时宜,不过我就是想对你说,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伤心是难免的,可也要看开一些,尽力就好。”
董天磊深深望着乔轻雪,轻轻点下头。
“我懂!”
乔轻雪又笑了笑,“我相信你,因为你是真男人。”
董天磊走了过来,抬手轻轻擦去乔轻雪努力圈在眼角的潮湿。
“心疼你。”他道。
乔轻雪低头避开他温暖的手指,唇边依旧带着美丽的笑容。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心疼,我现在很好,也很幸福。我有两个孩子,也有一个疼爱我的爱人。”
董天磊沉默地望着她,真的很想说,殷凯若真的对她好,岂会让她受到一次次的伤害。
但她觉得好,觉得幸福,旁人便再没有多说一个字的权利。
走廊里,又想起来苏婷婷呜咽的哭声。
“我不能接受……爷爷就这样离开我……我不要……我要他一直陪着我……”
杜启睿紧紧拥抱住苏婷婷,心中疼痛无言诉说,只能更紧地拥抱着她。
苏婷婷哭得累了,还是不得不去面对病房里行将就木的爷爷。
她忍着眼泪,不让自己在爷爷面前哭,笑着问爷爷,声音也是沙哑的。
“爷爷,我已经派人去接珍妮了……你不是想她了吗?珍妮马上就能来见爷爷了……爷爷一定要……要等珍妮啊。”
苏老爷子悬着的一口气,忽上忽下,气若游丝,好像随时都会断掉。
氧气一直挂在他的鼻子上,靠着管道维持他的呼吸。
他张张嘴,只能发出轻微的抽气声,努力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只能眨了眨眼睛,表示他会等珍妮。
苏婷婷忍着心口刀割一样的疼痛,见到苏老爷子的手指在一直颤抖,嘴巴也一张一合,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苏婷婷赶紧凑了过去,这才隐约听清楚苏老爷子在说什么。
“结……结婚吧……”
苏老爷子盯着身边的杜启睿,对苏婷婷艰难说出这几个字。
苏婷婷浑身一抖,抬着通红的眼眸看向杜启睿。
这些天,苏老爷子一直要求他们结婚,杜启睿答应了,可苏婷婷却一直拒绝,不肯同意。
她不想强迫杜启睿,更不希望她的婚姻是在爷爷弥留之际胁迫之下成全。
可在这一刻……
她一把抓住杜启睿的手,目光期盼地望着他,“我们结婚吧?结婚好吗?”
杜启睿愣了一下。
苏婷婷不等杜启睿回答,急切地对苏老爷子说,“好!我们结婚!我们立刻就去领证,爷爷要等着看我们的结婚证!”
苏老爷子颤抖地弯起唇角,苍老的脸上浮现了笑容。
苏婷婷拉着杜启睿就往外走,“我们去领证!现在就去!”
杜启睿默默跟着苏婷婷,一句话没说,只听着苏婷婷在前面说。
“我知道,你不愿意,没关系……我会补偿你!用相应的金钱,对你做出你最满意的补偿!”
杜启睿的脚步猛然停下。
苏婷婷诧异回头,却看到杜启睿正用一种略带受伤的眼神,深深地凝望着她。
“你不愿意?!”苏婷婷拔高声音。
杜启睿略显挣扎,赶紧摇了下头,“没有。”
苏婷婷不再给杜启睿多说一句话的机会,拉着杜启睿上车,便去民政局……
等苏婷婷和杜启睿将鲜红的结婚证,拿到苏老爷子面前的时候,苏老爷子眉开眼笑起来,说话也有了力气。
“好!真好!你们终于结婚了……爷爷的婷婷,终于嫁出去了……”
苏婷婷扑到苏老爷子的身上,又哭又笑,“爷爷!你是不是好了?”
“爷爷看到你们结婚,太高兴了……”苏老爷子的声音还是很虚弱,但状态似乎好了很多。
苏婷婷喜出望外,紧紧抱住苏老爷子。
“婷婷啊……爷爷想见一见乔家的那个小子。”
“乔沐风?”
苏老爷子点了点头。
“爷爷见他做什么?”
“爷爷忽然想起来……想起来一件事,想对他说。”
“爷爷是说……乔沐风的妹妹?”苏婷婷拧起眉心,“好,我让他过来。”
乔沐风很快来到医院,见苏老爷子躺在病床上,形容比之前更加憔悴,也不禁悲从心生。
“爷爷……”
乔沐风坐在苏老爷子的病床前。
杜启睿扶着苏婷婷出门,将空间留给乔沐风和苏老爷子。
苏婷婷站在病房门口,不肯离开,也不看杜启睿一眼,而杜启睿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苏婷婷的身上。
“启睿,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在这个时候,愿意和我结婚,哄爷爷开心。”
“……”杜启睿又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更深。
“等过了这段日子……”
苏婷婷刚开口,被杜启睿打断。
“先不要说这个了!珍妮的飞机,应该快到了,我去接机。”杜启睿转身走了,不再给苏婷婷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病房里,苏老爷子声音低缓地对乔沐风说。
“我难得脑袋清醒,也终于想起来了当年的事……”
“当年,婷婷的妈妈已经生了小雅,没想到二胎又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婷婷。我当时很生气,苏家三代单传,婷婷的妈妈身体不好,婷婷爸爸身体也很单弱,我担心婷婷妈妈不能再生三胎,便让大良去福利院领养一个男孩回来。”
“我告诉大良,一定要领养一个和婷婷年纪相仿,不差几天的孩子,这样才能对外公布,婷婷的妈妈生了一对龙凤胎。”
“没想到那个时候,福利院里,没有合适的男孩。大良结婚多年,没有孩子,见到一个可爱的女孩,就用我的签名,将那个孩子从福利院领养回来了。”
“我那么信任大良,他却抱养一个女孩回来,我让大良将孩子送回福利院,大良却不肯,他说那个孩子也姓乔,和他一个姓,那是缘分,大良要收养那个孩子。”
“我一怒之下,就让大良滚蛋!大良就真的抱着那个女孩,离开了苏家。”
乔沐风难掩心中激动,“这么说来,当年那个叫大良的司机,他带走的孩子,就是我的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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