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在你站在警察面前指证是我杀人的时候,我甚至还想,你只是吓坏了,不想承担愧疚,才会指证我,我甚至想过,你有什么苦衷……”
“我在监狱里的时候,我想了很多,都是我们这些年的一些过往。我陆羿辰,一直都很骄傲孤高,除了可馨,从来没有人能真正到及我心口的位置。我有想过,曾经我那么抗拒你的靠近,但你还是好像阳光一样,避无可避地闯了进来。”
陆羿辰的手指,缓缓的抚摸向顾若熙的鼻子,然后他的指腹一点一点上移,开始描绘她秀气的眉毛。
“你曾经说,哪怕我的心里没有你,只要能让你陪在我身边就好。当我在心里给你留了位置的时候,你却选择离我而去,不再陪着我。”
“你可知道,没有你在身边,我真的好孤单,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陆羿辰的手指,缓缓地落在顾若熙的眼角上,他的心在缓缓的收紧。
“我从没想过,原来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会记得这么清晰。也从没想过,没有你的日子会这么难熬。”
“之前,我确实从没想过,你会离开我。即便我们离婚后,你依旧对我抗拒,不肯接受我,我还是自信满满,知道你迟早会回到我身边!但现在……”
陆羿辰的手指,缓缓抚摸在顾若熙长长的睫毛上。
“我现在明白了,你是真的离开我了,不会回头了,才知道……”
他的手指,终于毫无力气地从顾若熙的睫毛上,虚脱一般地垂落了下去。
连带他的头颅,也忽然毫无力气地垂了下去。
“才知道,你离开,心会这么痛。”
“就像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感觉随时都要死去一般……”
陆羿辰起身,再没有看顾若熙一眼,高颀的背影,最后消失在这个小小的房间中。
他走了。
留下顾若熙一个人,留下那些徘徊在顾若熙耳边挥之不散的话语,就那样走了。
顾若熙呆呆地坐在床上许久许久,都没有一点反应,真的好像成了一尊石像,没有知觉,没有声音,连带气息都几乎没有了。
她就那样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方向,脑子里却是一片空洞,没有任何思绪。
所有的东西,都好像被死死堵在一个死胡同,根本出不去,就要将顾若熙整个人积压到爆炸。
“他刚才说了什么?”
顾若熙忽然蹙起眉,擦了擦有点湿乎乎的眼角,手指沿着自己的脸颊,滑向还因为他霸道的吻而麻木疼痛的嘴唇。
“他到底说了什么?”
她又问了自己一遍,忽然头痛的感觉袭来,她赶紧抱住好像要炸开的头。
“你到底说了什么?”
不住敲打自己的头,想要思绪清醒一些,不再这么昏昏沉沉,头脑还是没有一条清晰的神经。
她跳下床,想要找一片止痛片吃,或许那样头脑就能清醒了,再不会这么浑浑噩噩,都不知道到底听到了什么,也听不明白他到底说了什么。
她是脑子坏掉了吧!
已经好多日子,都没有清晰的脑子思考了!
扑向写字台,到处翻找头痛药。
她记得,有止痛药在抽屉里的啊,这些年只要熬夜缺少睡眠就容易头痛,止痛药一直都有备。
“怎么找不到?连止痛药也要跟我做对!怎么就是找不到!”
她一把将抽屉拽下来,直接将里面的东西全部翻在地上,还是没有找到止痛药,整个人就好像疯了一样,将写字台上的东西全部推翻在地。
飞扬的纸张,哗啦啦的声音,翩翩落在地上。
顾若熙摇晃一步,整个人都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
一张纸,缓缓落在她的面前,洁白的纸张映着泛黄的灯光,上面龙飞凤舞的字体,遒劲有力,霸气飞扬……
一看就知道,是谁的字迹,他写了一手的好字,她以前经常偷偷看他写过的字,然后喜欢地傻傻地笑。
那上面写了什么?
顾若熙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赶紧摇摇头,这才恢复正常。
急忙拿起那张纸,看着上面清晰的字迹,当看清楚那句话的时候,顾若熙彻底泪崩,犹如洪荒爆发,憋闷在胸口的所有,一下子爆发出来。
“呜呜……”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那一连数个“问号”,无不是摧毁顾若熙心房堡垒的迫击炮,逼得她节节败退。
手忽然变得好无力,连手中薄薄的纸张都拿不稳。
眼中的泪水,阻隔了她的视线,再看不清纸张上有力的字……
她忽然失控了,再也关押不住自己真正的心,再也不能有理智控制,就好像奔腾的野兽,再也不能抓住缰绳……
疯了般拿起手机,疯了般拨打陆羿辰的手机。
一遍一遍,又一遍。
他始终都没有接听,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追。
刚到门口,就看到冲进来的阿庆。
顾若熙整个人都呆住了,怎么忘了,阿庆一直守在外面……
阿庆看到顾若熙满面泪痕,还有她不整的衣衫,也愣住了,随后赶紧低下头,抱歉地呼唤了一声。
“小姐。”
顾若熙已经顾不上那么多,胡乱地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拽了拽身上的衣衫,就往外冲。
阿庆伸手,挡在门前,拦住了顾若熙。
“你让我出去!”
“对不起小姐,老爷有吩咐过,不许您和陆少见面。”刚才阿庆正是因为看到陆羿辰从这里出去,才会冲进来。
“让去出去!”
顾若熙拼了力气,用力推着阿庆,却连阿庆魁梧的身躯,都不能撼动一分。
“阿庆!”
顾若熙大声喊,阿庆依旧雷打不动。
“对不起小姐,老爷有吩咐。”
“阿庆……”顾若熙的声音,忽然就软了下来,“我求求你,阿庆……你就让我出去一下,就一下……好不好,求你了!”
顾若熙哭了出来,无助又彷徨的样子,让人看得心疼。
阿庆有一瞬的为难,但还是坚持,“对不起小姐,我要听从老爷的吩咐。”
“阿庆……我真的……”
顾若熙不住掉着眼泪,不住地摇着头,抓紧阿庆的手臂,目光祈求地望着他,声音也近乎哀求。
“阿庆……求你让我出去吧……我只是……我真的……”她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话语来打动阿庆了,也知道阿庆不会放了她,但还是希望能祈求到阿庆放行。
“小姐……”
阿庆看着顾若熙婆娑的泪眼,有些动摇了。
“阿庆,你就帮我这一次,我日后定不忘!只帮我这一次!求你了,阿庆!”
阿庆终于将他的手臂垂了下来,深深低下头,“小姐,最好不要做出出格的事。”
顾若熙已顾不上承诺阿庆什么,赶紧冲出去,漆黑无人的街道上,已没有了陆羿辰的身影。
她追着寻了一圈,还是没有寻到他。
“陆羿辰!”
“你出来!”
对着灯火昏黄的街道,顾若熙嘶声大喊。
可寂静的夜风中,只有她孤单的声音随风流动,没有任何回应,也没有寻到那个能撞击她心灵深处的身影……
她孤孤单单地向前走,不住呢喃。
“陆羿辰,你出来!”
“出来!我感觉得到,你没有走远!你出来!”
微凉的夜风,扑面袭来,她已感觉不到冷,身子还是忍不住瑟缩一下。
脸颊上,冰冰凉凉的,还有泪痕没有干透,就又有新的泪珠不断地涌出来。
“讨厌死了,不要哭了,再哭……什么都看不见了!”
顾若熙不住擦着泪,不住向前走,可这里为什么就是一个人影都没有?为什么就是找不到陆羿辰?
手里的手机,不住拨通着陆羿辰的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顾若熙终于走不动了,抱着膝盖,埋首在双膝间,泪水泉涌而出……
“你出来啊,我有话对你说,出来啊,你不出来不接电话,我怎么告诉你……告诉你我的心……怎么告诉你……”
“你不出来,我怎么告诉你……”
“为什么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你死心了吗?”
“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我怎么办……怎么办……”
站在不远处一颗大树后的陆羿辰,就处在一片暗影之中,目光深深地凝着顾若熙哭得双肩颤颤的单薄身影。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
为什么不再往前多走几步?
只要你再多走几步,就能看见我了。
为什么不再往前走!
他的一双铁拳,忽地捏紧在一起,骨节根根泛白。
他真的很想走出去,将那个单薄瘦弱的身影搂入怀中,但这个冲动一直被心底的魔兽按压着。
那个女人,已经伤他至深,他又何必出现在她面前自讨没趣。
内心的挣扎,只是短暂的几秒,却已好像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他终究还是迈开自己的腿,就要从暗影中走出去的时候,他看见了阿庆。
也看见了,大步奔过来的席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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