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周围都是落地窗,阳光照射进来,整个大厅沉浸在一片光影中。
陆羿辰依旧一身黑色西装,包裹他高颀笔挺的身影,傲然站在中央的位置,好像所有的阳光都汇聚到他的身上,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芒。
就连他深色的瞳眸之中,也似缀满了阳光。
正暖暖的,目光璀璨地看着顾若熙。
她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一阵颤抖,荡起久久无法平息的涟漪。
帮她……
一起尽孝。
再没有任何情话,比这更动听。
她心口一酸,双眼滚热,晶莹的泪水盈满眼眶。
她好想哭,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在他怀里,或激动,或因为感动地大哭一场。
小王子仰头看着一动不动的顾若熙,“妈咪,还不过去。”
她还是双脚好像灌了铅石一样,一步都走不动。
小王子笑着推搡顾若熙一把,“妈咪,快点过去啦!”
顾若熙噗哧笑了,眼里的泪光更加饱满。
她刚要抬起脚,扑向陆羿辰,却听见他的声音,霸道地传来。
“站在那里,别动。”
顾若熙一愣,赶紧收回脚步,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就看到,陆羿辰大步走了过来,张开双臂,笑着一把将她和小王子收入他宽大结实的怀抱之中。
这一刻,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还有温度的时候,双手触及到他真实存在的感觉那一霎那。
眼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出。
“你这个坏蛋,坏蛋,坏蛋……”
她挥舞绵软的小拳头,不住捶打他的肩膀上,哭着嗓子控诉他的恶劣行径。
他始终笑着,看着在怀里张牙舞爪的小女人,唇角的笑容更加放大。
小王子也仰着头看着他们,开心地笑着,黑曜石的大眼睛里都是明亮的光芒。
席初云整个人都好像被遗弃在角落了的木偶,怔怔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团圆的一幕,心如刀绞,却又不知如何发泄这种纠结万分的心情。
但当看到顾若熙灿烂的笑容,还有那即便哭着,却很幸福的样子,他整个人都沉默了。
只是琥珀色眸子中,依旧翻腾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暗潮。
原本是自己的妻子,却在自己面前,一家团圆,这种滋味,怎么可能好受。
“你个坏蛋!”
顾若熙一把抱住陆羿辰,不再挥舞她的小拳头,所有的委屈汇聚心口,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这么高兴……怎么还在哭……”
陆羿辰亦抱紧顾若熙,双臂收得很紧很紧,一副生怕一松手,这个女人,就会从身边逃走的样子。
“你让我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都是我的错。”
顾若熙闭上火痛的双眼,泪水还在不住掉落。
自从想起来一切后,想起来陆羿辰消失在那一片爆炸之中,她仍旧心有余悸,也恼怒他怎么可以这么坏,居然害她伤心那么久,那么久。
“再不会了,我发誓。”
慕容兰站在楼上,看着楼下紧紧抱在一起的画面,心口的位置被触动,也不禁红了眼眶。
席初云站在楼下,缓缓抬眸,便一眼看到了慕容兰。
那个女人,今天穿了一件浅色的裙子,依旧是干净清爽的马尾辫,少了当年的清傲冷冽,倒是多了清雅淡静的气息。
席初云看到慕容兰眼底的淡淡水色,不禁目光渐渐收紧。
那个女人……
在为这样的画面,感伤吗?
席初云不得不怀疑,慕容兰是想到了宋秉文,刚刚离婚,还是被自己的丈夫出轨,从宋家赶了出来,这个女人怎么能不伤心。
从她给宋秉文打电话,明明哭了,却说谎自己没有哭,完全看得出来,她心情有多么纠结。
本就积压的怒火,再度燎原燃烧起来。
慕容兰感受到正有两道狠狠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经意看到席初云的目光,吓得浑身一寒。
她赶紧低下头,转身逃走。
席老完全没想到,陆羿辰还敢只身来席家。
而且来专程来他的房间,伺候他!
“你巴不得我死,会好心伺候我,还说尽孝!”
趁着顾若熙出去泡茶,席老恶狠狠地低声对身侧的陆羿辰说。
席老卧在床上,陆羿辰就站在旁边,神色平静,目光冷淡,完全没有一点身为晚辈对长辈的关切表情。
陆羿辰轻轻勾唇一笑,“你不是已经活不长了!”
席老的面色一沉,憔悴病弱的老脸,绷紧得皱纹都在颤抖。
“反正已经活不长了,何必死在我手上,还脏了我的手。”
“……”
席老更是气得胸口堵塞,一口气不顺,直接爆发一连串的咳嗽。
陆羿辰安静看着席老艰难呼吸,继续道。
“这就是你的报应。等你的罪也受够了,也到你命归西天的时候。”
“你……你你……”
席老艰难地指着陆羿辰,因为气息困难,整张老脸已经泛起一层青紫。
“你……故意来,气死我的是不是……咳咳咳,你还是在欺骗若熙……”
“没有。确实想帮若熙,完成对你的最后心愿,和若熙一起陪你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陆羿辰的唇角始终带着浅浅的弧度,眼底也泛着一层光泽。
那是因为终于和若熙小王子团圆,若熙也终于想起来一切的好心情,根本不会因为席老而破坏分毫。
“但我想,你也行将就木了,没有多少天的寿命了。”
席老听了这话,更是气得雪白的眉毛都倒竖了起来。
“你……”
“还是消消气,一会若熙进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会焦急的。”
“还有,之前你也说过,为了若熙,就算是装,我们也要装作很祥和的样子。”
陆羿辰闷哼一声,深邃的眼底掠过一抹难以磨灭的恨意。
“我都可以搁置血海深仇,努力做到淡然平静的样子面对你,你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他的口吻有些吃力,字字咬牙。
能暂时放下仇恨,他做了多少努力,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席老还是觉得陆羿辰绝对不会就此罢手,尤其这些话说的,每一句都是在刺激他,恨不得他快点死。
一个男人,恨不得最爱女人的父亲早死,将来又如何对待仇人的女儿?
席老说什么也不相信,陆羿辰将来会对顾若熙纯粹相待。
“你这个人,心思如海,我都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若熙,谋划着开始报复!”
席老吃力地说着,浑浊的眼睛,充满警惕地盯着陆羿辰。
陆羿辰的目光飘忽了一下,随即沉静下来,“报复?不是说已经放下,还提来做什么!”
“你当年果然是有所目的接近若熙!心思这般狡诈,亏若熙那么单纯,还全心全意的相信你,深深爱着你。”
“人活在当下,我现在只想对她好就够了!”
“你的承诺就是狗屁!”席老用力咒骂一声,接着又是一阵咳嗦。
“我说了,别太激动,若熙进来看到,会担心。”
“你少装好心!你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既然知道,你可以选择少生点气,多活几天。但若你不想这样做,大可直接被我气死!到时候,一切的恩怨,都可以随着你的离去,烟消云散。”
席老气得捂住心口,一阵用力喘息,很想起身揍陆羿辰一顿,怎奈何毫无力气,只能在床上一阵挣扎。
“好了,你也安静一会吧。若熙应该快回来了。”陆羿辰冷漠看着席老,在床上挣扎的样子。
“陆羿辰,我真后悔,不该手软,应该早点杀了你!当年在你还十几岁的时候,就杀了你,不该放了你和安可馨一起逃去国外。”
陆羿辰的唇角抽搐了一下,“这些年,你也没让我过得安生,暗杀一次接着一次,还说后悔心软?当年你策划一切,利用祁远治睚眦必报的性格,利用我小阿姨,你制造了两家人十多口的人命!”
“只为了得到我陆家的财富,你也敢说你会心软!”
陆羿辰气愤地控诉着,黑眸里乍现刺人的寒光。
席老看到他这样的眼神,顿然明白了,陆羿辰怎么会真正放下所有的仇恨。
“可你现在还活着!你没有死!但我如何放心,我死了之后,你还活着,还在玩弄我的女儿。”席老颤声喊着。
陆羿辰却笑了,“你先顾及好你自己的性命吧。杀我?我没有万全的把握,岂敢踏入你席家的地界!”
就在这时候,顾若熙推门进来了。
“茶水来了!华姨还说,这是今年最新的茶,还让我告诉爸爸,少喝点茶,只可以浅尝几口。”
席老赶紧缓和脸上的怒气,掩嘴忍着咳嗽,努力挤出一点牵强的笑容。
陆羿辰赶紧笑着迎上去,“小心烫,交给我。”
顾若熙对陆羿辰灿烂一笑,将手中的托盘交给陆羿辰。
陆羿辰很贴心,搀扶席老起身,坐在轮椅上,还在席老的腿上,放了一条毛毯。
“父亲的腿脚不好,怕冷,毛毯会很温暖。”陆羿辰温和的声音,真像一个孝顺的儿子。
席老的脸色紧了紧,瞪了陆羿辰一眼,接着笑着看向顾若熙。
“好好好,不多喝,就尝一尝今年新茶的味道,明年只怕尝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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