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丁丁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正前方。
田占海在一旁时不时抹一把眼泪。
“他们席家太欺负人了!怎么能这样就把你的孩子拿掉了!他们还有没有王法!”
说着,田占海还恨铁不成钢地用力瞪了田丁丁一眼。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这么点事都做不好!一个傻子都哄不住!你还有什么出息!”
田丁丁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打掉孩子之后,她就被几个人抬上车,送回了医院。
康寿医院,a市最好的医院,这里有最好的医疗,最好的一切,可以将她的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
双手轻轻放在自己已经平坦的肚子上。
那已经逝去的生命,即便在最好的医院里,也挽救不回来了。
“你说我们今后可怎么办啊?孩子没有了,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卷铺盖滚人?这么长时间白玩?你的罪也白白受了?”
田占海越想越生气,“我们就这样被人一脚踹开了?”
“都六个月的孩子了,说打掉就打掉!和生孩子有什么区别,这罪也白遭了?他们和杀人什么区别?”
田占海蹦起来,开始在房间来来回打转。
“我得想想办法,不能就这样让人给耍了!当我田占海的女儿是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东西?他们想将我们父女一脚踢开,也得拿点补偿出来!”
“你能不能不要说了!”田丁丁终于开口,沙哑的声音,干涸的好像龟裂的土地。
“你个死丫头!我还不是为你抱不平!”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跟席家要补偿,除非你不要命了!”田丁丁喊起来。
“你打算就这么算了?白跟顾若阳睡那么久?就算是陪睡陪玩陪吃,那也是要花钱的!”田占海一手叉腰,一脸的无赖。
“你当我是什么?给你赚钱的工具?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从小到大,就知道告诉我,一定要找个有钱的男人,要嫁也只能嫁有钱的男人!”
“我这么教你有错吗?没有钱,万事不能!只有有了钱,才是人上人,我还不是为了你将来能过上好日子!”田占海也喊了起来。
“为了我?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想要成为有钱人,你怎么不自己动手去赚!整日只知道喝酒赌钱就没做过工作!”
“死丫头,你居然还教训起老子来了!”
田占海抡起手就要打来。
“打吧!打死我最好了!”
田占海的手,最后重重地落了下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脚踩两条船,还没玩明白,最后两头都不要你了!这下好了!什么都没有了!”
田丁丁闭上眼睛,遮住眼底的痛色。
她的心也好痛,痛苦自己失去了孩子,也痛苦那一刻看到顾若阳时,他那不可接受,犹如惨遭雷劈的样子,生生刺痛了她的心。
原来,她也会为了顾若阳而难受,也没有自己以为那样对顾若阳不削一顾。
忽然,田占海又双眼锃亮起来。
“孩子打掉了也正好!你人还在,顾若阳喜欢的是你!那个孩子,反正也不是他的,打掉了正是好事!你们就可以重新开始,你们可以有属于你们自己的孩子了!你快点给若阳打电话,他那么爱你,总是一副没你不行的样子,只要你说两句软话,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田占海赶紧拿着手机过来,被田丁丁一把打开。
“够了!我脸皮再厚,这个时候也不好意思再去求他原谅我了!”
“你不求他原谅你,你还等着他主动来找你?这样也好!等着他主动上门,我们也能拿捏他一下。”田占海笑起来,“那小子,离开你,还上哪找你这么漂亮,还愿意跟他的女人!”
田占海脸上的笑容更大,“没准啊,还求着你跟他继续下去,求你不要离开他。”
“真的吗?他还会来找我?”田丁丁的眼睛里,也浮现了一些光彩。
“一定的!他那么爱你,现在只是伤心难过,等过了这个劲,就会来找你回去!”田占海一脸的笃定。
“他就是主动来找我,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已经没有脸面出现在他面前了。”
“我看你就是混了!你跟个傻子讲什么脸面!他喜欢你,让你跟他在一起,你就跟他在一起,哪有什么脸面的问题。不要跟个傻子,讲脸面!傻子有什么自尊,他要是来找你,你就跟他继续下去好了!”
“你不要总是傻子傻子的叫他好不好!”田丁丁喊了起来。
“好好好,不说不说!”田占海笑起来,总算觉得还有点希望,也不那么难受了。
“顾若阳条件那么好,再想找个比他条件好的,基本不可能了!你还打过孩子,身体一定要养好,将来能给他们顾家添个孩子,你才能有地位!”
“你就别想有地位的事了行不行!他能不能原谅我还不一定!”
田丁丁心烦地闭上眼睛,多一句话都不想听见自己的父亲多说,他就是碎嘴,还在耳边一个劲地碎碎念。
“他会原谅你的,相信爸爸,爸爸不会说错的!”
在田占海的心里,却在打量着,这件事绝对就不能这么算了!席家纵然权大势大,说将她女儿的孩子打掉就打掉了,连个说法都没有,怎么能容忍。
……
陆羿辰已经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可人还没有苏醒过来。
顾若熙抚摸着俊美的眉宇,手指轻轻的,就好像怕打扰他的好眠一样。
“睡吧,睡吧,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一手撑腮,靠在他的枕畔,距离近得不能再进了,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清浅如羽毛柔柔拂过面颊。
“羿辰,你睡觉的样子,真的很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伸出小手指,轻轻地触碰向他浓密的睫毛。
“我记得,每一次,你都很敏感,只要我的手指,一碰你的睫毛,你就会警觉地发现,就会睁开眼睛。”
“可是……”
她的手指,从他一根一根浓黑的睫毛上走过,他还是没有睁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
“为什么?你这一次睡得这么沉?已经三天了,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掌心从他泛着凉意的脸颊上轻轻抚摸,他皮肤真的好好,每一个毛孔都那么细腻,比女人的肌肤还要好。
“羿辰,你是不是真的太累了?所以才想借着生病偷懒?你的身体那么好,应该不会疲惫吧。”
抓紧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握住在她暖暖的手掌中。
很喜欢他的手,总是能给她强大的安全感,还有无穷大的力量。可这一次,抓紧他手的,只有她的手。
“我们说好的,你若不离,我亦不弃!也说好,你若放弃,我也不离开!现在是我抓紧你的手,我等着你有力气,抓紧我的手的时候。”
缓缓闭上眼睛,忍住眼中的酸涩,她依旧努力让自己的唇角带着笑容。
“羿辰!今天的阳光非常好!我将窗帘打开,你晒一晒阳光吧!你很喜欢通明的窗口,你不喜欢黑暗。”
顾若熙笑着,拉开窗帘,阳光从窗口一泄而入,暖暖地笼罩在她身上。
“这温暖,像极了,你抱着我时的感觉!”
“羿辰!我不要给我的温暖的只是阳光,我想要你的怀抱!”
洗了柔软的毛巾,轻轻地帮他擦拭脸颊,帮他擦手。他最爱干净,最受不了脸上有一点点的不舒服。
头上包裹的纱布还在,将他额前短碎的发丝拂开,免得遮挡住他高阔的额头。
她会帮他揉腿,帮他活动手臂,免得他血液不畅通。
“若熙,你身体本就单薄,这些事情可以让护工和佣人来做。”祁少瑾一直没有离开,每次看到她费力地帮陆羿辰活动手臂,都很心疼。
“我不累啊!”顾若熙灿然一笑,自从知道陆羿辰可能要昏睡很久才能醒过来,她那双清水般的眸子中,就没再见过眼泪的痕迹。
“他不喜欢别人随便碰触他,按摩这种活,还是我来做吧!”顾若熙对祁少瑾又是灿然一笑。
“这一点,你们很像啊,我还记得,你手术的时候,你也不喜欢别人碰你,痛得你动都不敢动!我不要他也那么痛,睡觉会不舒服的。”
“若熙……”祁少瑾的心口,又是一抽。
“没事的,我做得来的!我妈妈生病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做的!”
顾若熙笑着继续帮陆羿辰按摩,一双手,柔软有力,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很舒服。
“好好睡一觉吧,睡好了,早点起来。”她在心里默默念着。
又是一个艳阳的早晨。
“羿辰,今天的阳光又升起来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睁开眼睛,看一看外面的风景?”
顾若熙坐在窗口,看着病床上陆羿辰依旧苍白的脸色,轻轻笑着说。
“羿辰,你有看到窗外的树叶已经开始落了吗?你还记得那一年的秋天,我们约好,会在落满黄叶的路上,一起手牵手,一路走到老。”
“我的手就在这里,随时等着你主动来抓住。”
不管她说多少话,最后都只是她的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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