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熙奇怪地向楼下看了一眼。
正好萍姐上楼来打扫,顾若熙便问她。
“大家这么忙,今天有客人要来吗?”
平时只有重要客人要来的时候,佣人们才会这么忙碌的准备。
看样子,好像要开一场盛宴,连餐厅那边的大厅,都空出来了,还摆放了很多鲜花。
“是这样子,各位长老要回去了,老爷安排了一场宴会,为各位长老送行。”
“他们要回去了?”
顾若熙瞬时双眼一亮,也不禁高兴起来。
怪不得那些佣人看上去,都是一副轻快愉悦的样子。
这些长老在席家,整个大宅里的气氛都变得神经紧绷,大家比平时更要谨言慎行,连多走一步路都要考虑一下,会不会撞见长老,会不会被长老批评不符合规矩。
顾若熙更是不敢随便走动,因为那些长老,看上去虽然对她还算恭敬,却能隐隐察觉到,他们不是很喜欢她。
顾若熙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应该问谁。
既然不喜欢,总要自己避开一下,之后尽量减少走动,免得撞见。
如今各位长老要走了,顿觉大宅子里的空气,舒服不少。
“我去见父亲,房间里的东西不要随便乱动位置,不然我还要问你放在哪里了。”
顾若熙说完,便脚步轻快地去席老房间。
敲了敲门,开门的却是家庭护士。
“父亲身体又不舒服了?”顾若熙小声问护士。
护士只是点下头,有些无奈,便恭敬侧身,让顾若熙进门。
席老卧在床上,气色很不好,看上去好像一下子又苍老了好几岁。
顾若熙心口莫名一酸,尤其看到他又添了许多白发,原本还算黑的短发,好像只是几天的功夫,就变得斑驳花白。
“爸……”
顾若熙低低呼唤了一声。
席老缓缓抬起无力的眼睑,见是顾若熙来了,苍老的脸上总算多了一点笑容出来。
“是小童啊,来来,到爸爸身边来。”
他抬着手,看上去力气很微弱,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都坚持不住。
顾若熙赶紧过去,一把握住席老的手。
“爸,身体不舒服怎么没有告诉我?”
“老样子了,最近一直这样,时好时坏,不是什么大事,吃了药,输了液,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晚上准备了晚宴,你要打扮的漂亮一些,和初云一起参加。”
席老抬手拂过顾若熙耳边的碎发。
她乌黑的头发,已经过了耳际,包裹她小巧白皙的小脸,清透美丽。
“这个样子的你,像极了你的母亲。”
席老轻轻叹息,手便沉沉垂在被子上。
顾若熙又是一阵揪心。
本来想问一些自己的过去,现在也问不出口了。
“我和妈妈很像吗?”
席老点点头,“很像,连性格都很像,只可惜……”
“妈妈是怎么……过世的?”
席老浑浊的眸子,颤抖了一下,有些逃避地避开了顾若熙的眼睛。
顾若熙不禁奇怪,他为何要逃避这个问题。
本想再多问一句,护士已经开始给席老换药,顾若熙只好放弃这个机会。
陪着席老一直到输液结束。
席老睡了一觉,看上去精神头也好了不少。
窗外已经有些暗沉,到处都亮了灯火。
“去收拾收拾,马上晚宴就要开始了,我请了很多大人物过来,我要当众公布,你和初云已经成婚的消息。”
顾若熙的眉心倏然皱紧,“向外界公布?”
“你们还没有举行婚礼,只是领了证件。既然你已经成为席家的女主人,总要外面的人都知道你的身份。昭告天下,也是确定了你在席家的地位。”
“是要所有的人都知道?”顾若熙说不清楚,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生了一种不想这样做的念头。
“我可以拒绝吗?”顾若熙小心问。
“为何拒绝?你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席老坐起身,皱眉盯着顾若熙。
他想将顾若熙的想法看穿,更担心顾若熙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顾若熙抓抓头,“我也说不好吧,就是觉得,我不想所有人都知道,感觉那样太张扬了,我不喜欢。”
这是她能给出来的唯一合理解释。
“小童,你身为女孩子,总要捍卫好自己的地位,将来在席家才有威严!不向外公布你的身份,不知道你们已经结婚的人,总会觉得,你还是因为是我的女儿才住在这里。”
“有什么不妥吗?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顾若熙低下头,双手轻轻抓在一起。
不知为何,自己的掌心竟然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
她在紧张什么?抑或在害怕担心什么?
席老忽然抓住顾若熙的手,“小童,父亲会为你做好所有的打算。虽然你忘记了之前的所有事,也不用害怕,你还有爸爸,爸爸会保护你,尽我所能,让你将来幸福。”
顾若熙感动得热泪盈眶,亦紧紧握住父亲的手,不知为何,自己的手会颤抖起来。
忽然就扑到席老的怀里,紧紧抱住席老。
“爸,我已经长大了,我会学着自己保护好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早点健健康康起来……”
顾若熙的声音哽住,不知为何自己的眼泪会掉下来。
就好像触碰到了一个伤心的节点,眼泪下意识就汇聚在一起。
潜意识里竟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父亲这次生病,只怕很难再好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更紧抱住爸爸,真的很想做一个能陪伴在爸爸身边的小棉袄,但她的记忆里,一片空白,除了知道这个老者是自己的父亲,再没有更多的记忆了。
顾若熙穿了一件高贵典雅的白色礼裙,裙摆上镶嵌了很多细碎的钻石,在灯火下,遥遥看去,一片璀璨闪烁。
席初云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包裹他完美挺拔的身材,犹如一道让人怎么看都看不够的风景,屹立在顾若熙的面前,那么的高大,犹如可以完全依靠的一座高山。
顾若熙不禁在他面前微红了腮颊。
想到了昨夜,他因为醉酒,差一点和自己……
她不禁又有些局促和无措。
总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才是自己最好的状态,更不知道,他今天晚上,会不会还对自己做出那种过份的事。
想要当面和他说清楚,又开不了那个口。
想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放弃,然后在席初云火热的目光中,对他盈盈一笑,然后低着头,从他身侧走过,先一步出门。
席初云随后而来,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臂。
“小童……”
他呼唤她名字时的语气,总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轻。
每次听见他呼唤自己的名字,她都忍不住身体震颤一下。
不是因为听出了什么异样的感觉,而是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别扭。
“怎么了?”她低声问。
“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他声音虽然低,却是诚恳道歉。
顾若熙肩膀轻轻一抖,笑着回头,清爽的短发下,她的笑容那么美那么美。
席初云总是因为她的笑容,心弦触动,似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在血液里流淌而过。
“没事啊,以后不再那样就好了。”
她很轻松的将这番话说出来,也没有去看席初云是什么样子的表情,直接转身往外走。
即便自己的手臂还在他的手里,她也始终没有回头,抑或侧眸看他一眼。
有些东西,差了一点,就是始终都差了一点。
楼下的大厅里,已经热闹起来。
来了很多宾客,都是各界名流。
但那些顾若熙所认识的人,并未受邀在列。
席老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现在这个状态,他很满意,只要顾若熙能和席初云,这样一直下去,他真的可以放心了。
但前提,必须是顾若熙不会想起来之前的记忆。
也或许,待她想起来也没有关系。
陆羿辰已经死了,一个死人怎么和活人争。
席老穿着米色的柔软唐装,看上去精神抖擞,在佣人的搀扶下,拄着拐杖和各位老者笑着寒暄。
宋成安来的时候,身边跟着的自然是宋秉文,而在宋秉文身后,一身黑色礼裙的漂亮女人,正是慕容兰。
大家都是一团和气,气氛十分融洽。
就连宋秉文和慕容兰,都可以手挽着手,笑容美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各位长老很满意宋秉文和慕容兰现在的状态,毕竟是他们撮合的一段姻缘,总要过的好,才能证明各位长老在席家还有价值。
其中一位长老,端着香槟笑着对宋秉文说,“宋少,娶到这么漂亮的妻子,不好好感激感激我们几个老头子!”
宋秉文赶紧笑着举杯,“真的要好好感谢一下各位长老,才能让我拥有这么美好的一段婚姻。”
最后几个字,宋秉文说得很慢很慢。
他身边的慕容兰,不禁手一抖。
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宋秉文的言外之意。
席老见宾客已全数到齐,便笑着上台,对众人公布,顾若熙和席初云已经领证结婚的好消息。
上一次,他也有宴请,但只是各位长老,还有席家内部的一些族长。
如今各界名流都在,想来很快,这个消息就要登报,所有人都会知道,顾若熙已是席家的女主人。
就在这个时候,大厅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一袭纯黑西装的俊美男人,赫然跃入众人视线。
瞬间,四下皆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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